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激励士气的演讲

　　扯得有些远了，宗室的部署，也不是朱由检眼下简陋的想一想就能定下来的，这件事情，以他眼下的能力和权力来看，尚需从长计议。究竟，本就内外交困之下，万一再有藩王打出靖难的旗号要清君侧，他这个天子还做不做了？

　　而就在他陷入沉思的这短短片刻时光，京师三大营的官军们已经彻底惊动了。

　　其实朱由检的话语话术并不新鲜，最多也就是拉高了那些军官平日里封功许愿的上限，但他说话的语气和心情，却很是的激励人。

　　尽管朱由检自己觉得，别说和后世那些领导人讲话相比，就算和那些主播比起来，他也还差得远。但现在究竟是明末，考虑到时代的因素，他那调感人心、鼓舞士气的讲话已经算是体现的出类拔萃，近乎到达了“古之明君”的水准线。

　　更况且，他身上另有一层天子的身份。他现在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不就是口含天宪、金口玉言吗？

　　陈新甲已经彻底坐蜡了。他现在已经能想象获得，等到陛下今日的言行为朝堂百官所知之后，一定会有铺天盖地的奏章将陛下淹没。而一旦被他们知道了自己这个兵部尚书随驾却未能匡正，只怕自己也难免要被铺天盖地的弹劾淹没。

　　倒不是说天子陛下鼓舞士气有什么差池，而是他这么做违背了儒家上千年一脉相传所推行的“礼”!

　　虽然，朱纯臣和徐允桢眼下各怀心事，两人倒是一时间对此没有太大的反映。

　　石台上，等到军士的骚动徐徐平息，朱由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虽然，封侯拜将那都太遥远了。朕照旧先说点实惠的吧，究竟，朕听说京营的军饷已经欠了快半年了。尽管朝廷现在很困难，是的，辽东方面防务吃紧，而围剿流贼方面虽然初见成效，但也还需要大笔的银子投入。但朕在此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愿意继续效忠大明，效忠朕，那么未来只要朕另有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少了你们京营的粮饷。三天内，朕会想措施凑齐这一个月的军饷并发到各人手中，一个月内，另外五个月的饷银也会如数发放。期间敢有贪墨者，杀无赦！”

　　轰。

　　此言一出，整个大校场彻底沸腾了。

　　究竟，对于底层民众而言，再多的空头支票，再多的激励话语，那也不如得手的真金白银和粮食米面来的实在。

　　边上的陈新甲两眼一黑，差点没昏厥已往。三天发一个月，一个月内发剩下的五个月，我的陛下啊，你这假话吹得，比当年他们要求给辽民分田地还要太过，如果被朝臣们知道了我在现场，本官一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朱由检现在倒是满心欢喜，因为就在众将士欢呼声响起的同一时刻，他的脑海中也响起了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您运用帝王之术乐成激励士气，奖励帝王点+20”“您用帝王威严乐成震慑众人，奖励帝王点+30”

　　然而，除了若有所思的王承恩，险些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天子陛下在发饷的前面还加了前置条件。

　　或许在这些普通士卒看来，效忠皇上自然就是效忠大明，二者本为一体，但作为在内廷摸爬滚打多年的王承恩又怎么会觉察不出其中的区别？

　　忠于陛下，虽然是忠于大明没错。但忠于大明，却未必一定要忠于陛下。既然这样，那么，忠于陛下和忠于大明，又似乎是可以离开的。京营如果只忠于陛下，那他们要忠于的到底是哪个大明，这里面的水可就深了。

　　这段话看上去解释的有些绕口，但等想清楚其中关窍之后，王承恩已经隐隐有些不寒而栗。

　　“我的陛下哟，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幽幽的看了一眼当先策马的朱由检，王承恩低下了脑袋，将眼神里的一切内容都深深的埋在自己的心中。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但数万雄师士气高昂，声势赫赫的回城，路上蜿蜒的火炬如同一条燃烧的火龙，将尚未黑透的京师近郊照耀的如同白昼。

　　而他下午的一番演讲，以及今日阅兵的所作所为，早就传遍了京城，并正在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流传开去。

　　“陛下怎可如此荒唐！此语不似人君之语啊！”范复粹在书房里读完了消息，一阵唉声叹气之余更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恼怒，为此甚至还险些砸了一方心爱的砚台。

　　“陛下到底要做什么呢？”杨嗣昌随手将线报折好，放在火烛之上点燃，望着慢慢蜷缩成灰烬的纸团，食指一下下的叩打着书桌，一时间竟有些入迷。

　　不要问为什么他人在襄阳还能拿到京师的第一手消息，这是他们这些督师都市留一手的防范，只有对朝堂有着足够的敏锐度，才气制止功败垂成的遗憾。

　　同样有些摸不清脉络的另有现在正在辽东遥相坚持的双方最高统帅——大清黄台吉以及大明辽东督师洪承畴。

　　明清之间在辽东的战略决战——松锦大战尽管还未开打，清军主力队伍也才刚刚开始集结，但硝烟的气息已经开始在辽东上空弥漫，这场惊世对决已然一触即发。

　　只不外对于洪亨九来说，他最重要的任务是防范黄台吉的清军突袭，所以他大可对此一笑而过，留着日后慢慢品味。反倒是黄台吉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大明统治者有些举棋不定。

　　原本以为这位是个庸主，只要自己再这么操作下去，要不了几年，大明必亡。谁曾想，或许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又或许是他大明命不应绝，先后有大臣续命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连天子都整了点幺蛾子出来，这么看来，我大清想要一统中原，要走的路还很长啊。黄台吉走出营帐，望着漫天星河，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

　　不外，这样才有意思嘛，不是吗？如果只是欺负一个昏招迭出的庸主，哪里有与棋逢对手的明君逐鹿中原来的痛快？

　　望着大明京城的偏向，现在黄台吉的眼里，又一次燃起了当年只有面对袁崇焕时才勉强升起过的战意。

　　与此同时，不知是机缘巧合照旧气机牵引，刚刚回到御书房正计划整理思路的朱由检也同样停住脚步，在星空下遥遥眺望辽东偏向。

　　“松锦大战一触即发，希望洪亨九能多撑一段时间，等朕把王朴这个废物换下来，届时就算不能全胜，起码也能在辽东多拖他几年。如今有朕在后方运筹帷幄调治军需，绝不会给建虏速战速决的时机。”

　　一个是现在帝国的统治者，另一个是未来帝国的开创者，两人的目光跨越漫天星河，在现在交汇。尽管两位当事人眼下并不知情。

　　在后世，还泛起了一副以此为主题的惊世名画，叫《星空下的凝视》。而这一夜，也被史学家们视作满洲崛起以来明清局势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其重要性堪比当年的萨尔浒之战。虽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