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民心？
大理寺大牢。
郑先躺在稻草席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酸的气息。
一丝月光通过小小的细缝照射在他的脸上。
旁边的中年男子看到郑先的模样，嘴角带着不屑。
只要来到大理寺大牢，没有通天的本事，一辈子别想从这里出来。
“大兄弟，你是为了何事进来的？”大汉声音粗狂。
郑先没有理会。
大汉见状翻了一个身，又继续睡去。
郑先盘膝而坐。
思考着接下来的解救之法。
也不知道长安城现如今怎么样，有没有引起惊动。
按理来说，现在长安城应该都是他的名字了吧。
之所以选择将诗写出来，就是为了造势。
……
郑观礼扶额，太阳穴突突直跳。
看了一眼旁边的富贵，声音沙哑道：“少爷被带走之前，除了适才你说的，另有没有其它话。”
见富贵摇头。
他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先儿如今怎么样，进了大理寺恐怕……不不不，先儿既然报信回来，肯定没有大事。
活该的世族，平日里仗着自己秘闻丰盛，竟然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
心里却没有惊恐万分，不知道为何，他心里认为郑先定会平安无事。
站起身来向祠堂的偏向走去。
郑观礼点上三根香，嘴里念念有词：“求祖上保佑，先儿这次一定要平安无事，求圣上宽宏漂亮，饶了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
念着念着，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富贵蹲在院子里，看着地上的蚂蚁，抬起脚重重踩了下去，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可恨自己不能取代少爷受罪。
从郑先封子再到入狱，短短两天的时间。
长安城犄角旮旯全是有关郑先的话题。
“你知道吗，华县子被圣上关进大牢了，要俺说，圣上这次肯定是受到奸人挑唆。”
“好好喝你的羊肉汤吧，这些和我们这些老黎民有什么关系，况且，郑先惹得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是啊，竟然敢惹崔氏。”
谈话的那人喝下一口羊汤，砸吧了一下嘴巴，“老板，你这羊肉汤掺假。”
小老黎民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至于谁被抓进大牢，这些只是闲谈而已。
而平康坊等上雅场所则是另外一回事。
曲江池的那一首诗香玉，经过一天时间的传唱，可谓是家喻户晓，不少美人更是羡慕不已，投向小香两姐妹的目光中带着羡慕与嫉妒。
而长安城的才子们更是将郑先那一副家事国是天下事的对子视如珍宝，更况且另有后者的那一句“赴汤蹈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无疑是给其中一些才子指明偏向。
对郑先的态度也从之前的不屑，转变为人生导师的田地。
虽然这一切，郑先都不知道。
现在的他正在用石头刻字。
很快。
“郑先到此一游。”歪歪扭扭的字迹泛起在石墙上。
帝王无情，果真说的没错。
小香两姐妹肯定在为我担忧，至于阿耶肯定眼睛浮肿，在给祖先上香。
夜香楼。
小玉坐在铜镜前，看着手绢上的诗，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小香拍了拍姐姐的香肩，开口慰藉道：“郑令郎福大命大，一定会相安无事，你再不用饭，等郑令郎出来后，得多心疼啊。”
小香看着面色憔悴的姐姐，鼻子一酸，眼泪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哽咽道：“姐姐，郑令郎会没事的对吧。”
两名女子抱在一起，哽咽的声音从内室传去。
站在门口老鸨抬起手悬在半空，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向其他楼阁走去。
大理寺公堂上，长孙无忌端坐在上首，面带严肃，眼神示意左侧的刑部尚书张亮，右侧的御史医生韦挺后，一拍惊堂木：“传监犯。”
心中叹息一声，今日这件案子审理期间，天下的黎民不知道怎么戳自己脊梁骨。
李世民故意将郑先杀了县令的事情隐瞒，其目的也是为了不让天下恐慌，况且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朝廷威仪会大打折扣。
