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脱手（中）
伙计们一听要将这几日辛辛苦苦收上来的香料尽数抛售。
面面相觑，脸上写满尴尬。
大堂内猛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郑观礼刚刚落座的屁股虚晃一下，虎躯一震，张了张嘴，转身颤颤巍巍拿起桌上的汤茶猛灌一口。
这……
老夫错了。
就应该如实见告三倍赔金的事情，先儿也不至于想着卖掉香料。
先儿预计是想着三成赔偿吧。
郑观礼心中微微泛起苦涩，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现在将赔金说出来也于事无补，乘着先儿有心着力，不能寒了先儿这颗热诚诚的心。
“掌柜的，这……”
伙计们纷纷瞩目。
“此事一切听从少爷部署。”郑观礼付托完，支撑起身子向后院走去，身影看着落寞，似乎瞬间苍老了十岁。
这些天的辛苦转瞬间化为泡影。
伙计们明显不平气，大海硬着头皮站身世，拱手行礼道：“少爷，这香料是买是卖，全凭您做主，俺们只有听命的份，不外……俺随着老爷十来年，可否能让咱们知道明白。”
众伙计同样一脸期盼，他们不相信去年力挽狂澜的华县男只有这一个措施。
“明天这个时辰，来这里荟萃，在此之前你们只需要记着一件事情，我刚从东宫面见太子回来。”
这次不从世家身上吸血，郑字倒着写，郑先神神秘秘道：“记着要保密，多劳多得，价钱往高了卖，我向列位许诺，这次价钱定在二十三贯，超出的钱揣进自己腰包里，铺子一钱不受。”
现在就是让这群人像恶狼一样，接下来的事情才气顺利进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众伙计眼前一亮，太子殿下可是储君，少爷果真是少爷，竟然能请动太子脱手相助。
更不用说，超出的卖价可以揣进自己腰包。
马上伙计们眼眶通红，呼吸变得急促，恨不得立马冲出去卖香料。
眼神迸发出从未有过的炙热，这是少爷想着法给大伙谋利益，现在市面上的香料，二十五贯都不容易买到。
更别说少爷把价钱定在了二十三贯。
见众人的情绪调动起来，郑先很满意，朗声道：“另有一点，禁绝打着郑家商铺的名义，至于用什么措施，全靠自己的本事，明天这个时辰荟萃，不管卖出去几多，记着！所有人都要准时泛起在这里，就是在上大号，也得在这里上。”
郑先一挥手。
很快。
伙计们蜂拥向后院的货库走去，一脸兴奋。
大包小包的抗在肩上，恨不得多扛些，这都是钱啊。
脸上掩不住的笑容。
大榕树下。
看着伙计们扛着大包小包的香料，郑观礼一时间忍受不住，侧过身，眼不见心不烦。
“阿耶，聊一聊。”郑先知道阿耶有心结，至于为何，这就不得而知，老郑从商二十年，早就学会审时度势，不行能还像愣头青一样。
郑观礼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先儿还没用过午膳吧，走，阿耶带你去吃羊肉汤。”
两人一路无言。
羊肉铺冷冷清清，正值最热的季节，很少有人选择吃燥热的羊肉。
冷娘倚靠在木杆上，秀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
“冷娘，两碗羊肉汤，再来两块胡饼。”郑观礼尽量让自己心情显得自然，一改之前的如丧考妣。
冷娘身子微微一颤，细微的变化连她自己都没感受到，眉头下意识舒展，“老郑，这么热的天还来吃羊肉，你也不嫌臊得慌，街角新开了一家凉皮铺。”
冷娘嘴上虽然这么说。
却来到热锅旁，她知道郑观礼不会走。
郑先飞快在郑观礼脸上扫视一眼，心里或许明白，阿耶这是有心上人了啊。
接着瞟向热锅处忙碌的冷娘。
半年徐娘，风姿犹存，差异于少女般娇羞，身上透露一股子精明能干。
很快。
两碗羊肉汤做好。
冷娘这才发现郑观礼身边多了一小我私家，“老郑……这是郑小令郎吧？”
她听过郑先的名字，但照旧一次见。
郑观礼笑呵呵道：“先儿，这位是冷娘，你叫冷婶，冷姨都行。”
果真老郑喜欢这位冷姨，这……若是老郑续弦，郑先赶忙站起身行礼：“晚辈郑先参见冷姨，常听家父念叨，冷姨美若天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郑先眼眸带着真诚。
阿耶。
僚机我当定了。
郑观礼一口羊肉汤险些喷出来，猛地被呛到，急遽摆手解释道：“冷娘，我从未和先儿说过这些话，都是他瞎说，小孩子的话不能听，老夫……咳咳。”
冷娘脸色没有变化，抛头露面什么话没有听过，兴致盎然道：“是么，老郑，你可从未在我面前说过这些话，想不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也不知道是被呛住照旧怕羞，郑观礼老脸一红，吹了吹羊肉汤上的葱末，丝绝不敢直视冷娘的眼神。
很快一碗羊肉汤被消灭一干二净，从怀里掏出二十个铜板，扯了扯还在喝完羊汤的郑先，“年轻人少喝点，喝多了燥得很。”
冷娘看着远去的父子，突然噗嗤一笑，收拾起桌子也越发卖力，喃喃道：“胆小鬼。”
郑家老宅。
郑观礼脸庞另有些微微发红，顿了顿，尴尬一笑：“先儿，你冷姨的丈夫早逝，三年前公婆也相继去世，阿耶只是看她可怜，并无他想，阿耶……阿耶说过……”
“别！阿耶，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孩儿除了祝福无权过问，况且你都说了，只是看冷姨可怜，这才选择脱手相助，难不成你真对冷姨有好感。”
“别……别乱说。”郑观礼开口制止。
面对郑先真诚的眼神，他有些发虚，眼睛看向一旁的石狮子。
郑先确认无疑，仅仅从神情就可以看出，这两人是相互有好感，既然知道双方的心意，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
香料事情解决再细细琢磨这个问题。
郑先靠在躺椅上，“阿耶，你这么相信儿子能有措施，不怕咱家的铺子倒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郑观礼这才开口道：“怕什么，咱们家能出个华县男，太子属官，就是天大的福气，生意赔了就赔了，大不了东山再起，阿耶相信你，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被无条件信任的感受。
这种感受道不明，很微妙。
“阿耶，这次我一定会让香料转危为安，而且还能大赚一笔。”郑先信誓旦旦道。
两人闲聊片刻。
郑观礼靠在躺椅上，眼眸慢慢垂下，这几天还没正经休息过，很快呼噜声响起，郑先拿起蒲扇，轻轻扇动。
而此时，长安城内暗流涌动。
香料的价钱不降反升，定格在了三十贯。
而且一脱手就被哄抢。
不乏有人认出郑家铺子的伙计，反而会意一笑，照单全收。
伙计们也没想到香料如此抢手，一趟接着一趟运出再售卖，而且全部现银交割，铜板在这里都欠好使。
有未见过的商贾，伙计们纷纷在脸上停留两秒，深深记在脑海。
这也是少爷交接过的任务。
随着暮鼓在城中敲响。
郑家伙计们恋恋不舍放下刚扛起的香料，脸上没有丝毫疲惫，相反一副懊恼。
库房内的香料还剩下三成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