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秘方

　　第二日。

　　郑先心情急躁，大唐没有空调就算了，甚至连夜里蒲扇的女婢都没有一个。

　　“少爷，昨日那些掌柜起先另有些顾及，但是没想到尝了一口后，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就差把碗舔了。”

　　富贵站在一旁殷勤扇着凉风。

　　“让你带的话都带没。”

　　“少爷，小的服务您放心。”

　　郑家前厅。

　　郑观礼神色憔悴，双眼充满血丝。

　　两日的奔忙，让他彻底认清商行是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

　　不仅不接受延期交款，甚至还联合起来压低西市商铺价钱。

　　看来这是不给他条生路。

　　林东至眼中满是歉意，原本商量好收购郑观礼手上的菽，谁想今天早晨其他掌柜突然反水，他一小我私家也做不了主，所以早早便来致歉。

　　看来一定是商行那边有人施压。

　　“老哥，这次欠美意思，我没想到其他掌柜会如此……”林东至愤愤道：“都是些见利忘义的小人，早知道商行的人如此落井下石，当初就不应该听从他们的话，接手那些粮食。”

　　郑观礼无奈说道：“损失些钱财倒是小事情，这件事情本就怨我贪心，这都是报应，就是可伶吾儿怕是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一事实。”

　　林东至不听他说郑先还好，如今迫不及待了还在担忧他那宝物儿子，气不打一处来。

　　怒拍桌子，高声喝道：“老哥，你还在想你那宝物疙瘩，都怪他把你这些年的存银全部拿去花天酒地，事到如今教训还不够吗！”

　　“这件事情事后，你听老弟的，让他在我手底下来做个跑堂，好好灭一下他的锐气，否则等你东山再起照旧老样子，就是有座金山，早晚也得败光。”

　　“你看我的那些儿子，谁不是从小挨打长大的，现在个个都是独挡一方的大掌柜而且娶妻生子，我们这些商人在这世道不就是图个安牢固稳，过几天太平日子嘛。”

　　林东至摩拳擦掌，目露凶光，恨不得现在教训郑先一顿。

　　郑先显然没听见适才两人的对话，急急遽的跑到前厅，脸色焦急问道：“阿耶，人来……人来了吗？”

　　郑观礼虽然平日对郑先呵护百倍，但是适才林东至的那些话，如同有魔力一般，特别是那句娶妻生子。

　　他这辈子辛苦赚这些钱，不就是为了把郑家的香火传承下去。

　　如今家财败光，活下去都困难，拿什么传宗接代。

　　也许老林说得没错，都怨我从小娇惯纵容，才导致这副场景。

　　郑观礼深吸一口气，做出一个惊天决定，怒目圆瞪：“混……混账！不知礼数，大叫小叫成何体统。”

　　郑先也被这一声吓到，这老头大早上吃枪药了？怎么突然变了。

　　注意到林东至那赞许的眼神，一切皆明。

　　见郑先呆滞住，郑观礼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吓坏了吧。

　　本想顺势慰藉几句，但被林东至那凌厉的眼神制止住。

　　对对对，要心狠。

　　郑观礼刚要抬起的屁股又落下，语调却轻了些许，劝慰道：“舞象之年，如今照旧一副好逸恶劳的模样，上愧对祖宗，下对不起娘亲，今日老夫要大义灭亲，过几天你好生跟在东至叔后面学习商贾，五年为期，打死无论。”

　　我靠！

　　这老爷子看来真是气头上了，冤枉啊！我都还没享受花钱的快感。

　　你听我狡辩。

　　这时。

　　门子疾步来到大厅，说道：“老爷，西市有几家大掌柜求见。”

　　两人对视一眼。

　　心中冷笑不已。

　　世态炎凉，没想到刚刚落寞，西市的同行就等不及看笑话了。

　　郑观礼坐在椅子上，瞬间苍老许多。

　　郑先示意门子将人请进来。

　　为首的一名老者笑呵呵道：“林老哥，别来无恙，想必这位即是贤侄吧，今日一见果真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让老夫想到年轻的模样。”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让郑观礼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无法还击。

　　只好一一拱手回礼。

　　郑先拱手笑道：“见过列位伯伯，在座列位都是长安商界数一数二的巨鳄，小子不经夸，咱们谈正事吧。”

　　呸，真不要脸，竟然跟本大爷比，你也配。

　　你脸上的褶子都可以当减速带了，年轻预计也不咋地。

　　郑先面上笑呵呵，心里直骂娘。

　　众人虽然不懂什么是巨鳄，听起来应该是一种奉承，大厅内一副欣欣向荣的场景。

　　林东至疑惑的看了一眼稳坐泰山的郑观礼。

　　什么情况？

　　郑观礼也是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众人态度转变同样让他心中疑惑万分。

　　难道不是来看笑话的吗？

　　这时富贵从后院走了出来，手上端着一个大盘子，瓷碗装着洁白如玉的豆腐。

　　郑先笑呵呵道：“列位伯伯想必还没有用午膳吧，吃完饭咱们再谈。”

　　一杯茶的功夫后，众人意犹未尽的看着空碗，本想再添上一碗，但都忍住。

　　稳坐椅子上的郑观礼心中早已震惊不已，莫非这是就是我儿最近捣鼓的工具。

　　不外眼下另有旁人在，强忍住心中那万分的激动。

　　其中一名掌柜抢先开口：“老郑，你我都是多年的挚友了，这个秘方必须让给我家，一万贯钱如何。”

