第四十四章 校董会

　　剑光煌煌，绚丽醒目，简直是如同极光般美丽的景象，能够令所有能够看到它的人为之心折，但只有直面它的黑影才知道那是怎样强烈的危机感。

　　她已经来不及作出其他的行动，只能双手交织，试图以利爪来反抗住这绚丽又致命的光线。

　　在剑光掠过来的一瞬之间，黑影被击飞了出去，她在空中竭力转体，试图避开这道剑光的锋芒，却仍旧被其上庞然的鼎力大举带飞了出去。

　　剑光突破落地窗向外斩去，路明非目送黑影飞了出去，绷紧的身躯这才松懈下来，他倚着墙壁，开始喘着粗气，在适才的战斗中他被黑影打得体无完肤，现在战斗结束，只感受满身上下哪儿都在可着劲儿的疼。

　　“暂时……没事了。”路明非说，“师兄，这次我可是吃了大亏，你得赔偿我，要为我保密啊。”

　　“我会的。”楚子航走过来，扶着路明非走进了电梯。

　　卡塞尔学院本部，总控室内，投影上的时间表跳到了“18：00”，位于东亚的那个红点瞬间消失了，施耐德点颔首，长出了一口气。

　　“任务完成。”曼施坦因教授有些不行思议隧道，“施耐德，也许你是对的，他简直有能力独立完成任务，他没法跟任何人配合……他的血统太强了。”

　　“嗨，别忘了，楚子航失联的时候明非可就在他四周啊。”古德里安为自己的学生辩解，“这不正说明他和明非配合得很好么？”

　　“我们没法确定为什么路明非会泛起在那里，这并不在计划之中。”曼施坦因摇头道，“我们也不能确定路明非在计划中发挥了多大的作用，这一切都需要从之后的任务陈诉里看。”

　　“但现在问题的要害也并不是路明非。”曼施坦因看向施耐德，面色严肃，“我不会恭喜你有一个优秀的学生，你应该知道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施耐德颔首，坦率隧道：“我知道，不仅是他造成的那些麻烦，甚至于说他自己自己也是一个麻烦，他可能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了。”

　　“我可以暂时冒充不知道这件事，但你必须想措施处置惩罚。危险血统意味着什么你是最清楚的。”曼施坦因说，“别因为小我私家情感而影响你的判断。”

　　“我心里有数。”施耐德低声说。

　　楚子航把路明非扶进了玄色宝马之中，一路上路明非都在哼哼，似乎只要叫出了声就不会有那么疼了。

　　“祝你享受美好的晚餐时间。”楚子航照旧那样面无心情地说道，然后关上了车门。

　　意大利，波涛菲诺，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们齐聚在这座小镇上，他们是在世界上延续了数千年的秘密组织，是混血种的精锐军团，曾培养出无数的屠龙勇士，拥有钢铁般的章程，他们是“龙血秘党”。

　　而这些人聚在一起开会，无疑是能影响到整个混血种社会的大事。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在这里干等，等到他们叫我进去吗？”恺撒小口喝着杯中的烈酒，说道。

　　帕西微微躬身，回覆道：“他们很期待见您，一定会让您进去的，这也是您叔叔的意思，正好借着校董会年度聚会会议的时机来拜会混血种之中的权力者们。”

　　“权力者？”恺撒细品这几个字，将目光投向身后聚会会议室的大门。

　　“人已经到齐了，那么我宣布，今年的校董会年度聚会会议正式开始！”昂热坐在聚会会议长桌的尽头，摇响了手中的黄铜小铃。

　　聚会会议长桌上一共六人，四男两女，剩余的三个男人里，有两个都已经很老，一个拄着手杖，一个捻着一串紫檀佛珠，另有一个或许三四十岁，穿着一身明黄色运动衣，右手边还搁着一个自行车头盔，约莫是个骑行喜好者。而两位女校董却年轻地出奇，一位看上去不会凌驾二十五岁，另一位脸上另有点可爱的婴儿肥，看上去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她心情严肃，像是个精美的瓷娃娃。

　　“今年的参会人员与去年一样，从不出席的那位校董照旧照旧没有出席，加图索家仍然是由署理校董弗罗斯特·加图索来取代他哥哥出席。”昂热说道。

　　弗罗斯特·加图索摇了摇铃讲话道：“那就直接开始吧，《青铜陈诉》整理完毕了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结论了。”

　　昂热指了指每小我私家面前的一叠纸：“就在你们眼前了。”

