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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阙雨

第一章 他乡,老刀客和洛城之变

寒阙雨 南国子衣 5423 2022-07-09 01:21:45

  不知为何突然心悸,刘子衣躺在湖面,一颗颗数着天上的星星。

  星星许多几何,每一颗都平静地悬挂在上空,像被无数条看不见的细线吊住一般,围绕着差异绚烂的色彩。光靠他早已干紫的嘴唇一遍遍蠕动,一颗颗数过默念在心中,但又很快会变得杂乱无章。明明它们从未改变位置,却似乎虚空中所藏着的无数变换,跳跃着,变换着,扰乱他现在一切之所念所想。他好想伸脱手来,用手指追逐夜空中的星星点点,描绘出闪烁图案的轮廓。

  可是怎么也动不了。

  锁链无形,须臾缠心。刘子衣的双手被束缚在身后,任凭怎样使劲也无法挪出分毫。

  “这是夜晚,是虚空,照旧鬼魅?”

  子衣眼前唯有一片迷茫,无形的锁链束缚了思想,以至于脑中再不能涌出一丝画面,一丝影象。唯有痛苦和稀薄的在痛苦中破土而出的反抗。

  “啊.....啊....救.....救我...受不了了。”

  它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恐惧进入了他的身体,子衣双眉被残忍地挤压在一起,神情异样很是,似乎下一刻便会叫作声来,可这番叫喊却只能泛起在心中,到了喉咙口,便又凭空消失了。

  他机械地蹬着双腿,头部同时向上伸展,而又同时缩回。他的挣扎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每当他继续重复着抗拒锁链束缚的行动时,这白花花的“无谓”二字便会如利刃一般割向他,传来一阵阵裂心之痛。

  湖水不会自然形成波涛,只有当他直蹬双腿时,会泛起丝毫的涟漪。

  良久,或许是因为他仅存的意识再也受不住此番摧残,知觉剥离了他的身体,他悠悠睡去。

  湖面透明澄澈,原本还能流动的湖水突然酿成像玻璃结晶一样,凝固在原地。无形的锁链,慢慢从他身上褪去,随着子衣逐渐平静的呼吸消失了。

  ............

  “呼呼........呼呼。”

  微风吹过耳畔,牵绕着不远处的几树杨柳,暖和的阳光如一条条浣洗的涤带,徐徐降临在他的闭着的双眼上,轻轻召唤。

  “啪嗒。”

  那是谁掷的石子,拍打起丝丝点点的水花,溅在他还未醒转的脸上。

  “他要醒了?”

  “似乎是要醒了。你看,他的眼皮似乎在翘。”

  清澈如水的湖面漂浮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他的长袍被敞开,衣带均匀地散落在两侧,露出毫无遮挡的胸腹,看上去极为不雅。

  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无不想看个热闹,小孩子总喜欢用他们的小身板从一群壮汉的脚底钻过,溜到前面看见了这幅少儿不宜的画面。终送还要有点羞耻心,女人家家的看几眼就捂着面孔跑开了,脸上微微泛起一抹胭脂红色,怪也怪他长得还不错的相貌。

  或者她们也有可能看到了刘子衣腹部另有那么几块乳白色的,还挺性感的腹肌。

  但另有几个不怕死的泼皮会扔石子.........

  “呼啊。”

  子衣被水溅醒了,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结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在水里漂着,屁股一扭,手脚还没来得及动两下,突然就失去了平衡,头朝下栽进了水里。

  “噗嗤。”几声

  几个小童不识相的笑了出来,结果还没来的及指指点点,就马上就被他们看管不严的怙恃像拎小鸡一样被拎走了。

  “不要多管闲事。”

  老老少少看完了热闹,俄顷便作鸟兽散。只剩一小我私家,一个戴着顶草帽的男人,看上去像个农夫,他手里有把奇怪的弯刀,因为看上去干洁净净,一点儿也不像是割过麦穗。他就杵在那,看那个奇怪的男人在水里挣扎。

  “年老,救我。”

  刘子衣不会游泳,为了不淹没在湖中,他只好用力蹬着双腿,嘴巴里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眼来求救,却又被湖水压了下去。

