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这小子长大了，过了胡来的年纪了？”
听到天子的呢喃声，姜暠却什么都没说。
事实上，宫内捉爬滚打多年的他，很清楚天子这个时候不需要答案。而自己，也必须跟那两封信保持一定的距离。就是天子要他处置这两封信，他也不能乘隙会偷看。
过了一会儿，李治朝着姜暠伸出了手。
一个好的奴仆自然要明白主子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
走到大殿的一侧，姜暠取了一个火折子和一个火盆过来，将火折子交到了天子的手上，而火盆则放到了天子和香炉之间。
吹着火折子，李治将两封密信，全部点燃。
看着跳动的火苗，再看看不远处的供桌，尤其是供桌上的牌位，李治喃喃道：“苦儿，你且放心去吧，朕之前还畏惧你的兄弟会阻拦阿耶的想法，现在看来，你的贤弟，多数会支持阿耶的。张文瓘的信你好悦目看，不只是朕和你母后，你的兄弟，也为你的去世，伤心啊。”
等到火盆里的火苗全部消失，李治才一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宿有风疾气疾的他，身体很差，而李弘的猝然离世，对他而言更是巨大的攻击。
再加上跪坐的时间久了，这乍一起身，竟然摇摇欲坠。
尽管天子看起来要摔倒，姜暠依然没有上前搀扶。上一个搀扶天子的阉人，可是差点被打死。当今圣人，是个极端要强的人。
好不容易站稳以后，李治才起身走到供桌前，想了想，对姜暠付托道：“朕在这金銮殿，也有些时日了，如今虽然还冷，但这里的供品，也快腐坏了。你把这些工具换掉，换下来的这些，就命侍中张文瓘，取代朕，赏赏给雍王吧，想来太子也会允许这么做的。”
“是。”
嘴上虽然允许的爽性，但姜暠的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可是一供桌的供品啊，况且，作为天子亲自守着的供桌，这供桌上供品的珍贵，自然可想而知。如果散到朝里去，莫说照旧好的，就是腐烂了，百官也会大笑着吃下去。因为，获得这份供品，就代表着天子最珍贵的赏赐。
而如今，足以赏赏给十几个官员的供品，却全部花落雍王一家。
这....
心里虽然跌宕起伏，但姜暠照旧没有在神色上体现出来。
将供品分门别类的整理成一个大包裹后，姜暠才一小我私家艰辛的抬了出去。
走出金銮殿，关门的时候，他照旧忍不住看了一眼里面。
此时，殿内的天子，照旧那副邋遢的样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天子的背影，看起来生动了许多，不再像之前一般，死寂僵硬的，像是一块石头。
在付托几个随行阉人，抬好包裹以后，姜暠并没有先执行天子的命令，而是特意绕行，朝着明义殿走去。
明义殿，靠近光顺门，而光顺门外就是命妇院。命妇院也称“命妇朝堂”，是大臣之妻——命妇们进宫期待觐见皇后的地方。
正因为如此，明义殿一直以来，都是皇后的寝宫。
跟天子的金銮殿一样，皇后的明义殿此时也是寂静的很，不外比起天子的金銮殿，这里来往的宫女阉人，要多太多了。
天子那里冷清，皇后却不能做到潜心。偌大的后宫，还要靠着皇后治理。而且，就是朝堂中的事情，如果不是很重要的，皇后也能帮着天子处置惩罚。历来天子病重的时候，就是这样部署的。
皇后这里虽然来往的人多，但是不管是宫女照旧阉人，都是小心翼翼，连脚步声都不敢过大，平静的犹如鬼蜮。
跟天子那里一样，皇后这里也立起了儿子的牌位，也有一个大的太过的香炉。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皇后面前有一个小案子，案子上摆放着已故太子幼时的一套衣服。
“天后，姜暠有事禀告。”
姜暠的声音就像是低声呻吟一般，没措施，虽然他也算后宫之中位高权重，但是，每次打扰天子和皇后，也要做好蒙受怒火的准备。
背对殿门跪坐在地上的天后，听到姜暠的声音，也不转身，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是姜暠啊，这些天来，你殚精竭虑的照顾各人（天子身边人对天子的称谓），也算辛苦。内务府不是新进了一些高丽参？你自行去取一些，补补身子吧。”
听到这话，姜暠受宠若惊，连忙拜倒在地哽咽道：“承蒙天后体恤，奴婢如此下贱之人，如何敢用贡品，还望天后收回懿旨。”
直到这时，天后才终于转过了身，露出了真容。
如果只看外表，不了解天后的人，不行能把她和五十一岁的年纪联系到一起，只会以为天子老牛吃嫩草，立了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当皇后。
虽然不再青春靓丽，但是天后的妩媚仍旧不减当年，况且生过孩子后身材丰腴了一些的她，更显得雍容华贵。
只是，再雍容华贵的人，脸上带着明显的泪痕，红着眼睛，也不会太吸引人。
就一句话。
李弘怎么说也是从她肚子里爬出去的儿子。
审察了一下姜暠的样子，天后道：“内务府每年都要收纳审察的贡品，本宫跟各人就是再能吃用，能用几多？本宫听闻，每年都要有逾期的贡品，被丢掉。
陛下多年以来，一直提倡国朝要节俭，那些工具与其废了，不如发挥一些效果。姜暠，你就勿要多言了，莫非本宫的赏赐，比不得各人的？”
姜暠连忙道：“天后误会了，想当年，奴婢也受过您的恩惠，怎么会认为您的赏赐比不外天皇的？既然天后坚持，那奴婢就允许了。”
见姜暠允许下来，照旧一副谢谢涕零的样子，天后不由得露出了一点微笑。
因为贴近，所以知晓。她很清楚，这些猥贱的人，只要有一点恩惠，就能笼络。再加一些，甚至能让他们嗷嗷叫着为你送死。
正因为如此，当初她返回皇宫以后，第一时间就散尽工业，笼络了这些猥贱的人。
抉望
强调一下，关于他人对李治的称谓，亲近的人就称谓为“各人”，外臣称谓为陛下等，“天皇”这个词汇，看起来欠悦目，就不打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