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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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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的远方 A澜海 7567 2022-05-27 18:01:10

  安慧打理好厨房出来的时候,准备好要出门的先生恰好也走到了厨房门前,安慧便先送先生到门口。安慧习惯地审察了一眼要出门的先生,然后问:

  “您今天还不用易服服么?再穿两天都一周了,您以前从来不会穿这么久的。”

  “不用换,我就是在等今天这场雨呢!”先生说完已经走到房门口。

  安慧拿过先生的鞋放在脚垫上,她在先生换鞋时提醒道:

  “带上雨伞吧!”

  “不用。”先生一边换鞋一边回覆。

  安慧又问:“表和药带好没?别延长回来吃午饭。”

  先生已经换好鞋,转过身扬起左手臂向安慧晃了晃腕上的手表,说:

  “你一直都把药放在挎包里,我背着挎包呢,我午饭前准时回来。”

  安慧这次没有问先生午餐吃什么,她只想用另一种方式告诉先生,为了今天的午餐,她已经准备好快一年了。安慧对先生说:

  “先生,我学了一样新手艺,快一年了还没时机试过,今天中午我做给您尝尝。所以呢!您别走太远,让心肺功效肩负过重,影响食欲和胃口。”

  安慧从不外多探询先生的具体行踪,这是分寸。只要委婉地提醒一下最近的心肺功效很差应该早点回家,冰雪智慧的先生自会明白。

  “那就辛苦你了。我走啦!”先生说完便出门了。

  安慧拉上房门,把先生换下的拖鞋倒了个偏向,鞋尖朝里鞋跟向门摆在脚垫的正前方,然后开始做上午的事情。今天上午安慧要清洗衣物,扫除卫,、完成小说,做好午饭。

  安慧先来到先生的卧室,只见床铺规整、物品有序。再看储物筐里是空的,没有任何换洗衣物。一眼望尽的玻璃落地门外,阳台的升降衣架上空空荡荡。安慧有些纳闷,即便其他的衣物不需要换洗时,先生的袜子和内裤也会牢固地自行洗好,每天早晨准时地晾挂在阳台上。每天更换内裤和袜子是先生的习惯,就算生病住院都不会改变。今天早晨先生为什么没洗内裤和袜子呢?换下的内裤和袜子难不成是被先生扔掉了吗?

  安慧打开衣柜,只见之前洗好的那些内裤都整齐地叠放在里面。再看其他的衣物,细心的安慧发现,虽然也都齐整,但已经都不是自己摆放过的式样了。特别是换过季的衬衣,安慧洗熨好之后,会像专卖店里那样将一只袖子折在胸前叠放。那种专业的叠法,不是特别熟练的人操作起来照旧有点麻烦的。而且在驾轻就熟的安慧眼里,一看便能发现瑕疵。安慧依次打开每个柜门,结果里面都是如此。当安慧最后打开床头柜,看到里面摆放的种种物品都分门别类井井有条时,安慧确信,这个房间里的每一个地方,甚至是每一个角落,都已经被先生检视筛查整理过了。安慧凭据她每天整理房间的间隔时间推算,先生是在昨天晚上做的这些事情。那万一要是有挑出来的不想要的工具,先生又放哪去了呢?只有一个地方安慧没有看。安慧知道那里有一只黑包,黑包里装着一个相框和发票、条约、证件、种种卡等这个家里最重要的工具,刚来时安慧见到过一次。安慧之所以从来不去私自触碰,是因为那里的锁和黑包上的锁,自她来后一直都是打开的,火灾那次安慧就发现了先生对安慧的信任。安慧一直都信奉这样的一条原则:看待信任惟有忠诚,辜负的价钱就是让自己的人格缺失。

  安慧定了定神,不再去臆测。龙王宫的后墙上印着四个大字“道法自然”,先生说用圆融、中庸、无为去理解都稍失偏颇,应该是纪律。纪律在安慧的小我私家理解中也是一种因果,而因果就是某种一定。

  安慧除了自己的内衣和睡衣外,再没有其他衣物要洗,也无需再将内外或棉毛的衣物离开洗,没费什么过多的时间就已洗晾完毕。接下来安慧便开始动手扫除房间卫生。两个卧室加上厨房基本不用整理,就剩客厅和卫生间以及各房间的地面了。安慧先把客厅里的家俬、水具和摆件等清理好。再到卫生间清理洗漱用品和卫生洁具、烫洗毛巾和浴巾,补齐湿巾和厕纸等。然后才将所有房间的地面,划分用地板拖或地砖拖,凭据从里向外的顺序全部擦洁净。最后安慧洗刷好用过的拖鞋和拖布,清理完水池和垃圾,她的保洁事情基本上就做完了。

