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八门第五

　　无影老人高亢的正宗京兆土话戏腔徐徐飘出。

　　“列位老少爷们，今个咱们来讲一出老头子我独创的剧目。”

　　“名曰：《帝王掠城攻沙记》。”

　　此话一出，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嘭！

　　耳边只传来声声战鼓巨响。

　　然后现场众人便欣赏到了他们足以和后人津津乐道一辈子的，人生难得一次的无二皮影戏。

　　据说这场皮影戏在厥后经众人之口传出来之后，没人相信。

　　但当具体现场场景被人传的神乎其技以后。

　　一传十，十传百，让人却不得不信。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都大叫遗憾。

　　可惜，就这么一次。

　　再此之后，无影老人再也没有露过面，更没有上台演出过。

　　而皮影人的江湖，却一直流传着他的无双传说。

　　为后人津津乐道直到现在。

　　...

　　周围的战鼓敲打声，让现场观众感受自己似乎就置身现场，身临其境一般。

　　随后，在他们的耳边，更是响起来多重杂七杂八的声音。

　　刀枪碰撞，战马嘶鸣，将士怒吼，累累士卒接连倒地。

　　种种声音此起彼伏。

　　现场众人无不面露震惊之色，却强忍着呼吸，大气不敢出，生怕破坏了这绝佳的气氛。

　　慢慢的，众人感受自己眼前亮了起来，有了灼烁。

　　而当各人能看清周围景色之时，看到的却不是在那个演出皮影戏的酒楼里面。

　　所有人都正置身沙场。

　　因为他们可以很清晰的判断，眼前那刚刚从空中飞过的玩意就是攻城火球。

　　现场一片杂乱。

　　“令！”

　　突然一声大喝，让各人瞬间平静了下来。

　　似乎是忘记了自己周遭情况是黄沙漫天的战场。

　　众人就那样坐着，平静的继续看着这场战争演出。

　　文崇帝也不例外。

　　一脸的瞠目结舌，显然也是被这特殊的皮影戏演出镇住了。

　　战争还在继续。

　　此时，一身黄袍，美髯红面，脸色肃穆的中年人泛起在战场中央。

　　许是帝王。

　　这人尊坐在八匹马所拉的战车上，身旁是威风凛凛的披甲将军，身后是乌泱泱一片玄色人影。

　　只见这人眉头微皱，嘴角微微张口，右手向前一挥。

　　许是下令，他旁边收到信号的将军直接驾马直奔敌方城门。

　　身后的无数士卒虽然也不例外，跟上自己的将军，扛着长枪，纷纷朝敌方城池冲杀已往。

　　嘶吼声，呐喊声，武器刮地的声音，马蹄声，逐渐变大。

　　轰！轰！轰！

　　随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球，各处躺着死亡的士卒，鲜血漫天。

　　众人看到的天空是鲜红色的，鲜血一样的红色。

　　各人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了起来。

　　纷歧会，实力悬殊的双方，虽然是以我们的帝王一边获胜结束。

　　帝王率领着胜利的军队进了这座城池。

　　这标志着他又可以在自己的史书上放肆书写自己的劳苦功高，开疆拓土。

　　他站在了城楼最高处，眺望着那片几刻钟前照旧战场的土地。

　　一眼望去，尽收眼底的只有尸体，双方士卒的尸体。

　　以及那些还在燃烧的攻城战车，染慢鲜血的武器，以及那些在炮火下死亡的无辜黎民。

　　众人听到的声音变了，战鼓声没了，马蹄声没了，刀枪碰撞声也没了。

　　“哎。”

　　一声叹息在众人耳旁响起。

　　“想寡人收复故土，怎不意造成黎民涂炭，生灵尽毁。”

　　“为留名青史，价钱实在太大。”

　　一中年男子降低声音徐徐道来。

　　“哎。”

　　又一声叹息。

　　“而已，而已。”

　　男子声音慢慢变小，像是在逐渐远去。

　　...

　　“当！当！当！”

　　几道巨响将众人拉回了现实。

　　原来是那无影老人狠狠敲鼓几下。

　　酒楼的灯也都全部点上了，各人左右乱看，发现照旧那个酒楼。

　　各人却都还没反映过来，一脸懵，脑海的影象似乎还停留在适才的战争之中。

　　此时，无影老人走到了各人面前，微微躬身作揖，笑着问道：

　　“不知适才小老儿的演出还能入大伙的眼？”

　　众人这才反映过来，原来适才是个皮影戏演出，居然如此传神？

　　心急的人赶忙开口问到：

　　“无影老人，你说适才那就演出？蒙人的吧，哪有那么真实的，你这怕不是妖法。”

　　众人一听这家伙问的，都你一嘴我一口的插起话来。

　　而一旁的文崇帝也是懒散坐在旁边，看起了好戏。

　　他也是不明白，这确实过于真实了。

　　无影老人连忙摆手示意各人停下来，然后倒了杯茶，润润嗓子，慢慢说了起来。

　　“列位啊，这确实是皮影戏，不信的话，诸位瞧，适才用的皮偶还在这呢？”

　　把那盖住的白布一扯，众人一看，还真是。

　　那将军，那帝王，那城池，那士兵都放那摆着呢。

　　无影老人看着各人信了一分，也是接着往下说。

　　“我啊，原来姓丰，单字一个平，知道我的又叫我二郎。”

　　“虽然，行里的人称我叫什么无影老人，那也是抬举了。”

　　“这皮影戏一行啊，那不容易，是个贱行，本是江湖上的下八门排名第五的行当。”

　　“许久之前我这一门或许另有点基础，但是传到我这确是落魄了。”

