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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苍生卷

第四十九章:玉碎挡劫旭沦弃子

帝业苍生卷 小花花菇凉 4451 2022-07-10 19:58:12

  婉儿女人希望那帮孩子不再经历她所经历的事情,可这样的孩子另有许多,婉儿女人能救下的不外冰山一角,纵使我明白,清白时的我对景毅的情感就是奢望,现在我这残败之身更是没有可能,但景毅依旧是我的曙光,是照亮这天下的灼烁,他不仅是乱世里这些孩子的希望,亦是天下人的希望,所以,他即是我的信仰,我该为了我的信仰而活。

  马上颠簸,我向景毅飞驰而去,抛开所有杂念,只想如婉儿女人一样,为这苍生尽我的微薄力量,我却不知,这一去,竟又是让我陷入迷茫,或是说,我开始自我怀疑,我们的所作所为,我们支付的努力,究竟值不值得。

  因先前的各地失守,联军的作战计划也重新制定,而叛军有了提防,再想突袭不易,只能是各路雄师齐出,将各个要塞碉堡,慢慢蚕食,逐步占领各处,如此,进军的速度慢了许多,还要担不少风险。

  据我失事以来已经两个多月,联军在各处征战,好些地方都打得胶着,两军相持不下,而攻陷来的城池碉堡,还不及原先的一半,尤是,各地牵制着联军行动,有些相邻的联军需要援救,都很难调动军力。

  离开郢都时,闻知景毅率军攻打马家堡,此地离郢都不外一百多里地,离荆门也不外两百里左右,景毅的目的是攻占沙洋县,掣肘荆门叛军,以阻断叛军来回援救的门路,为郢都以东的联军缓减压力。

  当我赶到马家堡的时候,马家堡已经被攻占下来,却是没有看到我炽阳军的将士驻守,我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觉得应该是景毅为保顺利拿下沙洋县,才没留驻军在此,于是,我又往沙洋县前去。

  半路上,我却看到一名炽阳军的将士,那名将士也看到了我,我发现,那名将士后背上居然插着箭矢,心中瞬间有了欠好的预感。

  忙下马扶住受伤的将士,不让他摔下马来。“发生了何事?你怎会受如此重的伤?”

  那名将士趴在马背上,断断续续说道:“李女人,不要管我,沙洋县,就是,就是一个陷阱,沈佑,沈佑亲率雄师伏击将军,我好不容易突围出来......就是为了,通风报信......”

  油然记得降将孟和说过,沈佑的精锐雄师,一直都是沈佑亲率,我心中一空,忙问:“最近的炽阳军在哪儿?”

  “在潜江。”

  将士说完,我再顾不得他的伤势,丢开他就上马往潜江奔去,我之所以只问他炽阳军的动向,是因为荆州节度使马程的戎马纷歧定会救景毅,而炽阳军哪怕刀山火海,也会掉臂一切去营救景毅。

  我原就已经行了近两百里的路程,马儿疲惫不说,我自己也累得呼吸不畅,却只是希望自己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万一景毅撑不到援救,该怎么办?

  待到达潜江,见领军的人是韩旭,我抓住他,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快,将军,在沙洋县有难,速去营救。”

  音落,韩旭眉毛倒竖,一句话也没说,立马高声付托。“传我命令,立刻出军沙洋县,不得有片刻延误。”

  幸得韩旭也是骑军,手上有一千戎马,虽不多,但骑军本就强悍,有了这一千骑营将士,就算沈佑的精锐再如何厉害,至少可以帮景毅突出重围。

  骑营的将士行动迅速,在集结的时候,韩旭跟我说道:“良辰,你身体欠好,又大病初愈,就不必随着了,在此期待消息。”

  我有肺疾,此次遭遇让我颓靡已久,身体确实难受,我知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可哪里放心得下,只说:“韩旭,你别管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也不再多说,与将士们驱马疾驰而去,我也随着他们一起,即便呼吸困难,却是尽力坚持,而身下的马却疲惫到不行,逐渐慢了下来,我只得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对韩旭喊道:“韩旭,一定,一定要救回将军!”

  韩旭回过头来。“放心,我就是死,也绝不让将军有事!”