  安慧摘下橡胶手套洗净放好,重新洗过手涂上护手液,然厥后到镜前检察妆容。安慧基本上就是一年四季的润泽系列加裸色唇膏的淡妆。平心而论,这倒也不全是因为保姆的事情不太适合文眉、眼影、酡腮、红唇那些,还因为安慧的眉眼口鼻、肤色脸型浑然天成,基础就不用那些画蛇添足来把自己弄成东施效颦。既然没有皱纹,何须用遮盖霜把既有光泽又有弹性的白皙皮肤笼罩起来,还不如让皮肤透气汗毛孔呼吸更养颜。只要能随时保证脸上和嘴唇的水分富足就行了,过多的底漆面漆反而像装修刮腻子的工艺了。镜子里的安慧,脸上跟她早晨洗漱后的妆容没什么变化。或许是天气不热,活也不多,所以妆没花,也不用补。检查无误后,可以出门了。安慧带好钥匙和门卡,从房门口的衣柜里拿出一件半长的大外套穿上,下楼去扔垃圾。安慧从来不会等到出门服务时再顺便把垃圾捎下楼去,更不会将垃圾暂时存放在门外的公共区域里。只要家里有人,垃圾就会随清随扔。

  外面的天空依然阴沉,但已明显比凌晨从窗户看出去灼烁了许多。上班上学的时间早已已往,可能因为天气原因小朋友们也没有被大人带下楼玩耍,阴郁空旷的园区里显得格外沉静,给人一种逆旅不胜寒,行人早还家的乡愁感。只有远处3号楼的门前围着一些人,在那又像谈笑又像争辩着什么。就在安慧扔完垃圾转身返回2号楼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粗犷的大吼:“生死看淡,不平就干。”接着即是一阵兴奋的哄笑声------安慧莞尔一笑,心中暗忖:听这来自3号楼偏向的音贝,想必是王师傅又在计划楚河汉界了。只是不知道这声大叫是获胜后的继续叫阵,照旧认输后的一时豪壮呢?

  安慧回抵家里继续完成她的小说创作。按理说,小说写到这里应该算写完了,最后的结尾就看截止到什么时间,定格在哪件事上。安慧现在最大的事情只要按天纪录下当天的故事即可。可故事哪天算完,怎样算完呢?这才是安慧越到最后越犯愁的事情。安慧想到先生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作者笔下的故事应该回归生活的本色,否则早晚会酿成为写而写。没错,安慧感受自己早晨的时候就是在为写而写。安慧意识到,生活在继续,故事便没完。必须确定一个时限,否则小说就会沦陷在生活的流水日记里。

  时限、时限------保姆、保姆------安慧纤秀白嫩的手指在桌面上跳起了拉丁,脑海里满是时限和保姆的踢踏舞步------作者可以把蒙太奇的大笔一挥,转眼便让保姆到站退休等等,可退休前的未知故事,便又成了为写而去写或者苍白之留白。怎么办?安慧的心里着实有点急了,这是她准备送给先生的惊喜,今天必须要写完。

  突然,安慧脑海里灵光一闪。时限、保姆、今天------有了。安慧决定保姆就写到今天,明天就是管家的故事了。先生的3年保姆时限正好是到今天,这也是某种冥冥中的道法自然。所以一朝管家的果,也是三载保姆的因。以后再发生什么故事,就再续写什么篇章。这样一想,安慧感受上午再没什么事了。因为今天还没过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能等到明天再真实地还原出来。但小说《保姆》在时间跨度上到今天已经告一段落,明天之后那就是《管家》的剧情了。安慧收拾好桌子,看看午饭时间还早,便换了衣服上床休息了------