  他呛了好几口水,肚皮都快撑爆了,岸上农夫照旧一语不发,看上去基础不想帮他。

  好不容易,刘子衣的双脚能够着地了,经过一番猛烈的运动,他踩在了松软的泥土上,只要再走几步,便可以蹚出湖水,去揍一顿那个看闲事的农夫一顿。

  谁也没想到子衣前脚刚刚踏出湖水,另外一条腿居然不争气的抽筋了。

  “啪嗒。”

  就那么分绝不差地跪倒在糙男人面前。

  他的草帽拉得很低,遮住了他的五官,不外似乎确实被吓到了,男人赶忙退却两步。

  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情,不外刘子衣抬起头来便能想到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老子就看个热闹,怎么就认了大儿”之类的。

  “你他娘的帮个忙会死啊......”

  子衣好想骂两句解气,不外右腿实在是抽筋的厉害,刚到嘴边的辞藻就被闭合咬住的牙关阻盖住了。

  “等我起来看我不.......”

  子衣本想伸手指向大汉,不外痛楚又迫使他的双手放在了右腿上。他斜眼一瞥,只见大汉摘下草帽,露出了他的面孔。

  “和你争辩争辩......”

  刘子衣刚想吼几嗓子,然而眼前此人令他是又惊又恐,语气和脑袋垂下就像小鼠一般缩了回去。

  他的眼睛呈扁叶状,看上去有几分神秘,皮肤除了有些黧黑倒并不粗拙,一点儿也不像干农活的人,只不外他的额角留下了一条月牙形的刀疤,疤痕虽短,只从额头到眼睛一隅,但却伤的深,更是和他手中拿的弯刀形状如出一辙。

  男人看着摊在地上的刘子衣,将草帽一扔,拿着弯刀向他走去。

  “你要干什么?”

  子衣的语气中充满了惊恐,似乎下一刻这柄弯刀就会温柔地在他脖子上抹过一样。他向后扭过头,闭上双眼不愿再看。

  谁知男人却并没有伤害他,他自顾蹲下,伸出右掌,瞬间在子衣的拍了两记。

  下手不重,也不疼,而他的腿伤竟奇迹般的恢复了。

  “你走走看。”

  男人站起身来。

  刘子衣实验的挪了挪双腿,痛楚竟然真的烟消云散,他像只兔子一样灵活地站起。

  “你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

  男人瞬间恢复了他的左腿,可使用的要领却不在他的常理认知规模,就只是那么轻轻拍两下便可无碍,纵使子衣心中很是谢谢,但照旧充满了疑问。

  “小伎俩,不外是送你了一点真气,郎中都市的武功。”

  “真是奇妙的武功。”

  刘子衣在心里想着。

  “等等,武功?”

  他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身处之地已不是熟悉的所在,他只是凭着感知能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具体何时在此,到底如何来的,不知在何时的一瞬间他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这人也是奇怪,所谓武功,其一是用来强身健体。”

  “至于这其二嘛........”

  男人看了看手中的弯刀,目光瞬间冷了下来,用手指着额头的刀疤。

  “虽然是用来杀人的。”

  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笑意,只不外看着瘆人,刘子衣想赶忙跟他结束这个话题。

  “敢问左右尊姓台甫?”

  刘子衣收起了思绪,敬重地伸脱手,却被男人一把拍掉。

  “就是个种地的,你最好别瞎想,这道疤不外是割稻子时不小心弄的。”

  他转过身去,不正经的将弯刀架在背上说道,至于他为何说这话是因为子衣适才一直盯着他的刀疤。

  刘子衣自然是不信,如若只是种地的农夫,那么拿着弯刀的手自然不行能留下这么多老茧。

  “你是个刀客?”

  他看着子衣眼中充满了天真,但又有那十分对命运的渴求,虽然缄默沉静不语,但照旧提起弯刀,向湖面劈去。

  刀风所至是刀意,水波突然消失,湖面就这样结结实实地被分成了两半,看上去他已练得极为纯正。

  “你愿意相信我,说是即是吧。”

  于是子衣朝着老刀客单膝跪地,辑了一礼。

  “小友,何须行如此大礼?”

  老刀客看样子已经年过半百,让他行此一礼实在是受不起。赶忙将刘子衣扶起。

  “我看你这人才是奇怪,适才还说自己会杀人,怎么现在我连谢个礼都不愿受?”

