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松韵斋,能在京师这各处权贵的地方牢固至今,自也是有所依仗。
背后东家姓邱,名之陶,字平遥。其人在京师文坛中颇有声望,但还尚未加入过会试。
相熟之人皆知他唯独喜悦目些话本传奇,因此才开了多间书坊来搜集话本。
邱之陶既没有官职在身,也不是勋戚皇亲。
松韵斋得以立足于城中,皆是因为邱之陶的父亲邱瑜是礼部左侍郎,官居正三品。
而且是平治帝御极之后,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周朝立国以后,深感前朝太监干政乱国,宗室夺位的害处。
严加控制阉人群体的权力和数量,并将宗人府并入了礼部治理。
也正所是因此,勋戚宗室也太想招惹这位礼部左侍郎的二儿子。
而街道上的流氓流氓也不会傻傻地来这里惹事。
“少爷,刘掌柜回来了。”小厮跑进书房禀报。
听闻刘掌柜回来,书案后的邱之陶放下手中话本,抬起头来,走出了书房。
书房外,刘掌柜正敬重站着。
“又有新奇话本了?“知道刘掌柜没有要紧事不会回来找他,邱之陶直接问道。
刘掌柜满脸堆笑的拱了拱手,奉承道:“少爷慧眼如炬。确是新奇话本,不外这话本可和以往的那些差异,嘿嘿……少爷不妨过目一观。”
听到这话,邱之陶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笑骂道:“还卖起了关子,快点拿来!”
刘掌柜浅笑从怀中取出一本薄册。
打开递上去。
邱之陶接过打开的册子,只见上面写着“聊斋志异”。
耐着性子看了几章,确是超出寻常的话本一头,但并没有刘掌柜说的那么夸张。
不由皱眉,抬眸望向刘掌柜:“精彩水平确是凌驾其他话本,但……”
没等邱之陶说完,刘掌柜抢先上前道:“令郎且看这最后几页。”
说着,将薄册翻到最后几页。
邱之陶仔细观瞧,纷歧会儿就看得他双眼放光,口中赞道道:“精彩!精彩!”
不停翻动着薄薄几页册子,邱之陶叹道:“往日的三国演义与之相比,高下立判,真是难得,难得…!”
等他看完最后一页,面上露出急色,看向刘掌柜问道:“下面呢?”
“下面没了,不外令郎稍安勿躁……”
刘掌柜便将之前的事情和他的分析一一道出。
听罢,邱之陶颔首道:“倒也不必在乎那点儿银子。此人大才,若是错过如此良作,实乃是遗憾!”
说罢招招手,也不理会站着的几人,捧着那送来的手稿又回到书房。
看到这一幕,刘掌柜心中悄悄舒了口气,他这番心思总算是没白费。
…………
再说贾璎离开雅室,便找了一清静位置看书。
却是没有注意到旁边书架后面,正有一双怨恨的眼睛在紧紧盯着他,随即更是多了一抹贪婪之色。
门口无事的伙计此时正热情迎进来两位贵客。
左边这位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目,直鼻方腮,端得一副好身量。
右边这位身穿青衫儒服,身形有些清瘦,颧骨突出,面容浅笑,看向同行者的目光更有几分殷切。
两人的眉宇间都带有官气,显然都是有官身的人。
“给两位老爷请安了。”伙计敬重行礼。
那两人只是点了颔首,不在理会。右边这位笑呵呵地说道:“雨村兄,你我许久未见,今天可要痛饮一番。”
说话这人名叫李孝起,和身旁的贾雨村是同年进士。
结果说起来还比贾雨村要好上一些,三年观政结束,贾雨村被外放任县令,而这张孝起因为确有些才干,且颇善钻营,留任翰林院编修。
可惜平治帝登位以后,重务实,不喜爱这种虚伪之人,所以一直未能升迁。
今日晨间,就在翰林院听到几位消息灵通的同僚在议论。
说那被太上皇免职的贾雨村,不知怎么搭上了武勋的路子,要和四王八公的贾家连宗。
这次进京,想来是要谋求一份好差事了。
于是李孝起过了晌午,就赶忙来寻贾雨村,一叙多年别情,顺便庆祝雨村兄复起云云。
获得同年相邀,贾雨村自然欣然接受,只说顺道来松韵斋取书。
贾雨村浅笑回应几句,随即让伙计去寻掌柜过来。
没过多久,刘掌柜就走了出来,看到是贾雨村,先是一愣,转即露出辉煌光耀笑容。
“贾大人倒是很久不见!”
贾雨村却是没有外交的意思,直接问道:“不知当年寻的那本书,可有眉目?”
听罢,刘掌柜暗想片刻,便将手中掀开一页的书稿压在柜台,陪罪一声往库房取书。
旁边期待的李孝起的目光无意扫过书稿,注意力马上就被吸引住了。
不由上前将那书稿拿了起来,这行动立即也引起了贾雨村的注意。
等看到刘掌柜回来,李孝起当先问道:“不知这书稿叫什么名字,何时刊印?”
刘掌柜依实回覆。
“哦?那作者何人?可否引见一番?”贾雨村也是开口。
两人看的兴起,却是戛然而止,心中正如小猫挠似的难受。
这时听刘掌柜说没有后回,难免心中郁闷,想找作者询问一番。
“两位大人来的倒是凑巧,这书稿的主人今日正在店中,不若静坐片刻,待我去请他来?”目光不时看向门口的刘掌柜立即回覆,随后将手中的木匣递给贾雨村。
贾雨村接过书匣,只道:“不必如此劳烦,我和孝起兄一同已往即是。”
听到这话的刘掌柜神情一顿,便也只好带着两人来寻贾璎。
贾雨村和李孝起随着刘掌柜过来,就看到一位少年正埋首在书卷之中。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均是露出惊叹之色。
原以为作者是位老者,不想这少年年纪轻轻,笔法竟如此老练。
他们这些能中进士的,也是读了多年圣贤书,偶尔闲时,信手涂鸦写些故事来自乐,也是有的。
这少年能在文章一道上,有这等天资,难免让他们生出几分好奇心来。
听到脚步声的贾璎,抬起头来,就见刘掌柜带着两人已经到了身前。
“两位大人,这位就是那《三国演义》的作者,名叫贾璎。”刘掌柜开口给两人介绍着。
听到刘掌柜称谓大人,贾璎急遽起身,微微躬身道:“参见两位大人。不知找草民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