如今被那些世家提起，圣上现在预计头疼不已了吧。
郑先被带到大堂。
脸上照旧一如既往的平静，拱手道：“下官参见列位大人。”
郑先的爵位未夺，目前来讲他照旧大唐的华县子，见了官员不需要行跪礼，拱手行礼就行。
长孙无忌颔首道：“郑先你可知罪。”
“丞相大人，下臣不知道有何罪。”
郑先就这样直视着高堂上的众人，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泥人另有三分火气呢。
长孙无忌眉头微蹙，看着台下的郑先，厉声道：“如实招来，为何在没有圣上的旨意，私自调用禁军杀害吴山县令林海。”
“来人，将当日与郑先一同前往的禁军全都一并招来。”
长孙无忌今日特意让大理寺的门打开，目的就是为了让长安城的黎民知道真相。
这样一来，倒是自制了郑先这小子。
对于黎民的谩骂，自己早已经习惯。
黎民只知道天下是圣上做主，可是却不会想到，圣上也有他的难处。
很快。
三十多人的禁军被押来，宽敞的大堂一下子就显得很拥挤。
王武站在郑先旁边行半跪礼：“卑职参见丞相，尚书，御史大人。”
张亮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线，两人短暂对视一眼。
韦挺则是眉头一皱。
说好了只审问郑先一人，怎么连禁军也牵扯进来了。
长孙无忌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上带着微笑道：“三司会审，哪怕是圣上的禁军都不能逍遥法外，两位大人觉得如何。”
张亮，韦挺二人颔首，算是允许。
你是丞相，你了不起，你说了算。
长孙无忌喝下一口茶汤，这才舒心道：“王武，从实招来，郑先在吴山县可行贿过你们？”
旁听的黎民，一听郑先竟然敢行贿禁军，脸上带着惊奇。
怪不得圣上会将他押入大牢。
王武挺直腰板，朗声道：“丞相大人，华县子确实允许过，只要将林海杀了，所得赃款其中有一身分给我们。”
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禀丞相，这是当初吴山县统计的账本，还请过目。”
长孙无忌翻看了几页，沉思片刻，付托道：“将当初清点的赃款对比，看一下是不是少了一成。”
一个时辰后。
“两位大人也核查一下为好。”
长孙无忌翻看了一下两个账本，仔细核对，才交给张亮两人。
“这……”
“上缴国库的脏款与账本一致，禁军并未收钱啊。”张亮一声惊呼。
大堂内无比和谐，像是早就排练好的一样。
长孙无忌叹息一口道：“是啊，适才老夫核对一下，也是发现奇怪，禁军并未收受行贿。”
“禁军将士先退下。”随后又居高临下看着郑先：“为何要杀害朝廷命官。”
郑先这才看明白，原来李世民这老阴……老朝堂，原来是玩这一出。
“林海滥杀无辜，鱼肉黎民，贩卖大唐兄弟姐妹于异族，搜刮民脂民膏，人人得而诛之。”
长孙无忌看着正义凌然，腰杆子挺直的郑先。
突然觉得这厮……怎么有点像告我御状的言官们。
韦挺一脸平静的看着郑先，捋了捋胡子。
朝廷的大臣谁不知道这件事情，只是……规则就是规则。
再牛逼哄哄的人，惹到不应惹的人，这是你的错。
眼中带着可惜，郑先是个当御史的好苗子，可是……唉。
长孙无忌和张亮两人对视一眼，想起了昨日两人面见圣上的场景，至今难忘啊。
长孙无忌轻咳一声：“退堂，明日再审！”
……
人们会选择性忘记一些事情。
三月前郑先杀县令确实引起了一个规模的惊动，可是很快就被平息了。
如今旧事重提。
加上在大理寺旁听的人一流传。
瞬间。
长安城上到八十岁老叟，下到三岁小孩，都知道了郑先这个名号。
本就因为吟诗在长安城风头正盛，如今遇到这样的事情。
大唐的黎民坐不住了。
纷纷请愿。
试想一想，谁不想能有一个青天大老爷能为自己主持公正。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指责朝廷。
可是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
矛头又指向另外一边。
郑令郎为救心上人，被恶少威胁，锒铛入狱。
郑令郎一怒斩狗官，被世族记恨，逼宫杀臣。
富贵看着少爷给的锦囊，又挤进另外人多的地方。
立政殿。
李世民看着旁边温顺的李承乾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需要朕教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