  安慧没有睡觉,只是在冥想。安慧的冥想并非刻意去想什么,而是无意识地到达空灵。安慧自从学了中医的经络和诊脉那些后,便开始这种自行操作的实验。开始学中医的时候,安慧就理想有一天能把人的经络、气血、脏腑等,跟五行周易、八卦阴阳、四季星辰等联系起来,包罗情绪和音乐以及膳食和代谢。什么时间、什么地理、什么饮食、什么音乐------调治什么经络、什么血脉、什么疾患、什么心绪------再去结合西医的物理和化学的验证,就像在一个大关联的系统中做有迹可循的大导引。安慧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科学,但自己现在不是做医生,而是当保姆,把晨昏冬夏、吃喝哭笑、湿寒毒火等,跟五脏六腑、七情六欲、营养睡眠这些结合起来,去有的放矢地维护雇主的家庭康健的理念应该不会错。也就是从有这样理想的时候开始,安慧实验着一种自己的冥想。安慧的冥想不借助任何肢体行动和意念引导,有别于五心向天、鼻口观心的坐禅和梵音入耳、意念在身的瑜伽。安慧实验进入一种空,一种意识和空间都不存在,身体和外物都不存在的空。这种空又非真空,安慧相信这种空自己就是天地万物的道法自然。安慧不在意冥想到什么境界,不设定结果的空才是大无量的真正的空。至于是睡着了,照旧做梦了,或者是走神了,甚至是空灵通透了,都任由他去。只要不是刻意去想的,安慧就认为都是在冥冥定数的空里。安慧曾见过先生打坐,没什么牢固时间、所在、模式,只是闭着眼而已。至于是禅定照旧瞌睡,或者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很难说清,肉眼能看到的只有莫测高深。安慧曾想,也许那种玄妙自己就是法乎自然吧!

  躺了一会儿,安慧便起床开始准备午餐。午餐要说庞大,只有一样主食。午餐要说不庞大,主食的配料不仅多种多样各有差异,而且食材工序千差万别,有的甚至还需要文火老汤卤煮。关于做饭,安慧自己总结了一个生活原理,那就是当你不具备田螺女人的神力时,只有慢鸟先飞才气实时吃到饭。安慧洗过手开始料理午餐。牛肉、肥肠、排骨、里脊是凌晨就解冻的,麻椒、川椒、豆瓣、酸菜是从四川网购的,少许麻椒粒已经提前泡在了开水里。安慧有点遗憾的是没有找到豌豆尖,不外还好有油菜叶和嫩竹笋。安慧计划了快一年,像什么香叶、桂皮、茴香籽和泡山椒等等那些调料自然是一应俱全。只有粟壳,即即是网上能够私下买到,安慧也不会添加食用。现在食材已万事俱备,就等安慧的牛刀一试、巧手再展了------

  快要中午12点先生回来了,恰好也是外面的雨将下未下时。早已把午餐准备妥当摆放齐整,就等先生回来开饭的安慧,刚一听到房门外有异动立刻迎到门口去开门。这时的安慧,早已经换好了衣服。她上身穿的是一件桔色圆形领角的丝绸衬衣,衬衣的外面罩着一件白色无扣的纯棉针织开衫。下身穿的是一条米色短脚露踝的西裤,西裤上虽然没有系腰带,但修长的双腿上,纤细的腰身依然曲线明白。安慧一身淡雅又不失温馨的沁暖色调,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立刻驱散了外面天气的阴凉昏暗。安慧习惯性地先关房门,再接先生手里的工具。对于一瞥之间已经焕然一新的先生,她还没来得及去仔细端详。

  “您回来啦!您换鞋,工具给我提。”安慧说话同时,自然地伸脱手去接先生右手提着的购物袋。

  先生没有马上换鞋,一边将右手提着的大口袋稍微向旁一摆,一边告诉安慧:“不用了,我自己提着就行。”

  安慧听了心里一怔,但照旧立刻收回了伸出去的手。今天怎么了?以往先生不拘小节没有禁忌的。收回手的安慧没有觉得任何尴尬,更不会去探询什么。安慧认为,一个保姆任何时候回避主人家的任何隐私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然而,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谦让行动,竟使先生的脚下踉跄了一步。先生反射性地赶忙伸出空着的左手,想要去扶门框。近在身前的安慧手疾眼快,早已抢先一步扶住了先生的左臂。安慧无暇他顾,刹那间已经自觉地进入到了曾经作为医护人员的那种临战状态。安慧扶稳了先生的左臂后,一只手顺势搭上了先生的寸关尺三脉,脉搏太弱了。再看先生脸色,突然戴上花镜的先生,脸上一片苍白。这时,安慧听到了先生呼吸时的蜂鸣音,也闻到了先生说话时的一丝药味。

  “先生,您快说现在感受哪里不舒服?”安慧焦急的语气里已不再是往日全部的轻柔。

  先生把右手的袋子放在一旁的地板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慰藉着安慧:

  “没事了,没事了。我已经含过救心丸,也喷过万托林止喘了。”

  安慧看先生简直不是紧急状态,尤其先生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某种色泽,也许只是气压低、运动量大,而导致呼吸不畅,也影响了血氧吧?安慧想想照旧有点不放心,又增补说:

  “我给您测一下血压,再听听肺上有没有啰音。明天去做胸透、脑血流和冠状CT。或者直接做全身磁共振,连椎间盘和滑膜炎也一并查查。”

  先生站在脚垫上,挺了挺胸,微笑着说:

  “什么检查都不用,对于老毛病,病人自己心里都有数。你看,我这不是很精神嘛!”

