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纸是他的

　　虚张声势的话语听在封丞耳里，更像是对方恼羞成怒了。细看下，那婴儿肥的脸颊兴起，半短蓬松的发尾随着主人的情绪轻颤，两簇火苗在杏眸中蹭蹭燃烧，这模样就和他之前见过的那只小熊猫一样，气狠了就要露尖牙。

　　封丞右手握拳压住上扬的嘴唇，试图掩饰他的愉悦。

　　看他居然在偷笑，黎静马上火大。

　　腾一下起身就要回座位，封丞眼角微扬，轻咳一声，一把捏住她抱着的卷子纸。

　　黎静顿住，眼神冒火地俯视他。

　　想致歉？晚了！

　　然而。

　　她就亲眼看见封丞捏住那一角纸稍显用力地抽出两张草稿纸。

　　纸是他的。

　　原来适才封丞捏住纸，不是想致歉，而是发现她夹带走了草稿纸！

　　黎静马上脸热，脚趾恨不能在地上抠出一套豪华别墅。

　　眼神游移的不敢看封丞。

　　正计划找台阶却见闻启翔心情一言难尽的看她，黎静马上一阵羞恼，眼神立刻凶狠地杀已往。

　　看什么！

　　她是那种贪图两张草稿纸的人吗！

　　闻启翔被瞪得一脸懵逼，他刚也没说话啊？

　　封丞扫了眼从黎静手里救回来的草稿纸，之前写的解题步骤已经被她抓得七零八碎、破破烂烂。

　　想从里面接着讲推导的想法破灭，封丞将这纸塞进桌肚，重又扯出一张空白A4从容落笔。他目光专注，边写边说，“我给你重新到尾推导一遍，下回考试你要不记得公式，就自己推导下。”

　　语言平淡有力，并没因为她零基础就含糊揭过。

　　跨出凳子半截的腿在听到这话时，又唰一下回归原位坐下。黎静神色镇定地听讲，似乎适才的愤然出走是个假象。

　　她留下来就是想看看他能不能推出来，绝对不是在认输！

　　听完封丞推导的公式历程，闻启翔立即发表感伤，“没听封哥推导前，我能死记硬背三年，听完后我能三十年后当数学家！”

　　黎静：……

　　虽是囫囵吞枣吸收了泰半知识点，但她没全吃透，这就是封丞没讲明白，黎静伸出食指点在一处，眸光清明，“这一块我没懂，你再讲讲。”

　　封丞看了她两眼，没拒绝，顺从地执笔给她继续拓展为什么，全程耐心十足。

　　不是没意识到黎静在故意为难他，她为难是真，不理解知识点也是真。

　　事实上，他在解说时思路里涵盖了部门奥数的内容，她在听过两遍后就能跟上，这自己就讲明她照旧会学的，只是不想学。

　　或许可能是因为她那未来后妈？

　　封丞脑中再多的妙想天开也不故障他公式推导，笔尖丝滑流畅，写下一串新颖的推导历程，直至黎静看到最后结果和之前一模一样时，久违的成就感席卷心头。

　　黎静直接忘记了初衷，一双杏眸熠熠生辉直视他的双眼，“封丞你真厉害！我现在全都弄懂了！”

　　封丞耳根泛着热意，抬手冒充整理书堆，眼神躲闪，“也就我教得好，不信你问他们俩，是不是我讲第一遍就听懂了。”

　　黎静：……

　　下课铃敲响，小组们纷纷崩盘。

　　黎静拖着凳子回座位，小声嘀咕，“教得好，那还不是有我配合。”

　　封丞望着她的背影没说话，跟小熊猫battle他闲得慌。

　　这人纯纯就是小没良心。

　　和乔安安出去放风回来，黎静一眼就看见封丞在座位上刷题，周围声音再嘈杂也没影响他刷题速度。

　　结果好，又会画画，为什么还复读？

　　考砸了？

　　也不见得。

　　揣着疑问，黎静借着分零食的由头，顺带给封丞塞了一颗“他们大人不吃”的陈皮糖。

　　刚发完她就忏悔了，显然是刚想起当初的分糖场景。

　　对上封丞的眼神，黎静率先堵了他的嘴，“运动促销，买二赠一。”

　　封丞：……

　　敢情乔安安和闻启翔是主要的，就他是附赠的？

　　随手把糖塞进桌肚，继续刷题。今晚店里缺人手，他得顶班撑到十点下班，回家太晚他没时间写作业。

　　见他没直接把糖扔掉，这是关系良好，趁闻启翔没回来，黎静直接攻克座位。她双手撑在椅子边角，眼神飘忽就是不看封丞，“那什么，你之前那画厥后怎么样了？”

　　转学那天把他的画撕了，也不知道他厥后怎么调停的。犹记得那天，他脸色可难看了。

　　提及这话，封丞手中的笔一顿，抬眸看她，“怎么？没撕够？想当晴雯？”

　　黎静喉头一梗，刚准备回怼时，想到这事本就是自己没理，又没跟他致歉，一时就将这嘴里的话吞回去。

　　她低头抠着面前的书角，有一下没一下的，小声道：“不是，我就是想问问。”

　　最后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主要那天我真没想扒拉你那画板，又滑又没着力点，我是疯了才去抓它？你说……”

　　语调上扬的下一秒，她对上了封丞的视线，声音马上细小如蚊，“怎么就这么不巧被我给抓坏了……”

　　封丞直接听笑了，“那还怪我板子有问题了？”

　　晃晃娃娃头，黎静低头认怂，“不是，是我的问题。”

　　想到那天他紧赶慢赶回学校，本以为至少能遇上画室巡展，但他的画毁了，说再多也没用。

　　看她一脸真诚的致歉，封丞叹了口气，当初老师给他担保推荐都没用，现在为难她又有什么用呢？

　　警报解除。

　　黎静手上抠书的行动愈加放飞自我，一如她现在的心情，自信放光线。

　　消息大到封丞眼皮微掀，就能看见一只小手趴在他条记本上，封面右下角页码处直接被杀掉小半截，余下的里页页脚还被做了离子烫卷。

　　封丞不禁自问，是不是他脾气太好，才让这人在这儿蹬鼻子上脸了？

　　他将面前卷子一推，手中笔一丢，背靠在墙上，双手环胸，“你计划抠到什么时候？”

　　黎静满身一激灵，顺着封丞的视线低头，一本面目全非的条记本映入眼帘。

　　好家伙。

　　这是她抠的？

　　该不会原来就是这样吧？

　　一看她的心情，封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也不跟她争，直接起身把桌子后移几公分，尔后示意黎静看地上。

　　黎静：……

　　稀碎的边角料纸屑就落地上，显然是刚发生的，要说闻启翔干的，人家压根还没回来。

　　证据清晰，不容狡辩。

　　黎静心情十分无辜，眼神格外真诚，“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