　　校董们没有去看里面繁复的陈诉细节，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他们想要看到的工具：“青铜与火之王，确认死亡。”

　　校董们缄默沉静了片刻，弗罗斯特继续道：“历史上尚未有龙王被确认死亡过，昂热，我们要看到证据。”

　　昂热以行动解答了弗罗斯特的质疑，他取出一根晶体棱柱，贴着长桌滑了已往。那是一段人造石英晶体，晶体中央封着一道暗红色发丝粗细的细痕。

　　待每个校董都细细检察过那根晶体棱柱事后，昂热开口了：“相信在座的列位已经看出来了，这是新制的贤者之石。炼金术之中最神圣的工具，由第五元素——精神所凝结的结晶。然而我们已经失去了炼制这种晶体的要领，现存的所有贤者之石储蓄都是从古墓当中获得的。但这是全新的贤者之石，虽然很小，但是从龙王的骨骸当中提炼出来的，他的名讳，每一位对龙族史有过研究的人都不会陌生，他名为，康斯坦丁。”

　　“我的名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处融化青铜的海洋，铸造神的名。”少女校董吟诵起古老的经文。

　　“而现在他已经死了，”昂热的声音冷酷，“青铜的名字只会刻在他不存在的墓碑上，死了的神明，也只是一堆枯骨！”

　　“我们曾相信初代种不行能被杀死。”一位校董摇铃说，“现在这项铁则被打破了，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昂热解释道：“我们知道龙王会制造‘卵’以维持他们的不死，所以只需要在龙王制造出卵之前将其杀死，就能彻底杀死龙王，而做到这一点，有两个原因，首先，龙王苏醒时最初力量是不完整了，甚至没有影象，如同尚未觉醒血统的混血种；其次，在暴怒的情况下，龙王会优先选择掩护血亲和复仇。我们利用尚未苏醒的哥哥诺顿杀死了弟弟康斯坦丁，从而令哥哥觉醒并暴怒，虽然最终没有寻获诺顿的龙骨，但我们有理由确认诺顿也死了。”

　　弗罗斯特摇铃：“那么康斯坦丁的骨骸现在生存在什么地方？”

　　昂热眉头一挑：“虽然在一个宁静的地方。”

　　“这个宁静的地方，究竟有多宁静？”弗罗斯特追问道。

　　昂热搓了搓手，回覆道：“宁静到这个世界上只有两小我私家能走进那里。”

　　“这两小我私家里有一个是你，对么？”弗罗斯特说，“另一小我私家是谁？”

　　“另一个是造保险库的人。”昂热淡淡地说。

　　“也就是说，在我们之中，只有你能接触到龙王骨骸，你是这个意思么，校长先生？”弗罗斯特的语气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

　　聚会会议室内的空气似乎降至了冰点，没有人再开口说话，而最应该说话的人正在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雪茄点燃。

　　弗罗斯特·加图索的脸上似乎结了霜一般，他虽然是署理校董，但在这群人当中也属于重要人物，因为卡塞尔学院每年的赞助金额里，加图索家占最大一部门。

　　“昂热，我不想提及学院年年升高的治理用度都用在了什么地方，也不想揭穿学院如今的民风有何等自由散漫，”弗罗斯特说道，“这些都写进资料里的工具我不想再多说，我今天要说的是，昂热，你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但不要以为学院全都该在你的掌控下，学院是校董会的配合投资项目，龙王骨骸也理应移交给校董会！”

　　昂热美滋滋地抽着雪茄，说道：“我不想知道加图索家对龙王骨骸有怎样的计划，你也可以从校董会的立场上炒掉我，但我不会将龙王骨骸交给任何人，这件事没得谈！”

　　全场哗然，昂热这话一出，无异于正面挑衅校董会的威严，这与他们平时的印象十分不符，自卡塞尔学院建校百余年来，昂热和校董会总体来说都是相助愉快，老家伙虽然性格跳脱了一点，但业舯坫老派绅士的规范。

　　在一片嘈杂声之中，昂热猛然摇动了手里的铜铃，然后一把将其捏成了一团，扔在了聚会会议桌上，校董们看着那枚被捏成一团的铜铃，一时间失语了。

　　弗罗斯特低声说道：“昂热，你是在挑衅校董会吗？”

　　昂热吐出几个烟圈，漫不经心隧道：“我只是提醒一下列位，这个议题暂时不会有结论，可以终止了，你们暂时没措施炒掉我，因为你们找不到可以替代我的人。”

