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皮相之下
夏染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开始动手解开了细布。随着细布一层层滑落，先是额头，再是眼睛，再是鼻子和嘴……
那满脸的伤疤，已经彻底毁了五官，眼睛酿成了一条缝，鼻子有些歪了，嘴巴成了一边高一边低，脸上疤痕崎岖不平。
“呜呜……”
啪的一声。
夏染会头，见凝儿端着茶点进来了。看到王妃的脸，她不知是吓的照旧心疼的，手一松，托盘掉在了地上。
王妃还没怎么着，凝儿先忍不住了，捂着嘴哭了出来。或许怕王妃惆怅，她急遽跑了出去。
“呵，这张脸真是让人作呕。”楚王妃颤巍巍的伸脱手，摸着镜子里的脸。
夏染心揪痛，她只敢摸镜子里的，却不敢摸自己的脸，到底是在意的。其时若不是王妃拦了一下，酿成这样的人就成她了。
“阿染，我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会把人吓死吧？”楚王妃打趣道。
夏染摇了摇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面纱，帮楚王妃带上了。这样虽然不能遮住全部的伤疤，但至少给她心里一个慰藉。
“你说我要不要让容骏看看这张脸？”楚王妃很认真的问。
“不要。”夏染道，她怕楚王妃会瓦解。
“确实，照旧不要了。”楚王妃苦笑道。
当晚，楚王妃睡着后，夏染从绮梦阁出来去了九重轩。白城依旧在正房门外守着，见到她过来，还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很晚了。”
夏染颔首，“王爷睡了吗？”
白城有些无语，“即是不睡，你还想进去伺候不成？你到底怀揣着什么心思？”
夏染呵了一声，“你才是怀揣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对夏染，白城颇有些无奈，此外小丫鬟担忧还惜命，吓一吓就乖了。可眼前这个，胆子太大了，基础吓不住。
“殿下，您睡了吗？”见白城不理，夏染只好冲了里面喊了一声。
“你！”白城翻了个白眼，“闭嘴吧！”
夏染真闭上了嘴巴，因为她看到楚王出来了。
楚王穿着整齐，显然还没有睡下，看她的眼神也很冷，一如之前一般。不外想到这人为了救楚王妃，三天三夜不眠，差点把自己熬已往，这一点还算有点人性。
“夏染，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了你？”楚王眯眼。
“殿下，您能治好娘娘的脸吗？”她问。
楚王脸色一沉，“她让你来的？”
夏染摇头，“娘娘说，也挺好。”
听了这话，楚王脸色更沉了，转身要往里走。
“殿下，其实我的脸也毁过。”
楚王转头，脸上微微有些受惊。夏染这张脸，生得明丽脱俗，险些可以说是完美无瑕，丝毫看不出曾毁过的痕迹。
“您看的这张与太后相似的脸，其实并不是真的。”
楚王蹙眉，“你想说什么？”
“皮相有可能是假的，只有透过皮相看到的内心才是真的。您可以不给楚王妃治脸，但您能撇开皮相，看一看她的真心吗？”
“真心？你说她爱谢章之心？”
“自始至终，您在意的就是这一点吗？”
楚王脸色一沉，“放肆！”
“王爷……”
“把她关柴房去！”
说完这句，楚王转身进屋里去了。
夏染呼出一口气，她有些意气用事了。看到王妃那张脸，她就想替她出口气，刺激楚王一下，不外即便这样，楚王也只是把她关柴房，莫差池着她这张脸真就下不去狠手？
白城看着夏染，道：“走吧。”
夏染抿了抿嘴，“白护卫，你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啊！”
“后院关着几条狼狗，不如请你去后院坐会儿？”
夏染缩了缩肩膀，“王爷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别想着自作主张。”
白城呵了一声，“后院也有柴房。”
“我错了。”
柴房是真的柴房，不外白城把她带已往了，却没有真把她关起来，或许是懒得跟她盘算。见白城走了，夏染便回自己屋里睡了。
翌日，夏染起了个大早。
跟丫鬟们一起传膳，规行矩步的站在一旁，半句话不多说。
楚王用过早饭后，起身要出门，走到门口看了她一眼，“随着。”
夏染随着楚王出了门，前有白城带着护卫开路，楚王坐在八抬的轿子，她扶着轿门跟在一旁。出了门，街上的人见到楚王府的轿子纷纷避让。
可能是集市，街上的人挺多的，人群避让时发生了杂乱，一个稚子不知被谁推了一下，跌坐在街道正中央，捂着脸哭了起来。
被个小孩子盖住了路，白城只得摆手让后面的人停下。
“谁家的孩子？”他喝了一声。
街道两边围观的不少，可却没人上来认领，而那小家伙越哭越凶，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夏染有被白城傻到，只得自己上前，把那小家伙给抱到了一边。
队伍继续走，夏染左右看看，问旁边的人可有认识的。
这时才有一老妇人露头，说认识这孩子，“他爹在前面卖饼，这孩子便在街上跑着玩。”
见其他人也赞同，夏染颔首，把孩子交给了老妇人，“劳烦您给送回去。”
老妇人颔首，忍不住道：“女人，您心眼真好。”
“啊，也没什么啊。”
老妇人面露惧色，“楚王府的人……横竖平常老黎民没人敢惹的。”
夏染笑了笑，看来楚王府在黎民中名声很差，那楚王更该是阎罗王一类的人物了。见轿子走远了，夏染忙追了上去。
走到轿旁，楚王打开轿帘，“你与他们说什么？”
“没啊，只是各人觉得楚王您……不太亲民。”夏染委婉的表达了一下。
楚王脸一沉，“本王又不是卖笑的，每天出门对着他们笑就亲民了？”
“呃，王爷说得好有原理。”夏染笑道。
楚王瞪了夏染一眼，接着放下了轿帘。
夏染撇嘴，还不是自己做了许多恶事，各人才会闻他的名就畏惧的。
不外让夏染意外的是，他们这一趟出门竟然是进宫。南晋的皇宫和北楚的差异，北楚胜在雄伟，随处金碧辉煌，而南晋胜在精致，进入里面，如进入了画中，每一眼都是景儿。
自宫门进入，楚王仍旧坐着轿子，若是平常的官员，应该在宫门前下轿走着进宫面见才是。这楚王之狂妄，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