  “这不怕你又抽上了吗?”

  他打趣道。

  “连名字都不愿告诉我,我看你就是个老骗子。”

  刘子衣两眼一斜,不外每每照旧仔细地审察着眼前这个妙手。

  “你再说一遍?”

  他转过身来,微笑着盯着子衣,而这微笑却似乎藏着危险,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除非你教我武功。”

  子衣将衣服系上,双眼似乎放光一样。

  “我为什么要教你?”

  老刀客一把将弯刀插在地上,力气之大所以溅起了些灰尘,他颇为有意思的看着这个眼前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你教我点,我以后好酬金你。”

  说这话男人定是不信的,但刘子衣刚刚来到此地,对一切眼前的事物都是陌生的景象,只不外他觉得想要融入一个新的世界就得必须得学些新工具。

  老刀客走到他身前,用手背靠在他的额头上,子衣只觉有些瘙痒。几秒后,他将手放下了。

  “你这小子,为何半点真气没有?”

  “自幼从未练过。”

  老刀客愣了半晌,随后又问:

  “小子,你从何方而来?”

  刘子衣却被问住了,明明他可以自信的告诉他从天上来,或者是告诉他自己来自世人口中的方外之地,也就是另外的世界。可他没有,不是因为对方会把他当成精神病,而是那段影象离奇的消失。尽管他有着前世无比清晰的影象,但有关“天火”之类的文字全部有纪律的从他脑中剥离了出来。

  “不知。”

  刘子衣现在心中有太多的疑惑要询问眼前的男人,不外眼下已近酉时,太阳就快落山,他只好加速了语速。但总是他的影象里有千疮百孔,但他始终清晰地记着一点。

  “我来此地,是为了找一小我私家。“

  “你能记得的,就只有这些吗?”

  他撅了噘嘴,疑惑地看着子衣,这个少年郎身上,带着太多的神秘与诡异。

  “碧月湖往东是集市,那里会有客店。”

  老刀客见天色已晚,便美意的为他指引了旅宿的偏向。

  太阳见首不见尾,刘子衣向着老刀客作别。

  “走了。”

  子衣挥手离别。

  “小子,你何时练有真气,我便何时教你武功。”

  “一言为定。”

  夕阳下,男子孑立的身影追随着黄昏的法式,越走越远。

  模糊间,他转头,子衣忘了问他的名字。可湖水微动涟漪,岸边轻风阵阵,哪里另有什么人影。

  ..........

  上元起宗十二年,黎民都不得安生的日子终于结束了,东唐一统九州一十六国,九天子颁布新法,废神意,立大唐新宗,这才成为了几十年来较为消遣的时光。

  洛城紫清宫里,金碧辉煌,万国衣冠拜冕旒。四根白金玉柱鼎立大殿周遭,九天子现在坐着的龙椅便在殿前。

  “龙椅之上的天子,昨夜可曾安枕啊?”

  御前殿下,一位身穿白袍,作羽士妆扮的臣子向天子辑礼,却没有跪下。

  此人即是东唐国师崇章,他似乎对眼前这位天子并无为尊之心。文臣武将,各自两列无一例外都低着头,没有任何人敢出来谏言一句。

  “朕,睡得很香。”

  “不外国师此言,是否僭越了。”

  九天子是个武痴,他现在从龙椅站起,不禁因那上将之风增添了几分威慑。

  “天子此言差矣,臣无非是想问候问候圣上的身体,另有,这龙椅坐的可舒服?”

  崇章徐徐抬头,手中放下了毫无字迹的折子,眼睛死死盯住九天子。

  “放肆!你你......你这是要反?”

  天子恼怒的拿起琉璃茶杯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渣子。

  “来人,将这狗官拿下!”

  满朝文武,只是站立在原处,像一座座雕像。殿外,没有丝毫消息。

  “好,好!你们这是都要反朕,一个个的良心被狗吃了!难道忘了是谁统一这九州,是谁在养着你们?”

  九天子在大殿上见物即摔,几个太监也未能幸免,一个接着一个被掌掴,却都是一语不发。

  “是他娘的宇文家,是我宇文彻在三军之首!是朕,打下了这山河。”

  九天子的声音带着恨意,愈发充斥在这大殿之中震耳欲聋。

  “事到如今,你们却不认我?朕座下这位置,是先王给的!”