　　“照旧让我们进入下一个议题吧。”昂热拍拍手道，“请允许我为诸位隆重介绍一下，我们的‘A’级学生，当之无愧的学院精英，我们年少有为的屠龙英雄，恺撒·加图索。”

　　玄色宝马行驶得很平稳，路明非坐在车里有些昏昏欲睡，但身体稍微一倾就未免扯动伤口，让他龇牙咧嘴地一激灵，睁开眼睛向车窗外看去，坐落在湖畔的红砖砌成的老宅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这里就是Aspasia餐馆的地址，这座老公馆被称作“湖园一号”，因为整条湖园路上就这么一座修建物。

　　黑铁正门大开，玄色宝马径直入内，但老宅里空荡荡的，不见主顾的身影，甚至连老宅的门都关着，只有一位白衣侍者打着伞站在门前。

　　“这地方是不是歇业了？我们回去找个地方休息吧。”路明非说道，他现在其实不想吃什么意大利餐，只感受很累很痛，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今晚Aspasia包场，先生。”侍者彬彬有礼地推开了老宅的门，“Ricardo·M·Lu先生，您今晚是我们的贵宾。”

　　路明非听到前半句话原来还松了口气，但紧接着的后半句话让他只能叹了口气，原来社团老大们的能量竟能如此巨大，一家米其林三星的餐厅说包就包。

　　路明非穿着一身玄色的正装，衬衣是佛罗伦萨气势派头，纽扣是珍珠贝的，他原来那套衣服已经在战斗中变得破破烂烂了，幸亏宝马后座上还准备了这身行头，但为了换上这身行头照旧费了老大的劲，身上的伤口在这个历程中酸爽无比。

　　行动僵硬地下了车，路明非在侍者的引导下走进了这家装修一流的餐厅。

　　地板是榆木的，是上个世纪时的遗留，这里在解放前是法国人的公馆，Aspasia把它买下来之后重新做了装修，让这里显得有些古今碰撞的艺术感。

　　餐厅里的灯都是熄着的，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一处地方是亮着的，那是给路明非和陈雯雯准备的餐桌，烛台上点着蜡烛，照旧拉风的烛光晚餐。

　　骚包，太骚包了。

　　路明非一边痛斥着万恶的有钱人，一边向餐桌那边看去，陈雯雯已经到了，她身穿着那身路明非熟悉的白色裙子，烛光打在身上，抹了一层暖色调。

　　“你来啦？”陈雯雯看见了路明非，笑了一笑。

　　“嗯。”路明非僵硬地走过来，僵硬地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双手悬空，要不是屁股幸免于难，他约莫会宁愿选择蹲马步来吃这顿晚餐。

　　“明非，你一小我私家在外洋辛不辛苦？”陈雯雯轻声问道，她没有看路明非，而是低着头，注视着餐盘里的羊排。

　　路明非愣了一下：“外洋……还行吧，照旧在国内比力辛苦一些。”

　　他这话是有感而发，在学院里其实日子过得还不错，虽说时常在为学业而挣扎，但回到国内的频频经历都没有给他留下美好的回忆，三峡那一次回去在医疗部躺了一个星期，这次回来一个任务搞得自己满身是伤，行动幅度大一点都疼，比起在外洋，照旧国内相对辛苦一点。

　　“看来你在外洋适应得很好。”陈雯雯轻轻笑了一下，抿了一口红酒，“我一开始还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的，我在网上查了一下这家餐馆，米其林三星，价钱高得吓人。”

　　路明非心说我不是在外洋适应得很好，只是在国内运气很差而已，但这种话说出口有点破坏气氛，所以他说的是：“师兄说这是正宗意大利菜，可能比力小众吧，价钱高点也很正常。”

　　“早知道是这种场所我该穿正式一点的。”陈雯雯又说道。

　　“没有，你这样挺好的。”路明非说，“像你原来的样子。”

　　是像路明非影象里陈雯雯一直以来的样子，白裙子很好，和陈雯雯很搭，坐在阳光下的长椅里看书，似乎这才是陈雯雯原来的样子。

　　陈雯雯顿了一下，然后开口道：“路明非……你变啦。”

　　变了吗？路明非也在思考着，想来想去照旧觉得，这不叫变了，应该叫适应了，选择了另一种人生，于是活成了另一个样子，但路是自己选的，而自己也照旧那个路明非，未曾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