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西市之争（中）
“大清早的报丧呢！怎么回事说清楚。”左大福呵叱一声，脸上写满不悦。
其他掌柜忍不住插嘴：“大娃，看清楚没有，确定是香料？”
“列位掌柜的……俺听您们付托，一早就守在胡掌柜家的巷子口，俺一路随着到城门，看见守城郎验货才确信，马车上满满当当都是香料啊。”大娃认真的眼神无疑证实他所说的话。
“列位……这群老驴子是偷梁换柱，暗度陈仓，他们明显是想瞒过我们，自己偷偷卖到周边县府，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一半的家产都在香料上面，总不能赔个倾家荡产吧。”
“左掌柜，当初是你让各人伙稳住，现在出了问题，你该想想措施吧。”
“是啊，左掌柜。”
原本和谐的一幕，瞬间消失，局面剑拔弩张。
能一起从中赚一笔，各人伙恭维你，要让各人亏钱，不被骂得狗血淋头才怪。
左大福怒拍桌子，大喝道：“吵什么，要倾家荡产也是我先！”
一番震慑下，众人短暂的纷纷哑言。
纷纷清醒过来，与其在这争个喋喋不休，还不如抓紧想到解决措施。
挽回损失最重要。
没了银子，家就散了。
左大福深思商贾心里，冷静分析道：“眼下这个消息还没传开，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最近的县府马车来回，怎么说也要一天，他们既然在周边县府卖，咱们就在长安城卖。”
“左掌柜，咱们这么多人，手上香料又多，按现在的价钱一天也卖不完啊。”其他人发现问题所在，纷纷嚷嚷道。
左大福颔首道：“列位在长安都有老主顾，其中不乏王侯将相，咱们一窝蜂吓跑肯定不行，而且朱紫也不是傻子，不会买这么多香料放在手上，主要还得卖给那些有钱的田主老财。”
“另有价钱要适当降一些，先保住命再说，否则等东市那群老驴子抽身世，咱们更没有生路。”
“左掌柜，这……价钱几多合适，就算亏也要亏个明明白白吧。”众掌柜耷拉着脸，不情愿的开口道，让他们降价，不如在身上割块肉下来。
心疼啊，拔凉拔凉。
“在座列位有二十贯进货，有十五贯进货，另有的掌柜是当初的库存，依我看，不如定在二十贯如何，虽然我也清楚，有些香料是后面花了二十五六贯进的，但事已至此，实时止损吧。”
“但终归亏不了太多，要是真砸在手里，那才叫亏，掌柜们以为如何？”左大福也犯难，这样双面应付的活，心里有些微微激动。
“这……”
茶室陷入缄默沉静，唯有嘴巴发出啧啧声，伙计们守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深怕发作声音，惹恼了在座的列位掌柜们。
众人面面相觑，左右顾盼，脸上充满了厌烦和焦虑。
“左掌柜，这价是不是太低了，现在市面上可是二十五贯，这白白损失五贯，大伙蒙受不起啊，全家老小就指望这点生计了。”其中一名掌柜开口道。
左大福眼睛带着冷光，香料价钱下不了，自己脑袋就得搬迁，沉声回手道：“列位！别忘了，你们手上的香料可不全是自己的，要是……呵呵，别说生计，脑袋还在不在都要考虑考虑。”
在西市做生意，背后没点关系，想要顺风顺水相当艰难。
大唐不允许官员经商，可这难不倒各人伙。
说句欠好听的，就连守城门的郎官都有这方面的关系。
只是大伙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已。
就连老郑家当初也是靠着林东至背后的官爷。
只是现在不用，没措施，谁让他儿子神气，成了大唐的男爵。
“左掌柜，那我们事不宜迟，快快行动吧，再这样拖下去，怕……”
这些老工具各个富得流油，偏偏还整日哭穷，左大福颔首道：“列位掌柜，恕不远送。”
很快。
短短一个时辰。
市面有了香料售卖。
起初黎民还对这一现象感应新奇，纷纷掏身世家性命买，可越买越发现差池劲。
西市的香料怎么越来越多了。
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伙计们总得有个三姑六婆吧。
一下子。
西市掌柜放肆卖香料的消息，传遍了西市犄角旮旯。
这一天，除了香料市井生意欠好赚，就连乞丐讨饭都比平常困难。
郑家香料铺。
富贵依靠在门框上，脸上笑得无比辉煌光耀，嘴里嗑着瓜子，一副欠揍的神情喊道：“嗨，慢点，跑那么快干嘛啊，不就是香料降了嘛。”
路过的伙计没一个打理他，可富贵依旧乐此不疲。
“富贵，滚进来！”郑先享受着玲儿的亲手喂食，一双腿搭在胡凳上，头枕在玲儿充满弹性的大腿上。
糜烂的日子！
“少爷，就您这副嗓子，如同天……天下最好听的声音，俺这辈子能听到这样的声音也算值了。”富贵竖起一根大拇子，嘴里说着肉麻的话。
玲儿双腿一下子绷直。
如此肉麻话语，让她这个黄花大闺女羞的脸红，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郑先原本美好的心情瞬间跌落，手上的拳头捏的绑紧，咬牙道：“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再听见一次这样肉麻的话，老子把你的嘴缝上。”
“少爷，叫俺有什么事情付托。”富贵赶忙岔开话题，少爷说一不二，脑海瞬间闪过少爷给小花猪缝线，那叫一个整齐，就是女子家的绣帕都没有这么工致。
郑先坐直，狠狠瞪了一眼富贵：“你和大海找几个面生的伙计，带着香料去东市，记着了，有人问起，就说是胡掌柜家的，价钱嘛就卖十五贯，别一次卖完，横竖消息搞大就对了。”
“俺明白，这事俺干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俺这就去找大海。”富贵豪爽一语，接着向后院库房的位置走去。
……
东市酒楼。
四名掌柜划分按主次位坐下。
“胡掌柜，你那妹夫干什么吃的，这点局势都稳不住，你看看，整个长安的香料市场都乱套了。”徐掌柜没有往日的矜持，这事处置惩罚欠好，可不光单亏损这么简朴。
“唉……这事能怪我妹夫吗，当初老夫就说过，一切小心为妙，你们呢，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还大摇大摆的让伙计在城门口显摆，西市那群家伙早派人盯着我们。”胡掌柜也被突来的变故打的措手不及，满肚子委屈无处诉说。
“呃……目前该考虑和那位爷怎么交接，当初这个措施你们三个可都没阻挡，咱三一个都跑不掉。”胡掌柜眉头凝重，崔文性格多变，轻者数落被骂个狗血喷头，重着……胡掌柜眼中带着恐惧，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脸上满是抗拒和痛苦。
回忆起了欠好的工具。
正在四人冥思苦想时。
“砰！”
木门被重重一脚踹开。
崔文怒气腾腾一步一步走来，香料的事情他已经知晓，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
太子那里马上就要乐成，眼看就要撤回议令，可西市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的心情快要炸裂。
而且西市的掌柜像发狂一样，在不停的降价。
“谁给我一个解释。”崔文语气酷寒到了极致。
最热的天气，胡掌柜等人如同进入冰窟一般。
唯有不知疲倦的蝉鸣声和伙计额头上的细汗，证明目前正是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