  安慧正想仔细审察一番今天里外全新的先生,突然感受在放开先生的左手臂时,先生的手腕处有点异常。安慧不及细想,连珠炮般脱口而问:

  “先生您的手表呢?您今天去了哪里?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回来会意肺功效这么糟?似乎连膝枢纽的滑膜炎都犯了!您身上另有没有哪里受了什么外伤?”

  看着安慧心急乱想到都等不及去客厅坐下问了,先生便也耐心地站在门口一五一十向安慧汇报:

  “手表放进龙王宫的好事箱里随喜因缘了。然后到移动公司办了一项手机新业务,了却一桩心愿。最后去理了发。大致就是这样。至于我这身行头,不是谁赔给我的,更不行能是我抢谁的,是我途中路过商场自己买的。而且购物袋里的工具和这副新花镜也是在商场里一并买的。你知道龙王宫山上的那些台阶很陡,我今天就是走路稍微多了点。”

  安慧听完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可并未消除心中的疑惑。办个手机业务用用新功效,理理发清爽一下,换一套衣服给自己一个心情,到龙王宫抚今追昔、慎终怀远,这些都没什么不正常。但摘下手表彰长而去,就不仅是洒脱,更像是一朝悟道今后涅槃了。难道是先生带的钱不够了,没法捐好事了?安慧想,寺庙里的一切听说都是请回来的,没有赎回来的。看来只能提醒先生下次制止发生这样的事了。安慧婉转地劝慰先生说: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您一定记着给我打电话,我去接您。”

  先生一听便明白,欣慰地微微一笑。先生此时的心情,既不像今天外面的天气,也不像近来先生的病体,倒像他现在眼中的神采。也许是刚穿上新衣服的缘故,先生并未急着换鞋。安慧也就礼貌地并未忙着敦促,继续听着先生跟她说话。先生并未道破安慧顾及别人在穷富方面的自尊心的善意婉转,只是向安慧摇了摇无表一腕轻的左臂,两小我私家便都心照不宣地明白关于“打电话去接人”的真正喻意所指了。先生摆过手臂后,才跟安慧解释他捐表的原因说:

  “表就该放在寺庙,时间只有在上帝、真主、耶稣、佛祖、阎君、天尊他们那里才气永恒。不外,照旧谢谢你善解人意。”

  安慧视察先生讲话时的气息和脸色好了一些,感受这样舒缓片刻疏散一下注意力也未尝不行。究竟在不是特别紧迫的情况下,急促地接着运动也会造成一定的情绪紧张。况且先生自己已经用过药了。于是,安慧接着先生的话题说笑道:

  “不是善解人意,只是担忧那些先知们,他们可能会因为您的表的最终归属权问题,而激化相互之间的矛盾。”

  “有什么地方会因为我的一块手表而燃战火么?”先生摊手耸肩夸张问道。

  “要是烽烟四起,那您的表可就真的成了出师表了。”

  先生听安慧说到了出师表,不由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衣襟,并用双手轻轻地弹了弹西服前襟的两个翻领,无限感伤地说了一句很伤感的话:

  “壮志未酬,泪洒衣襟。”

  安慧听出先生似乎又要说到什么“在不在”的宿命上去了,赶忙转移话题接着说道:

  “先生,您今天的衣着、发型、眼镜和神采真的简直不能更帅了,您先去换下衣服我们再开饭吧!”

  安慧没有攀龙趋凤,正因为是由衷的心里话,话题才会自然地随着先生弹衣服的手而转移到衣饰上去。她这时已经有暇去仔细端看先生了,她今天第一次有种被惊艳到的感受,她不由得在心里说,先生今天太帅了!

