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转变

　　郑观礼拿住茶杯的手微微晃动一下，猛得站起身，神情激动道：“是老郑家有后了吗？”

　　生意都是小事，老郑家能传宗接代才是头等大事，在他心里，郑先还不知道郑家香料铺子的事情。

　　这次回来一定是报喜，况且没见到小香小玉两个儿媳妇，肯定是在安胎。

　　顾不得嘴角的水泡，拉住郑先的胳膊就要走向祠堂。

　　“阿耶，香料铺子是怎么一回事。”

　　郑先每日练刀，身体早已今非昔比，拉住郑观礼照旧轻轻松松。

　　郑观礼瞳孔一震，原本激动的神情昏暗下来，拉住郑先胳膊的手慢慢垂下，轻声一叹：“唉……这件事情阿耶会处置惩罚好，生意上的一点小事情而已。”

　　“老郑，现在你儿子都回来，多小我私家多个措施。”林东至忍不住开口道。

　　这些天，他亲眼目睹了郑观礼借酒消愁，唉声叹息，愁容满面。

　　林东至心中隐隐感受，郑先这小子，平日里虽不着调，想起措施来却鬼点子多，说不定他就能成。

　　郑观礼无奈点了颔首，走进大厅一屁股坐下，眼中带着欣慰：“儿，来坐下。”

　　直奔主题道：

　　“两月前，阿耶接了一笔大货物，而且货款一次结清，这样阔绰的买主照旧头一次见，对了……其时你还在关内道治疫，可好巧不巧，这眼看就要到边关，却被一伙蛮子劫走了。”

　　“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频频，从同行手中拿货再交给买主，虽然挣不到钱，却也不会亏顺，这次货物庞大，阿耶本想再从同行手中拿货，可……不知为何，三天前，香料价钱上涨了足足一倍有余。”

　　郑先眉头凝重，两月前，难道这里面没有世家的影子。

　　只是简朴的货物紧缺引起价钱上涨。

　　可，远在洛阳的香料都上涨了。

　　这两年朝堂对外没有战争，不存在商路不通。

　　像这种天灾人祸，一般来说退钱加赔偿就行，“阿耶，除了将货物补齐，一定另有其他要领吧。”

　　郑观礼支支吾吾道：“措施有，退货款再加三成赔金，可……可郑家香料铺二十年来，从未有过先例，这……这对郑家的口碑有影响。”

　　“有个屁影响，长安城都知道，老郑家的香料货真价实，价钱也要低一点，你就是太在乎名声，要我说直接退钱，也不会白白损失三万贯。”多年的挚友，林东至绝不留情，一语道破郑观礼内心想法。

　　郑观礼嚅嗫一番，又是重重一叹：“横竖老夫就是赔个倾家荡产，也要守住这份信誉。”

　　与此同时。

　　富贵坐在老宅的石阶上，滴溜溜地眼睛注视过往行人，嘴角不时发出啧啧声，见人走远后，才敢小声嘀咕一句：“太小了，一看就欠好生娃。”

　　内心却毫无波涛，开始担忧起香料铺子的生意。

　　正在绞尽脑子分忧时。

　　拐角处。

　　一名身穿蓝色袍子，脸色白皙的男子迈着步子走来，当见到蹲坐的富贵，眼中多了几分差异意味。

　　抿嘴，一副怕羞状，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挂起淡淡的微笑。

　　“富贵，你家少爷可在，咱家奉殿下命令，有事禀告。”贾初笑眯眯看着富贵，捏着嗓子问道。

　　富贵猛地抬头，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人是谁，穿衣妆扮应该是位公公，一定不能冒犯，站在身来行礼道：“见过天使，少爷就在贵寓，俺去禀告一声。”

　　贾初看着富贵的背影，捂嘴笑道：“小心台阶。”

　　看起来呆呆，另有些可爱，咱家喜欢这号老实人。

　　一炷香后。

　　见还未出来迎接，贾初心情开始急躁，自己奉殿下的命令前来传话，这位华县男还真是胆大妄为，仗着殿下的恩宠，无法无天。

　　殿下却习以为常，这......以后自己的职位可保禁绝，贾初眼珠子一转，心里多了些想法。

　　“贾公公，快请里屋说话。”出来的是富贵，脸上带着憨笑。

　　贾初皱眉，这郑先好不知礼数。

　　本想转身就走，可一想到自己还带着殿下的旨意，冷哼一声发出不满，跨过门槛，趾高气昂的走向庭院。

　　富贵跟在身后，心里忍不住嘀咕：“少爷故意让俺等一会再请进来，这一炷香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换做平凡人家，早就屁颠屁颠迎接，偏偏到了自家少爷这里却满不在乎，少爷真乃高人也，临危不乱。

　　慰藉好郑观礼的心情，郑先来到书房，在白纸上龙飞凤舞，一点没看出紧张，他已经料想出李承乾派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自己能开口求救。

　　然而，他并不计划开口。

　　前脚自己刚回城，后脚李承乾就派手下来传话。

　　这也太巧了。

　　前几日李承乾都没有流露一丝信息，弯弯肠子挺多，怪不得能当太子。

　　“郑令郎，殿下命奴才带话，关于郑家香料的事宜，殿下请令郎前往东宫一叙。”贾初心里恨不得郑先绝不留情的拒绝，殿下定会勃然震怒，今后远离郑先，自己重新获得恩宠的时机也就来了。

　　“带路。”郑先没有犹豫，香料问题上确实需要李承乾资助，至少要知道背后是谁在捣鬼，对着祠堂的偏向喊了一句：“阿耶，我去一趟东宫，生意上的事情等我回来处置惩罚。”

　　祠堂内，林东至被呛得眼泪直流，看着高高挂起的两道圣旨，眼中多了一丝羡慕，宽慰道：“老郑，放宽心，郑先去求太子，生意定能轻松解决。”

　　三柱香稳稳插在香炉中，郑观礼双手合十拜上一拜，这才开口道：“欠太子人情，老郑家八辈祖宗都受不起。”

　　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据，递到林东至面前，眼中带着愧疚，支支吾吾道：“这次的不是三成，而是……而是三倍。”

　　“什么！”林东至大惊失色，仔细接过字据眉目，呼吸急促道：“老郑啊老郑，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刚开始不讲清楚。”

　　三倍的赔款，加上本金，这样的大批量货物，赔偿的数字惊人，去年屯粮的事情和这次比起来，可以算小巫见大巫。

　　“不会，你行商多年，不行能犯这样的错误，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面对林东至的逼问，郑观礼脸色变得难看，他知道林东至出于美意，支支吾吾道：“不提也罢，既然已经发生，就是老夫的责任，和他人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