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挥斥方遒，意气激昂
对于朱由检而言，这只不外是兴之所至。虽然，他也不是胡乱作为的，这可是有理论和事实依据作为参考的。
但他忽略了一点，就是眼下还没到品级秩序彻底崩塌的时候，而在封建礼教的约束之下，他这种举动自然也就让人目瞪口呆了。
要知道，大明三百年来，别说皇族中人了，就算是普通的文人，也往往自命清高，连武将尚且不入眼中，又怎么会看得起在武将手底下卖命的普通丘八。
至于陈新甲等人，则是震惊于如今这位皇上仿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般的态度。
虽然，他们的震惊也好震骇也罢，都不延长朱由检的训话。只听他站在石台之上高声道：“众将士听了，朕如今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以鄙俚而弃用，不以煊赫而袒护，今日尔等也都看在眼中。如今外有建虏，内有流寇，此正好男儿立功立业之时，倘若我大明荡平海内、一统寰宇，尔等何愁不能封侯拜将，如东汉开国故事耶！”
说到最后的时候，朱由检还卡壳了一下。原本按原理，这种大封元勋的前例，最好是用本朝的例子。但明朝的问题恰恰也在这里。前两次封侯拜将的是什么情况？一为洪武开国定策，二为奉天靖难元勋。
但问题是，洪武末年自家老祖宗朱元璋是搞过大清洗的。无数元勋旧将卷入胡惟庸、蓝玉两案赴汤蹈火，就算逃过这两次浩劫，也依然免不了被朱元璋单独赐死（如颍国公傅友德）。而靖难……不管子女再怎么妆点妆扮，也不管朱棣本人有几多不得已，但在后世史观正常的人看来，这位武功卓著的明成祖依然是个以臣攻君、以叔谋侄的犯上作乱之徒，再加上朱棣本人由于路径依赖，对其他藩王极为戒备，他的子女也越发不行能在公开场合之下果真宣扬靖难。这岂不是勉励宗室藩王起兵造反？
所以本朝故事是不能作为成例拿出来宣讲的，而在略作犹豫之后，朱由检也凭着对历史的了解找到了相对合适的例子，即东汉光武旧事。因为东汉确实是历朝历代里面唯一一个开国元勋在保有相当权力的情况下还能绝大多数都善始善终的特殊存在。
而在目睹了陈新甲等一干人的反映之后，朱由检也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想虽然了。如今可还远远没到礼法崩坏的时候，除了他本人，整个明朝上下或许没有几多人意识到兵权的重要性。虽然了，以大明现在的军队战斗能力，这些老爷兵的兵权似乎不要也罢。
也不能怪明代念书人看不起丘八。事实上，自两宋以来，除了江湖游侠被朝廷追杀之后去无可去，否则丘八确实就是社会上最底层的职业选择。
就连北宋名臣韩琦，尚且有“好男儿自当去东华门唱名”之语，更是亲手斩杀名将狄青手下的心腹爱将。韩琦尚不能免俗，又况且寻常文人哉!武人职位之低，由此可见一斑。
而在明代，歧视丘八这方面做的最太过的其实不是文人，而是宗室。
君不见，到了流贼攻城、生死一线之际，这些家财万贯、金玉珠宝无数的藩王们绝大多数也是宁可投降或者被张、李等人斩杀后将财宝朋分一空，也不愿意在守城的时候稍微拿出来一些激励将士。
整个明末，无数亲王当中，仅有的清醒者不外寥寥数位。而其中被如今的朱由检记着的只有三人，划分是：前唐王、未来的南明隆武帝、如今被关在凤阳的朱聿键；现任璐王、以贤明著称，但在清军南下之时主动投诚的朱常汸；现任周王，厥后在频频开封守卫战中配合总兵陈永福，对李自成所部造成巨大攻击的朱恭枵。
虽然，另有几位作为反面典型同样是被他记下来过，虽然，名字是不记得的。谁让老朱当年搞了个金木水火土，硬生生让朱家人在现成字用完的情况下造出了无数的怪字，某种水平上也算是为完善元素周期表出了一把力。
譬如守山西的晋王，另有秦王等等，这些敢投降李自成的宗室，朱由检也不知道是该感伤这帮王爷真的被养成了啥也不知道的猪，照旧该感伤他们的天真。要知道，自从魏晋开了这个头以后，通常改朝换代，前代宗室皇族基本上是必死无疑。也不知道这些人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投降。
虽然，最重要的，另有那位封在洛阳的福王。老福王，也就是和光宗朱常洛争过太子的这位是已经无可救药了，必须要找个时机部署掉。至于嗣福王，也就是未来的南明弘光天子，朱由检觉得年轻人照旧可以抢救一下的。至少万一以后真的要征服世界，多封几个沾亲带故的亲人出去，总比各处军阀要好一些。
对这些皇亲国戚、宗室藩王的处置惩罚，都是后话了。虽然，这突然想到的事情让朱由检的大脑再次多了一个思考偏向，就是利用文臣们推动对宗室的打压，不失为一个可行的举措。
究竟，谁让明末养宗室的财政支出，其占比已经高达财政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还多？不把宗室的待遇砍一砍，哪来那么多钱练兵？开源虽然是要开源的，但节流事情也不能省，正所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嘛。而节流的第一刀，虽然要砍在这帮猪身上，这才方便他朱由检后续对文臣武将们动手。究竟，天子连亲戚都舍得，还会舍不得你们这帮臣僚吗？至于现在的朱由检和宗室们之间其实莫得情感，他不说又有谁能知道呢？
而且，据后世相关资料纪录，除了侵占民田之外，另有相当一部门的民间贸易以及盐铁贸易，都被这些疏散在各地的朱家亲王所侵夺。而这些工具一旦到了他们手里，自然是不行能再给北京城里的天子纳税了。这也是组成明末税源枯竭困状的重要一环，所以这些宗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兜头一刀都是注定要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