  先生穿着一套笔直的浅灰色带暗格的西装,外面是藏青色的风衣,里面是宝蓝色的衬衫,衬衫敞开一颗扣的领角里系着黑底白点的丝巾,没有打领带反而更潇洒。先生的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玄色漆皮鞋,脸上戴着一副新买的银色细边框花镜。先生新理的圆平头,既显得精明老练,又没有生硬棱角。两鬓的些许鹤发,恰到利益地渲染出了沉稳持重的、专属于中年男人的成熟之美。在先生知天命的额头上,是岁月的刻刀精雕出的阅历藏品。安慧觉得,经过了五十多年的漫长工艺历程后,只有像先生这种整齐的皱纹才气诠释出世事的深沉,而其他人的那些凌乱的皱纹只是坦露了那些人生活的麻木。先生现在的脸上,在衣着的映衬和心肌缺血等的影响下,本就儒雅洁净的白中,别有一种病书生般的清秀凄美,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毫无反抗地就生出一种爱怜的情愫来。

  先生听完安慧的夸赞,竟在脚垫上先旋转了一周,然后才问安慧:

  “帅吗?”

  “帅!”安慧肯定。

  “真的?”先生又问。

  “嗯!”安慧再肯定。

  先生突然张开双臂,满眼真诚地笑望着安慧,诙谐地来了一句:

  “那要不要来上一个大大的拥抱呢?”

  安慧下意识地将一只脚向后挪了一下,同时赶忙伸出一只手在自己的面前摇了摇,笑着没说话。安慧的心里有点紧张,今天的先生太帅了。现在,先生的眼里是奕奕的神采,身上是逼人的英气。

  先生的衣服都是10年甚至20年前的,安慧从未见到先生穿过新的衣服。尽管那些旧衣服在20年前都是上千甚至几千的不菲价钱,就像先生那些退换下来的90年代的摩托罗拉、诺基亚等9字头模拟号段的昂贵手机一样,都配合见证过一个时代的辉煌岁月。但那些旧衣服的现实意义,究竟不能等同于今天的新衣服,今天的新衣服纵然廉价却能焕然一新出旧衣服所不能展现的精神面貌。先生今天这种重生般炫目的反差,令安慧惊喜得一时茫然无措。

  3年后的今天,安慧早已是每临大事有静气的安慧了。她虽然有点一时的忙乱,但仍能在心里坚持提醒自己,拥抱不是搀扶。不管先生是真诚照旧玩笑,也不管自己是全心照旧半就,都不能有所逾越。任何一个家政服务人员都不应该跟主人家有这样没须要的肢体接触,这是职业道德,更是做人品格。安慧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能这样说,更不能就这样又像尴尴尬尬,又像不清不浊地不说话。照旧诙谐诙谐一句,然后开饭吧!于是安慧开了一句准备圆场闭幕的玩笑:

  “奴家不敢!”说完,安慧抿嘴笑着就势下坡,把举起的手放到腰间道了一个万福。

  先生大手一挥,慷慨激昂:

  “寡人赦你无罪!”

  就是先生的这么一句也是玩笑的话,谁知竟让接下来的场景风云突变完全反转了。

  “寡人”两字听在安慧耳中,就像心湖投进石子,立刻泛起涟漪。一圈圈孤苦伶仃的、壮志未酬的、天理人欲的、道法禅心的浪波相继汇聚开来,刹那间掀起汹涌澎湃的心潮------就是这个孤苦伶仃,当年带回了找不到回家路的安慧;就是这其中年男子,像师友一样引领安慧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就是这个壮志未酬的病书生,羸弱的躯体在天理人欲中始终蕴藏着道法禅心------就是眼前的这个甚至连一次正式的手都没有握过的平凡人,让现在的安慧五味杂陈眉头心头。安慧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些情感的协力,最终一拥而至将她推上了唯美的极致。安慧辉煌光耀地微笑着,就像一只欢快的云雀,迎着先生宽广的臂膀、温暖的胸怀轻灵地飞了已往,慢慢地闭上双眼,紧紧地跟先生拥抱在一起------

  这一刻,安慧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受,完全进入了忘我。没有石子和涟漪;没有情感和身体;没有世俗和心篱;没有雇主和保姆;没有恻隐和谢谢;没有性别和年龄,甚至没有安慧和先生,也没有这个拥抱。此时的安慧,终于圆满地抵达了她一直在冥想的空。

  这个风云突变完全反转的场景,最终照旧定格在黑白双侠,双剑合璧的默契时;没有升华到皮鞋凉拖,脚跟翘起的比翼里。唯美回到纯粹,先生在安慧的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安慧也同时在先生的耳畔柔柔地说了一声:

  “先生,您今天真的很帅!”

  先生放下手,说:“帅不能当饭吃啊!”

  安慧也放下手,回覆说:“那就开饭,增加营养会更帅的!”

  此时,正好是中午12点开饭的时间。窗外噼啪的雨点,似乎酒店的配景音乐也实时地叩响了窗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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