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亮躲进云层,伸手难见五指。
帝丘城,狮子街长三里,乃大臣上朝必经之路,此时,空无一人。宫门外,三处红灯高高举起,人影印在斑驳的城墙处,拉得很高很远。夫隐手提三丈偃月刀,领两百卫兵前行。他今晚已经巡查过王宫:三五十步就有人员值守,隐蔽处藏有暗哨,可谓万无一失。
王宫外一圈,是五十米的护城河,河上是霸王桥,桥接着狮子街。街面很宽,两侧是高墙,把人群裹挤在墙角下,有些许压抑。行至街尽头,是孔悝府邸。
府内传来脚步声,叫骂声,猪吼声。夫隐停住脚步,前去拍门。一分半钟,门徐徐开来,两个男仆站在侧面,伯姬穿着整齐,立于门口,身后紧随着五个丫头。
夫隐拱手说:“太夫人好!下官巡夜,经过门口,听见府内喧华,特来检察。”
伯姬点颔首,说:“将军辛苦了。今日远房亲戚送来一头猪,此时正在宰杀。”
夫隐说:“近日王城有贼人出没,卫出公命严密巡查,下官可否进府察看?”
伯姬侧身道:“请。”
夫隐带着二十士卫鱼贯而入。进门有个大院,长五百步,宽两百步。两侧疏疏落落有几十个厢房,目光尽头是个起居室,横亘于院内,长百步,宽三十步,平日品茗谈事之处,再后面,是闲杂用房。
院子中间,八小我私家围着一只猪,猪正在放血,暗红色的血从咽喉汩汩而出,汇聚一木盘内。血已经凝固了小半盘。那猪在有气无力地低声嘶叫,身子抽搐两下,这加速了血液外涌速度,很快就僵直了。
夫隐审察这八人,发现个个是武士妆扮。杀猪之人手中长剑,刚从猪喉拨出,尚带着血,用麻布擦拭三下,入鞘。
夫隐环视四周,房门紧闭,平静中透出冷冷的异样。多年戎马生涯,让他嗅出丝丝寒意。他“嚯”地扬起偃月刀,大喝一声:“屋内何人,快现身。”刹那间,二十个卫士持戈而起,将八人围住。
右边第三个厢房门开了,孔悝走出。他指着院中八人,笑着说:“家母催着宰猪,夜间,难寻屠夫,我找了八个士卫资助,将军见笑了。”
夫隐忙跪下,参拜道:“见过孔大人,末将打扰了。”
孔悝拉起夫隐,说:“将军军务繁忙,竟要你亲自来贵寓巡视,对不住了。”
夫隐退后一步,朝伯姬拱手说:“打扰太夫人了。”一扬手,众人退出门外,继续前行巡逻。
伯姬瞧夫隐远去,转身时,蒯聩和公孙无用已经站在身后。
伯姬两掌合击一下,左边第三个厢房房门应声而开,浑良夫从里面走出。
公孔无用取来三个海碗,倒上酒,各点入一滴猪血,其中两碗,划分递予蒯聩和浑良夫。端起第三碗时,才发现孔悝不见了。
众人大惊,进出各房间查找,无果。
公孔无用眯眼查视院落,低头沉思,嘴角露出一股阴狠的笑意。他径直走到院子角落一茅房内,揭开盖板,茅坑处,孔悝满脸污秽,满身骚臭,狼狈不堪,正在瑟瑟发抖。
众人逮起孔悝,拉到院中。蒯聩、孔悝和浑良夫端起酒水,朝天举起。
蒯聘声音降低,说:“我在此起誓:一旦复位之事成,封孔悝为侯,封浑良夫为相,准两人免三次死罪。”端起酒水一饮而尽。
浑良夫咬牙说:“愿追随卫庄公。”马上干了一海碗酒水。
孔悝显然不情愿,迟疑片刻,嘟囔着说:“愿追随卫庄公。”端起酒水,困难的吞咽着,足足半分钟才喝完。
公孙无用狡黠一笑,高声说:“两位鼎力相助卫庄公,大事可成。”
伯姬笑盈盈对浑良夫说:“相公,以后,你和悝儿成了卫庄公左膀右臂,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大事必成。”
伯姬原本是蒯聩二姐,下嫁权臣孔圉,诞下孔悝。不惑之年后,孔圉病逝,孔悝接位,拜为左相。
浑良夫乃孔府一仆人,因模样俊俏,与伯姬互生情愫。起初二人只是偷偷轻易,半年后,孔府人人尽知,二人竟以伉俪相称,日夜厮混。
此时现在,浑良夫满心欢喜,功名利禄唾手即得,殊不知,上天已经给每小我私家每件事标定了价钱,直到蒯聩为他罗织了四桩莫须有的死罪,惨死那日,他才明白:盟誓,其实狗屁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