  九天子拔出长剑,锋对群臣。

  “不愧是洛河剑的第一人,连说话都能用真气发出这般雷霆之势。”

  崇章看上去并不在意,他向殿前走去。

  他将手中那张什么都没有的折子向九天子递已往,太监想要接传,却被他一脚踹倒在地,呜咽几下便死了。

  九天子接过折子,看见上面白花花的一片,转身对着崇章怒目圆瞪。

  “陛下,不如我们来聊聊吧,和国师聊聊这王位。”

  九天子气极反笑,将长剑收回舞了几个剑花,又把剑锋对着崇章的脑袋。

  “难道你想坐?”

  他见状向退却了两步,四目相对。

  “臣不敢。”

  “你有何不敢!“

  九天子吼道,他将手中长剑向地下刺去,气力特殊,宛若神人,御前的阶梯被震塌了,酿成了碎木块。

  “但这皇位也由不得你!”

  崇章伸手大不敬地指向天子。

  “先王精明一生,唯独糊涂在这储君一事上。你说的没错,领导三军灭戎渠,过康城的是你宇文彻,统一九州的也是你宇文彻!论劳绩,在这皇宫里当个将军终此一生有什么难为你的?可你偏偏要坐这皇位!”

  “东唐以武为国本,照国师的意思,难道在这皇宫内外,另有能打赢我的吗?”

  “好说歹说先王终不听我一句劝,难道自古曾有武将治国的先例?把皇位放到你手上,即是在拱手送出这山河!”

  “父王是你杀的?”

  九天子的双眼瞬间充血,血色的杀意死死勾住崇章。

  “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今天这皇位你必须让出来,这由不得你!”

  崇章的右手从长袍中伸出,对着九天子递出一掌,掌风来势凶猛,竟直接刮碎了横栏。

  “你今日活该!这山河本应在你兄长宇文钧的手上,可你却杀了他,你可知那天三更我快马策至乾舒,看见的却是你用这柄长剑刺入了四皇子的胸腔!你以为江湖第一就没人杀得了你是吗?”

  崇章又出一掌,向九天子的腹部打去,九天子用力,一把撕下龙袍,侧身腾起一剑便刺向崇章的右臂。然而,这一剑精准中了,他的右臂真的被砍了下来,鲜血墨红发黑,肆意溅出。

  “崇章贼人,还不跪下!”

  九天子眼见已断他一臂,便收剑入鞘,放松了警惕。没有注意到刚刚那张空白的折子里隐隐传来机关的响动。

  折子里,突然激射出几根细银针,刹那间冲向九天子背后。

  “轰。轰。”

  银针不足拇指巨细,声音却恰似惊雷,九天子的后背被狠狠的击中了,黑雾进入他的身体,他的骨头一根接着一根的断裂,迫使他跪倒在地。

  “宇文彻,我自断一臂不外是为了杀你所做的药引,今日不仅你要死,洛河剑也该清理门户了。”

  崇章眼见事成,便转身向殿外走去,不再看他一眼。

  此时宇文彻依旧跪在地上,崇章还仍未动手,大殿外突然走进一人,那人身着金丝蟒袍,他定睛一看,这人除了自己的四哥哥宇文钧还能是谁?

  “四皇子,你不是已经........”

  “哼。”

  宇文钧嘴角扬起却没有半分同情,所含的杀意全部送给了跪着的九天子。”

  他快步走到宇文彻身边,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轻语:

  “九弟,谢谢你。”

  这一句话他故意说的能让人都听见,至于他还对九天子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随后宇文钧绝不艰辛的夺过他手中的宝剑,一剑穿心,结束了他的生命,然后拖着尸身走出殿外。谁也没有注意到宇文彻的脸上竟然带着微笑,而也仅仅定格在那一刻,然后就会被他的亲兄弟用白布盖上,世间再也没有人能看到这一幕。

  今夜,洛城生变,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天子被杀而全城黎民无一知晓,殿前殿后的侍卫另有太监一律被正法,仕宦更是连夜逃跑,一些运气欠好的甚至还被抄了家。

  洛城往东,邱凉小城,一个男人的命运也将由此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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