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皆为虚妄
“年老，你和三妹就先走吧，叫花在桃源县还需停留些时日。”
洪七公坐在桌前，嘴中咽下食羹对着二人说道。
“此番离别，也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你我兄弟一场，却不能痛饮数日，颇为可惜，只是三妹慈母病重，否则定要好好一聚。”
李歌举杯，三人坐在桌前，点了几个大菜，银子自然是由洪七公出。
洪七公笑着摇摇头，举起酒杯一碰，三人一饮而尽，鲁有脚在旁边立着，还在比划着掌法，看模样正是那招“亢龙有悔”，李歌见此微微一笑，唤他过来坐下吃菜。
“有脚兄弟，怎不来坐下喝酒吃肉？”
鲁有脚正皱着眉头比划着掌法，此时李歌开口，他也不应，似乎是没听到，李歌摸了摸鼻头，微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年老，叫花这师弟是个武痴，昨日传了他一招亢龙有悔，今日便着迷其中，不外他已经吃过饭了，倒不必叫他过来了。”
七公见气氛尴尬，出口解围，此时那鲁有脚才转了过来，看着桌上三人有些讪讪的笑了笑，手上仍然不停的挥使着掌法。
李歌见他这番，也颇有些哭笑不得，挥了挥手，正准备继续喝酒吃菜，眼前却晃了俩下，突然一阵风吹来，眼前景象一改，他立时毛骨悚然。
只见眼前站立的，那里照旧那个老实憨厚的鲁有脚？一颗凶恶的鸟头取代了他的头颅，鸟头上忽地张开密密麻麻的鸟羽，李歌倒吸一口冷气。
那鸟羽中间是一轮轮血红的眼珠，竖着的瞳仁直勾勾的盯着他，眼中尽是漠然，而他下半身的肉身还在操演那招亢龙有悔，似乎无知无觉。
那离奇的鸟头突然一下张开了嘴，无声的厉啸一下，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待李歌再看时，却似乎只是幻觉，他看到的只是鲁有脚那张再正常不外的有些木讷的面孔。
见李歌举着酒杯，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鲁有脚只得莫名打了个寒颤，问道。
“李令郎，叫花脸上……有什么工具吗？”
洪七公和黄榕也投来奇怪的眼神，似乎在无声的询问自己的状况。
李歌不外愣了片刻，便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不，某刚刚分神了，来来来，二弟三妹，我们继续吃菜喝酒。”
魑魅魍魉。
李牧武此时正在门外，他不需要进食，因为他只靠若雾维续着生命。
若雾。
李歌放下碗筷，对着二人微笑一下。
“二弟，三妹，某吃就了。”
“怎地就吃这么些？年老莫要客套，吃饱了，才好上路。”
“是啊，年老，你不吃饱等会我们上路的时候会很苦的。”
洪七公和黄榕都疑惑，想劝他多吃些。
上路。
鲁有脚。
他面上微笑稳定，起身一拱手，内力微微运转至右手旁宫穴，那里有一个阴阳鉴的刺青，此时正微微发光。
内力刚一接触这道刺青，便如同泥牛入海，但是眼前的景象也立时一变。
李歌轻飘飘的放下手，一掌便将木桌拍成个稀巴烂，尔后他看着眼前的三个满身长满赤红眼眸的怪物，轻飘飘的说着。
“吃饱了，才好上路。”
再快捷不外的抽剑，不外抽的不是那柄斩马剑，而是他自己的那柄祖传剑。
剑光闪过，怪物们痛苦的嘶吼着，基础没有反抗的力气，甫一接触便化作纸片扭曲着消散在客栈之中。
独孤九剑。
他收剑而立，冷眼看着门外的李牧武。
他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对着李歌微微一笑。
“终于意识到了么？”
李歌点了颔首。
“是啊，终于意识到了。”
李牧武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浓烈了，他张开双臂，三头六臂徐徐浮现，眉眼倒置的怪异面目也泛起在他的脸上，背后的翅膀更是直接张开，李歌登时感应强大的气场降临了。
“那便来，试着杀死我吧，只要我一死……”
未等他说完，李歌立时挥剑，剑光闪过，李牧武的脸上尽是惊愕。
因为那柄祖传宝剑，此时正插在它主人的心口上。
李歌微微一笑。
“再见，曾祖。”
李牧武终于露出无可奈何的心情，他有些气急的跺了跺脚。
“你是如何发现的？”
李歌的嘴边徐徐流下黑血，他勉强的笑了笑。
“斩马剑，它的重量可不少，而且长达六尺，背后背着它，基础坐不下去。水银奇毒无比，一时半会基础逼不出毒，而喝酒为什么能将它的中毒症状模拟出来？”
话音刚落，背后的斩马剑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眼前一黑，最后看到的是眉眼颠倒的李牧武无奈的笑容。
“你赢了，孙儿。”
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尔后一阵如同钝刀子割肉的疼痛自呼吸道传来，心跳更是如战鼓般擂响。
那是水银的剧毒，侵染在血液之中，若是再待得久些，便会无力倒下，最终毒发而死。
一股温热的液体喷射在他脸上，李歌微微睁眼。
李牧武那张眉眼颠倒的脸泛起在他面前，不外此时他的脸上完全塌陷了下去，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一丝肉也没有。
那双眼睛无神的看着他，眼中似乎有些莫名的情感。
而他的身上也是瘦得只剩皮包骨，俩颗头颅无力的曳拉在脖颈边，皮肤上尽是黑褐色的尸斑和烂疮，另有蛆虫在烂疮上涌动着，恶心而奇诡。
那双翅膀此时无力的垂落在地上，微微哆嗦着，似乎还想一飞而起。
他的眼睛完全睁开了，于是他看清了，自己的手中握着黄榕的好剑，这柄剑此时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心口，从其中穿了出来，粉红的血液顺着剑流了许多几何。
硕大的血肉怪物在中间被青铜锁链穿过，成为眼前“李牧武”的配景墙，粉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微微别过眼，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徐徐将剑拔了出来，这躯体徐徐的发出了呃的一声呻吟。
“孙儿……”
寂静的水银湖面上，这怪物开口。
李歌惊愕的转头过来，却看到“李牧武”的最后一个昂着的头颅也曳拉下来，双眼已经闭上。
他气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