　　“适才我给各人演出的时候，点了一根香，就是那边，看吧，恰好燃完了了。”

　　众人朝无影老人手指的偏向看已往，还确实有那一根燃烧完的熏香。

　　“这香是我这一门特殊制作的，可以给你们造成幻觉。”

　　“外加我之前的唱腔，几多是带着一些催眠效果的，所以各人能感受到这样传神的沙场情况了。”

　　无影老人这一说，各人显然不信只这么简朴。

　　不外却照旧相信了个七七八八。

　　各人都大叫神奇，不愧是下八门排第五的嫡传皮影戏门人。

　　这时各人开始打趣起来：

　　“无影老人啊，你这绝技这么厉害，传给驴皮三了吗？”

　　“是啊，这不传下去，糟蹋好工具了啊。”

　　“预计没有，这驴皮三从来没这样演出过。”

　　各人都开始打屁调笑起无影老人的徒弟驴皮三来。

　　搞得驴皮三都欠美意思了，不外他一想，师父确实没教过我这一出。

　　甚至提都没给我提过，驴皮三不禁有些疑惑。

　　无影老人看着一脸疑惑的驴皮三，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徐徐摇头，示意这事待会再说。

　　此时，无影老人朝文崇帝这边走来，扯张椅子坐在了他劈面。

　　“这位朱紫，这出皮影可还入您的眼？”

　　文崇帝一愣，旋即笑了笑。

　　“这出戏是好戏，但是朱紫？你怎么觉得我是朱紫的？”

　　文崇帝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劈面椅子上的无影老人。

　　无影老人微微一笑，端起茶壶往文崇帝面前的茶杯里倒了一杯。

　　“请！”

　　无影老人摆了摆手，示意文崇帝先品茗。

　　文崇帝也是不怕，端起茶杯就上嘴。

　　“妙！戏好茶更好！”

　　文崇帝喝完不禁大赞一声。

　　无影老人不行置否，也是端起来茶杯，徐徐说道。

　　“自古以来，战争中损失最大的就是普通黎民。”

　　“谁也不想因为一场战争，被突如其来的大火打乱生活，甚至一个黎民原来就很卑微的生命可能被直接带走。”

　　“开疆拓土，往往就意味着人命。”

　　“战争是残酷的，黎民是无辜的，参战的士卒更是身不由己。”

　　“不战，刚刚是治国良策。”

　　“有时候，彰显国力，确实不必用鲜血来证明。”

　　“这一杯，我敬你。”

　　反映了好一会，文崇帝算是明白过来。

　　好家伙，这老小子知道我是当今陛下啊。

　　不外这话我算是听懂了，搁这夸我的打仗方式好呢。

　　哈哈，不错，算是有眼光。

　　刚看了这么一场神奇的皮影戏，文崇帝也是觉得这无影老人确实是个高人。

　　对于高人的肯定那显然是让现在岁数不大的文崇帝很是受用。

　　看着无影老人还举着杯，也是爽性利落的碰了一下，直接一口干完。

　　话毕事了，无影老人朝着文崇帝微微一颔首。

　　转身就离开了。

　　文崇帝只觉得这是个妙人。

　　却不想，无影老人离去前，还对文崇帝悄悄说了一句话。

　　“我在入皮影戏门下之前，姓政，表字无二。”

　　“小殊，你很好。”

　　轰！

　　政是皇室的姓，民间很少有。

　　文崇帝，真实姓名是政崇殊，尊长一般叫他小殊。

　　而政无二更是他二爷爷的名字。

　　文崇帝不再淡定。

　　他二爷爷是他爷爷的二哥，当年争夺皇位失败，然后没了踪迹。

　　但是小时候，他爷爷一直对文崇帝说：

　　“小殊啊，这皇位是你二爷爷让给我的，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治理这个国家，不要愧对你二爷爷的一番心思。”

　　那时候的文崇帝很小，不懂这些，但是他只知道那个一直很喜欢自己，还经常给自己好吃工具的二爷爷不在了。

　　时隔多年，居然在这遇到了二爷爷。

　　当文崇帝回过神来去找人时，无影老人哪另有影子。

　　整个戏班子的人，包罗驴皮三，都消失不见了。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

　　“而已，而已。”

　　“时也命也。”

　　文崇帝想到适才皮影戏里帝王最后那番话也是唏嘘不已。

　　这下文崇帝算彻底明白过来，这场戏就是专门给他准备的。

　　看来自己的治国还算让人满意？

　　特别是那自己发现的特殊战争模式。

　　见识了沙场的残酷，自己以后还愿意放弃这明显有用的特殊战争模式吗？

　　答案显然是否认的。

　　不管以后史书如何评价自己这种战争模式，但是文崇帝现在是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初心。

　　说不定后人还会觉得我这打仗是君子之战呢？

　　哈哈。

　　“来啊，无影老人演皮影一绝，朕文崇帝特赏赐他金银万两，赐皮影戏御笔亲书一卷，赏千户伯。”

　　文崇帝笑着起身离开，随后一番话让整座酒楼炸开了锅。

　　我的天，我居然跟天子一起看了一场皮影戏。

　　还见证了一个伯爵的降生？

　　却不想，在酒楼不远处，无影老人一行人就在这。

　　听到文崇帝的一番话，无影老人也是摇摇头。

　　带着人转身离开。

　　“我现在只是下八门排第五的皮影戏门的一传人而已。”

　　“你确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至于荣华富贵？”

　　“哈哈，而已，而已。”

　　只留下无影老人降低的嘀咕声，随着那影子慢慢消失在空气中。

　　至此，无影老人和皮影戏的传说开始流传，一代又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