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问询1
“所以大人此次前来是因为京城泛起了命案，线索还都与我有关？”
夏郧放下茶盏，面容极重。
沈念深没跟他绕圈子，让莫屿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包罗所有勉强可以称作“证人”的证词。
“听闻县令在贵寓养了一批妓子，每日花在上面的时间比公务还要多。”
沈念深轻拨茶盏，拂去茶沫。
夏郧苦了脸，长叹了口气，有些难以启齿。
“都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他以袖掩面，露出内疚之色。
“县令爷不必忧心，若是认真与贵府无关，我们大理寺也不行能冤枉忠臣。”
莫屿接话，问：“大人可方便带我们去见上一见。”
夏郧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
莫屿神色一凛。
“夏县令，我家大人既已坦诚相告，就是对那些人的证词有所怀疑，现下孤身前来问询大人事实真相，大人怎么反倒遮遮掩掩。”
夏郧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着实，着实不是我不愿，只是我那逆子。”
他又叹了口气：“哎，他把那些妓子当宝物一样的供着，我之前责罚过他频频，后面他就把人带去了外面养着。”
“内子惯着他，因着这事儿跟我闹得厉害，后面我就没再管，因此也简直不知现下人都在那边。”
夏郧沉吟片刻，亮相：“大人对我如此坦诚，我自是不敢隐瞒。”
“那群妓子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都是馆子里从小养着的妙手，看着都是乖顺的，这些天也没闹过什么消息。”
他抬起头，老实的看向沈念深：“我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他们开脱。”
“我实话与大人讲，我没派人看着他们，所以现在也拿不出实际证据来说不是他们做的，但那一群，都是些小孩，还望大人已往的时候不要吓着他们。”
沈念深微微勾唇，那凤眸扫过夏郧的面，缓声道：“你倒是贴心。”
夏郧的头又低了几分，看着是畏惧的很：“实在是，实在是，我那不孝子，着实荒唐。”
“既已误了人家的前程，我这个当爹的，几多要忌惮着些。”
“那就带我们去找贵府令郎吧。”沈念深放下茶盏，站起身。
莫屿帮他理了理袍摆。
清鳞一直在一旁听着。
这人看着没问题。
宅子里除了那成了精的竹子，也没什么妖气血腥气。
应该不是他干的。
但他的举动，又有些怪异。
字里行间皆不是娇惯儿子的模样，可儿子做下的那些事儿，他也简直一样没阻止乐成。
难道就妻管严到了这个田地？
那医生人是有多能闹啊。
清鳞在心里嘀咕，脚下步子走得飞快，没被几人落下。
夏堇正在他娘院子里哭呢。
罗芸问了他无数遍，他就是不说原因。
一边心疼又一边恨其不争气。
“多大的人了，就知道哭，你这是老子娘都在呢，要是哪天不在了，你出去还不得被人给活剥了。”
一行四人来到院外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夏郧面露尴尬，抬手叩了叩门：“夫人。”
罗芸把手帕揣进夏堇手里：“你爹来了，自己擦擦，转头又要训你。”
夏堇往里面偏了偏身，擦洁净了眼泪才往外瞧。
这一瞧，不止瞧见了他爹，还瞧见了跟在他爹身后的沈念深等人。
吓得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起来，就是不敢作声，抽抽噎噎的。
清鳞看着可笑。
这夏府到底是怎么养儿子的。
在外面横成那样，回来却只会哭哭唧唧。
罗芸撇了一眼自家儿子那熊样，再看见几个陌生人，差不多就明白了。
她迎上来：“老爷，这几位是……”
夏郧脸色欠好，语气倒还算温和。
“大理寺卿沈大人，为了案子来的。”
罗芸脸色一白，去揪夏堇的耳朵，咬牙切齿。
“昏头了你，大理寺你都能招惹来，你平日里再怎么混账我这个当娘的都护着，你胆子是越养越肥了，杀人纵火的事都敢干？！”
夏堇懵了，一下子都不知道哭了，一抽一抽的看着沈念深，又看他身旁侧后方的清鳞。
然后他扑通一声就往地下跪，爬行了几步抓住了沈念深的袍摆。
“大人明鉴啊大人，我就是好色了点，我认可我不应贪图您跟妹妹的美色，都是我色心上了头啊。”
“我哪敢杀人纵火啊，肯定是误会，我这么喜欢您二位的颜色，捧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杀人纵火啊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明鉴啊。”
他哭得断续，沈念深俯视他。
夏堇对上沈念深的视线，更委屈了。
他还啥都没干呢，他就看了两眼美人儿，怎么就摊上这么大个事儿了。
这美人儿不会是公报私仇的吧。
罗芸有些怵沈念深。
这人看着温润，但以她摸爬滚打市井那些年的经验来看，绝对是个狠角色。
一听自家儿子竟然还调戏了人家和人家妹妹，心里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不外照旧上前来，赞同着说：“大人，我养的儿子最是清楚，虽是荒唐了些，但绝对不敢杀人纵火的，您看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清鳞看不下去了，取代沈念深开了口：“没有要问罪的意思，一切都还在视察中，我们来找贵府令郎是让他带我们去见见养着的那群妓子。”
夏堇一噎，哭声都止了。
“妓妓子？我我，早说啊，我，这就可以带大人已往。”
他恍然间有种捡回了一条命的感受，然后一顺手，用沈念深的衣摆擦了擦眼泪。
甚至还想擤个鼻涕。
尔后就见到了沈念深那冷冽如冰的眸子。
一个哆嗦，松了手。
沈念深嫌弃的很，他都想抬脚将人踹开了，又生生忍住。
“走吧。”他说。
夏堇一家三口都大大松了口气。
清鳞本想先去找那竹子精，但又怕那养妓子的地方鱼龙混杂，再伤着她的小人类，于是脚步一转，照旧跟上了。
究竟这不是熟悉的地方，万一有那不长眼的老妖怪，非得抓了她的宝物回去炖汤呢。
照旧谨慎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