  骑营的将士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担忧沙洋县的战况,仿似不亲眼看见景毅平安就不能放心,纵然身体难受不已,马也累得跑不动了,我依旧往沙洋县继续行去,终于,马儿受不了远程奔忙,累倒在地上,也将我摔落马背。

  我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手腕一阵刺痛,抬手一看,竟是卫启明送给我的玉镯摔碎了,碎玉划破了我的手腕。

  “玉能挡劫,我希望,它能护你平安。”

  卫启明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如今玉碎,是给我挡了劫么?

  可眼下我来不及多想,只想知道龙困于渊的景毅能否平安,马已经跑不动了,我便弃马一步步往沙洋县走。

  呼吸不畅令我原就忙乱的心跳得愈发猛烈,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走到沙洋县,只向着心中那片灼烁,不辍前行。

  我眼前已经昏花,可我还没能看见沙洋县的城门,只不停祈求上苍,求求您,求求您保佑景毅,不要让我们的希望湮灭。

  在我虔诚的祈祷中,终于,我听见远远的马蹄声,我大口呼吸起来,只怕这骑马而来的不是景毅。

  时间像是被凝固起来,显得那样漫长,我望着马蹄声传来的偏向,连眼都不敢眨。

  远处,数十骑战马疾驰,寒风猎猎中,炽阳军的军服却如阳光一样耀眼,景毅驱马,身体微弓,鲜红大麾,在他身后飞扬。

  他还在世,太好了,他还在世,一颗心安宁下来,仿似呼吸都快停止,却是高声唤道:“将军!”

  马背上,他素来一丝不苟的冠发摇摇欲坠,发丝飞翔,脸上亦有血痕,很是狼狈的模样,可想,先前他经过了多猛烈的战斗,他睇眼过来,眉头微蹙,立即打马而来,一把把我拽到了马背上,我扶稳后才发现,与他同行的数十名将士中没有韩旭的身影,不由问:“将军,韩旭呢,怎么不见他?”

  他没有回覆我的问题,只说道:“回郢都再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心里不安,却也不敢多问,待回到郢国都,天已经昏黄,一入城,景毅立刻下令拉起护城河的桥梁并关闭城门,这样一来,韩旭和炽阳军的将士也就进不来了。

  城中很快戒备,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可我不敢相信,景毅会下这样的命令。

  景毅脱困后,不是应该马上搬援兵回救韩旭么?可他不仅不救,还将韩旭和其余将士们拒之门外!

  我再无法缄默沉静,问道:“将军,韩旭他们还在城外,将军,您关了城门,他们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么?”

  城墙上,景毅眸光深邃,连天边红霞,也无法晕染其酷寒。“有时候,一些须要的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我心下一沉,这么说,韩旭就是在所难免的牺牲?他是舍下了韩旭,舍下了那些去营救他的将士了?可。“可那是韩旭呀,您一手培养出来的韩旭呀,您怎么能这样就舍弃他?”

  “我们另有时机回郢都驻防,保住郢国都,是韩旭顾全大局。”他看向我,语气严厉。“良辰,别忘了我教过你什么,不要情感用事!”

  我难以置信。“所以,将军为了让韩旭拖住沈佑,完全把他当成了弃子?”

  “良辰!”他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虽然知道!”我心里似乎有什么工具在崩塌,那时,我还不晓得是我对我的信仰有了质疑,究竟以前我是赞同他所谓的用少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现在想来,只是所牺牲的非是我在意之人,我便不会觉得是那么心痛,而牺牲我所珍视的人,我就真的很难接受了,我终究有着自己的私心,或者说有情。“将军,炽阳军的将士怎么能抛下同伴呢?炽阳军该是配合进退才是呀,怎么能不管他们的性命?这不应是炽阳军所为!”

  他神色已然愠怒。“李良辰,还要我跟你解释么?这是为了顾全大局。”

  “我不懂什么大局,我只知道,韩旭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同伴,我不会丢下他。”此时,我脑中只有和韩旭一起生长的过往,我不相信他会这样对韩旭,我眼睛酸涩得发痛。“将军,如果不是韩旭,是我带骑营的将士去沙洋县,那么,我会不会也被你视为弃子?”

