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了不起的叶女侠
“非儿，你跟我来。”
齐墨向着叶非微微一笑，拉着她走进书房，来到藏书架的暗阁，从里面摸出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递到她的手边。
“打开看看。”
叶非好奇地望他一眼，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内里放置着一枚纯白无瑕的羊脂玉佩，明净的玉面上镌刻着龙凤呈祥的精美花纹，安平静静地躺在大红绢帛的包裹之中，在窗外阳光的映照下，微微泛起温润透亮的光泽。
仔细一瞅，玉佩正中有一条细细的纹路，沿着龙凤图案的分界蜿蜒向下，将玉佩一分为二，一枚龙纹，一枚凤纹。
叶非将两枚玉佩握于掌中，感受着微凉的温度浸润着掌心，抬眼望向齐墨，“这是什么？”
“我小时候……母后在世的时候，留给我的，”齐墨微微牵了牵唇角，神情似乎有些惆怅，“她说，留给未来儿媳妇的聘礼……”
说着，取过凤纹的那一枚，挂在了叶非的脖颈间，一面轻声解释道：“我将它一分为二，你我二人，各执一半，可好？”
叶非低头不语，指尖轻轻摩挲着玉佩外貌的纹路，犹豫着问道：“你母后……什么时候过世的？”
“我八岁那年，母后怀了弟弟，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母子都没保住……”
八岁，这么巧……
叶非轻轻叹了口气，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母亲也是在我八岁那年因病过世的，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果真是有缘分呐。”
“你？”齐墨惊奇地望向她，“你不是嫡公主么？皇后娘娘她……”
“皇后不是我生母，我只是记在她的名下，”叶非的声音顿了顿，忿忿地一转头，“她是把我生母迫害死的对头。”
“……”
齐墨说不出话来，缄默沉静了好长时间，沉沉地叹了口气，“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跟一般的公主纷歧样啊。”
“哪儿纷歧样？”
他揉了揉叶非的脑袋，温柔地笑着道：“你见着我那几个妹妹了么？金枝玉叶不是应该像她们一样？每日除了妆扮，即是游乐，走路都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哪里像你，不爱红妆爱武装，整日里舞刀弄剑的……”
“公主么，自然都是养尊处优的，只是我却没有那样的好运气，”叶非无谓地笑了笑，“我和母亲从小被人欺负惯了，若不是习得一身武艺，哪里能够活到今日？”
齐墨的眼眸中透着怜惜与不忍，叹息着道：“你在渝国的处境，竟也这般艰难么……”
叶非摆摆手，“还好，还好啦，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以前在宫里，谁要是敢欺负我，凭他是谁，我照打不误……”
“你知道么，当年……”她似是想起了什么，眸色蓦地一寒，“我母亲生了急病，原本有希望能够救治，皇后却刻意扣住了太医，生生拖得她病发而亡……”
齐墨连忙抚住她微微哆嗦的肩头，眼望着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徐徐浮出一层蒙蒙的水雾，忿忿隧道：
“我恨得要死，无论如何也要替母亲出一口恶气……便想了个主意，设计皇后跌入荷花池，就地淹了个半死……”
齐墨听得一阵阵揪心，难受得厉害，望向那张褪尽了血色的精致小脸，轻声问道：“你那时才八岁……厥后如何？皇后害你了么？”
“我闹得人尽皆知，她能如何？无非是向父皇起诉，打我的板子而已。”
叶非转头望向他，清澈的眼眸水泽未褪，目光中却透着难以言喻的执着与勇气：
“那又怎样？有本事她便打死我，但凡叫我留得一口气在，须要抗争到底，绝不向那些蛇蝎心肠的恶人低头！”
齐墨怔怔地听着，女人漆黑的眼眸迸发出耀眼的光线，直直望入他的心底，叫他的心神也随着激荡起来，由衷地叹息道：“非儿啊非儿，你可真是个……”
是个什么？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形容来，话到一半哽住了，偏偏叶非还探脑袋望着，大眼睛瞅着他等下文，“是个什么？”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女侠？”
武艺出众，见义勇为，敢于与恶势力抗争到底，这哪里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可不就是个女侠么！
叶非愣了愣，徐徐露出些欠美意思的笑意，“哪里哪里，你过誉了……我比起话本上的侠客们，还相差很远呢……”
齐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夫人过谦了……”
他的目光温柔又宠溺，手指轻轻抚了抚她鬓边的几丝乱发，轻声笑着：
“我们的叶女侠，已经很了不起了……”
秋去冬来，大雪降临。
日子如流水一般已往，转眼到了新春佳节。
除夕的夜晚，天子遵循祖制领着一众嫔妃、皇子、宗亲们入太庙举行祭典，随后在宫中排开盛大的年宴，与众亲贵们一同饮乐守岁。
大殿之上丝竹悦耳，清歌妙舞，王公贵戚们摆出一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模样，推杯换盏之间欢声笑语不停于耳，俨然一派温馨融洽的皇室各人庭，看得叶非直咋舌。
她偷偷朝上瞄了瞄，御座之上的齐泓一扫往日的萎靡不振，看起来状态极好，苍老的面庞上泛着红光，与殿中诸人笑语连连，时不时主动举起金樽，邀满座的亲贵们举樽同饮。
与他相反，左侧坐着的贵妃林氏虽盛装出席，绘着精致妆容的面庞上却隐隐露出几分疲累，应和着天子的绝美笑容似也透着几分勉强。
龙座另一侧，坐着一位头戴玉冠，身披纯白鹤氅的青年男子，眉目清朗，面如冠玉，一举一动雅正脱俗，这满殿的酒香，只他面前的桌案上缺了酒盏，只余袅袅清茶，若有人相敬，便以茶代酒，浅浅一酌。
叶非想了想，微微凑近了身旁的齐墨，低声问道：
“……他就是毋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