　　“狗屁，我们和老郑相助的还少了，要我说，这个秘方让给我，我出一万两千贯。”

　　见众人争的面红耳赤。

　　郑先制止住众人，朗声道：”我知道列位伯伯想要这份秘方的心意，但是这是我们郑祖传承几百年的秘方，如果卖了我怕愧对祖宗的在天之灵。“

　　咦！怎么哭不出来，这还怎么卖惨。

　　众人听到这话，神情昏暗下来，那让我们来这里作甚，炫耀嘛？

　　刚要宣泄不满。

　　“但是，列位伯伯也知道我们郑家最近因为经营不善，导致家业落败，承蒙列位叔叔伯伯平日的照顾，我和阿耶商量了一下，这份秘方，我们送出去。”

　　嘶！

　　几位掌柜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

　　这样的秘方说送就送了？

　　众人显然不信。

　　“不外有个小忙希望那位伯伯能伸出援助之手。”郑先深深叹息，故作悲戚道：“列位都知道前几月家父屯了一批菽，眼下想要快速售卖也不容易，小侄就想那位伯伯能把咱们家屯的那些菽都收购去，这份秘方就看成一份赠礼，而且保证唯一份。”

　　郑观礼老脸一红，瞬间觉得臊得慌。

　　一旁的林东至忍不住问道：“这个菽计划卖几多钱。”

　　东至叔，这个捧哏不错。

　　郑先挑眉，在众人脸上挨个扫过，轻口说道：“六百二十文一石。”

　　面对众人惊愕的目光，郑先觉得晃得很。

　　其中一名抢先反映过来，说道：“这……郑令郎，眼下市面才四百来文一石，你这足足高了二百文。”

　　“列位伯伯，其实八文一斤一点都不贵。”他早就知道会有人发问，笑道：“列位伯伯，这豆腐的制作乃是菽为原质料，也就是说，这菽一斤只值三文，但是这秘方却值四文钱，列位想想，独家，美味，秘方，二十文一碗。”

　　他一字一顿说出。

　　众人听到此话，又是倒吸一口凉气。

　　一碗豆腐二十文，他们想都不敢想，要知道二十文在大街上吃顿羊肉都可以。

　　其中一名看起来富态的老者咬牙说道：“你说这工具乃是菽所做，如若真如你所说，老夫最高可以给到五文钱一斤。”

　　一旁的郑观礼听到五文一斤，心中忐忑。

　　五文一斤折合下来就是四百二十文一石，这样的结果他是可以接受的。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将屯的粮食赶忙卖出。

　　双眼带着炽热看向郑先。

　　郑先云淡风轻，他知道这些人肯定另有余地，淡然摇头道：“八文钱一斤，一分不少。”

　　众人面面相觑，心里开始盘算。

　　一时间局面寂静。

　　郑先坐在椅子上，一脸惬意喝着凉白开。

　　眼前这些人肯定另有上涨的余地。

　　他不是没想过这个豆腐独自售卖，不说日进斗金，但是相信一年就能回到现在的财富。

　　要知道豆腐到了宋朝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存在。

　　但是眼下在这长安城权贵各处，以郑家这个小小商贾的身份显然不够看，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开口，都能据为己有。

　　最稳妥的即是一次性卖出，等以后傍上大靠山再开酒楼，这样一来，谁还敢在背后使绊子。

　　众人面面相觑。

　　豆腐确实算得上人间美味，但这个价钱实在太高。

　　都是千年的狐狸，心里跟明镜似的。

　　“列位伯伯，不知考虑得怎么样，如果合适，现在就可以立下字据。”见众人热情渐冷，郑先这才慢悠悠道：“列位伯伯，你们说这种人间美味如果被某些朱紫尝了会怎么样，好比……呵呵……”

　　都是一些老奸巨猾之辈，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

　　众人听到这话，醍醐灌顶。

　　对啊。

　　这种美味如果能够敬献宫中，说不定圣上一个兴奋，让家中子弟有出仕的资格，这也是一件天大喜事。

　　古代商人职位低下，特别是唐朝初期，想要通过科举出仕完全不行能，唯有资助政府衙门借机敛财才有可能获得一个“捉钱令史”的小官，这照旧得朝中有人才行。

　　可想要这个位置的人大有人在，长安的商贾人却又极多。

　　僧多肉少。

　　就在众人心中权衡八文的价钱太高。

　　其中一名老者目光如炬：“八文，三天后老夫把银子送到贵寓。”

　　郑观礼感受后背已经湿透，没想到短短的一个上午，事情竟然有如此转机，心情跌宕起伏。

　　特别是听到八文成交事后，他感受心跳快要停止，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郑先。

　　马上热泪盈眶，吾儿像我，不骄不躁，天生就有经商之才。

　　拟好字据，这才知道老者姓程单字一个元。

　　程元看着拟定好的字据，确定无误，两人各持一份。

　　待众人走后，原本热闹的大厅就还剩下激动万分的郑观礼另有暂未回过神的林东至。

　　郑先看着郑观礼那哆嗦的手，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道：“阿耶，以后做生意切要细心，不要做这些发国难财的事情，这次是个教训，一定要谨记，哎……东至叔，杯子里怎么没水了，富贵……倒水啊，没点眼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