  “你......”他垂下眼睫,些许迟疑。“没有发生的事情,不要妄下定论。”

  呵,模棱两可的回覆,在他犹豫的一霎,我就该晓得答案的,我也会如韩旭一样。

  现在想来,他屠尽伍德侯两万戎马也要救我,应该是卫启明为了救我从中斡旋,而他,也可借荆州节度使马程和降将冯源的军力,拿下城防结实的郢国都,以此立足荆州,方可作恒久计划。

  就如现在的情况,纵然战败,退守郢国都内,沈佑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来,只要郢国都在,就可以以此为据点,恒久与沈佑反抗。

  在韩旭教我下棋的时候,他就说过人如子矣,彼时,他就很清楚了,他只是一枚棋子而已,我又何尝不是?却为何还要与景毅争辩我们对他来说是否重要?我们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可以为他铺平门路么?这也是我们一早就明白且宁愿的呀。

  是我自己傻,以为他大动干戈的救我,我在他心里会有所差异,而我们几个由他培养出来的人也是有所差异的,却原来,细作就是细作,棋子就是棋子,在他心里,只看我们能发挥什么作用而已。

  是我自己贪心,想要他的另眼相待。“将军,是良辰失言,将军莫怪,良辰累了,先行告退。”

  “你......”他嘴唇轻启,似要说什么,却是道:“去罢。”

  我木讷走开,不知如何回了府宅,这曾是伍德侯的宅邸,如今用来安置方如华的宅院,也是我失事后疗养的地方。

  坐在窗前,夜色沉静,就越显得外面的交战声音鼎沸,沈佑如期攻打了过来,可任由外面打得热火朝天,战鼓擂擂,也没能激起我心中涟漪,我只是难受,韩旭和骑营将士的性命,只是为了阻挡沈佑一时的法式,换来了景毅回城驻防做准备的时间,他们的死,是顾全大局。

  其实我也明白景毅是对的,回郢国都准备防守,就可淘汰伤亡,只是我总觉得韩旭不应是这样的结局,他文武全才,该在更多的地方展现他的才气,可,他就是死了,而且是我找到了他,把他推向死亡,是我,害死了韩旭。

  望着已经空落的手腕,那只早已戴习惯的玉镯已经不在,它碎了,为我挡了劫,如果今日我找到的不是韩旭,我定然也要自己领着将士们前去沙洋县营救景毅,如此,成为弃子的就是我了,是韩旭,取代了我,被沦为弃子。

  “良辰。”火红烛光中,我看到云香站到了窗前,她看着我。“你在哭?”

  我在哭?不禁摸了摸眼角,果真湿润,原来,不是我已经忘了该怎么哭,而是发生那么多事情,都还不够令我痛,哪怕受尽凌辱,可景毅那时候体现出不愿把我交给伍德侯,那么,再大的伤害,我也不会觉得痛,但韩旭的死,带给我清醒的认知,帝业这条路上,只有无情,那么,只要我们死得有价值,便不会有任何值得恻隐的地方。

  我哽咽了喉咙。“云香,韩旭死了......”

  她从窗口伸手进来,拂去我眼角泪水。“良辰,我会死,你也会死,我们都市死,韩旭他.......只是先于我们而已。”

  我摇头。“不,韩旭可以不用死的,是将军为了回城布防将他留在了沙洋县,让他拖住沈佑的雄师,他才没能回来。”

  她说:“那是将军为了顾全大局。”

  “你也是这样认为?”难道,是我太偏颇?

  她转头看了看天边的火光,是城外的战火。“你听听,外面打得多猛烈,可想沈佑军力强盛,若非韩旭为将军争取时间,让将军可以回城布防,就会有更多的将士牺牲,良辰,你之所以会觉得将军不应抛下韩旭,是因为韩旭同你一起长大,你对他的情感更深一些,他的死,让你难以接受,可是良辰,他的死换来了更多将士的活,他死得其所。”

  连她都这样认为,果真是我自私了么?一时间,我自己都不知道,韩旭的死让我对景毅有了怨怼是该照旧不应,只知道心里很难受很难受,难受到觉得呼吸困难,痛苦,以致泪流,所以,我仍旧是那个学不会无情的人,仍是景毅口中那个心软的人,所以,我让景毅失望了吧,失望把我带回了炽阳军,把我训练成了一个有情的细作。

  只是,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一个难以在乱世里活得问心无愧,心安理得的人。“云香,我想静一静。”

  静静的想一想,我以后要怎样才气继续走下去,在这条我已经觉得黑暗,或是说看不到希望,愈甚之是丧失了信仰的门路上,再去追逐照亮这天下苍生的光线。

  我感受好疲惫,在这条逐光之路上好累好累,可踏上了这条路,又如何还能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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