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黄金半两换皮影一场

　　正所谓：

　　三尺生绢做戏台，全凭十指逞诙谐；

　　一口道尽千古事，双手挥舞百万兵。

　　这是对皮影戏的完美描述，至今被当地皮影人口口相传，引为家训行规。

　　好一桩美谈。

　　却说，文崇帝其时所看到的那一出皮影戏，名曰《白小将枪挑髯毛男》。

　　这是京兆县当地人最喜欢的一出戏，更是到了莫凡这个时代，依旧流传着这一幕老把式舞台。

　　白小将，头戴毡帽，身披白袍，手握一柄红缨长枪，脚下骑着的是追风紫鬓驹。

　　髯毛男，秃顶大胡子，穿着大一号的御寒厚披风，手上拿着的是一把虎头锁环刀。

　　皮影布偶做的那是栩栩如生。

　　皮影人借力竹竿将其往白布上一架，油灯一照，煞是威风八面。

　　配上旁边的戏人击鼓奏乐，活脱脱一个黄沙漫天的战争现场。

　　而戏剧故事则显得尤为简朴。

　　说的是白小将路见不平，独自一人并一马，持枪上山，单挑山匪髯毛男的故事。

　　不失为一个很好的英雄主义少年好汉形象。

　　每次戏班子演出这一幕，都引得现场黎民连连尖叫，大叫过瘾。

　　这票钱值！

　　...

　　照旧说回文崇帝，本是找个酒楼歇脚，却被这个小地方的皮影戏给吸引了，也是怪事。

　　回过头来，文崇帝在旁边随便捞了一张椅子，便坐了下来，准备好好听听这乡下的小玩意儿。

　　今天晚上演出这出戏的人是戏班子的当家台柱子，名唤赵老三，懂行的人都叫他“驴皮三”。

　　这是为什么？

　　原来赵老三每次上台演出所用的皮影玩偶都是用驴皮做的，和其他人的牛皮皮影纷歧样。

　　这赵老三家是里祖传大几代的皮影戏手艺人。

　　那些驴皮皮影都是他家里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缝缝又补补，一年又一年，一直陪着赵老三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从那默默无闻的漂泊生涯到如今安宁下来后的当家台柱子。

　　被赵老三自己视为家人，这些驴皮皮影就是他为数不多的牵挂。

　　堪称驴皮三的又一条性命。

　　在赵老三很小的时候，就随着自己的怙恃一起走南闯北，走穴卖艺。

　　三岁看戏，十岁登台，十三岁便要一小我私家蒙受生活的不易。

　　那一年，他的怙恃接连因病去世，只留下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孤零零的面对这个酷寒的世界。

　　但是在那个时候，不幸的只是他的已往，他的现在是幸运的，未来更是肉眼可见的灼烁。

　　也就是那一年，他遇到了他追随了一生的人。

　　也是将他从黑黑暗拉出来的人。

　　他的师父，亦师亦父的师父，无影老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无影老人原来姓什么叫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姓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对他来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甚至比不上他随手演出的一出皮影戏有名。

　　无影老人是一家戏班子的班主，也就是大老板。

　　或许是善心发作了，整个戏班子靠着演出皮影戏都还只能勉强过活。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收留了这个刚成为孤儿的赵老三。

　　虽然，照旧看着赵老三会一点皮影戏的面子上。

　　就这样，这个戏班子的闲杂人等里面多了一小我私家，叫赵老三。

　　平日里，跑跑腿，倒倒茶，整理整理皮影，准备准备饭菜什么的，这就是赵老三其时的日常了。

　　有了一个安身之所，赵老三很乐意做这些后勤杂事。

　　总比自己流落街头，随处讨饭来得好吧。

　　可是在赵老三的心中，他把自己一直都看成一个玩皮影戏的手艺人。

　　从他三岁第一次看戏开始，他的心中就一直希望自己也能够有那么一天。

　　就像那些皮影戏各人一样，站上舞台，游刃有余的演出一场，然后享受现场所有人的欢呼。

　　可惜，自从那年十岁登台过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上过台了。

　　后面更是给他的生活接二连三的带来噩耗。

　　生活已是那样的不易，谁还敢去奢望梦想？

　　事实是这样，但是他祖传的驴皮皮影却一直被他收藏保管得很好。

　　时不时拿出来看看，然后自己动手搭个台子，挂张白布，点盏油灯，自娱自乐一番。

　　末了，还不忘来上那么一两声土腔，唱它一个曲子。

　　好不尽兴！

　　也是命运给赵老三开了一个玩笑。

　　来戏班子五年后，少年的赵老三也已经酿成了个巨细伙子了。

　　浓眉大眼，说话滑稽，和戏班子的人混成一片。

　　半路加入戏班子的小子倒成了戏班子所有人的开心果。

　　或许是无影老人自觉手艺无人传承，又或是单纯看赵老三顺眼。

　　这天，无影老人找到了赵老三，直接了当对他说：

　　“赵小子，当我徒弟怎么样？”

　　说完拿出烟斗，自顾自的点起烟来，纷歧会就吞云起雾，把赵老三熏得够呛。

　　被老班主的一席话搞得不知所措，赵老三竟然愣在了原地，忘了答话。

　　无影老人见这小子还不说话，顺手用烟斗朝赵老三头上敲去，没好气的说道：

　　“喂，我说你小子，愿意就允许，不愿意就滚开，吞吞吐吐算什么爷们？”

　　“啊，哦，我。”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赵老三总算是反映过来，面露喜色，连忙下跪，规行矩步的给无影老人磕头行礼。

　　听到这话，无影老人也是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如果不愿意，那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但是外貌照旧要装作很镇静的，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捋了捋髯毛，郑重的说道：

　　“好！好！好！”

　　“老三啊，你是我的第一个门生，也是我唯一的一个门生。”

　　“以后你就随着我学皮影戏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教导你的。”

　　“我在戏班的时候你就随着我学，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去找那些老家伙，他们都是你的师叔师伯。”

　　那些老家伙，虽然就是戏班子的其他所有人了。

　　没错，整个戏班子其实就赵老三一个年轻面孔。

　　他一直怀疑，师父无影老人当初收留他是因为戏班子里面没有打杂的，而他又不愿意花钱买个下人打杂。

　　虽然，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赵老三终于能够再一次拿起皮影布偶，去追寻他梦中的世界。

　　学习总是那样枯燥。

　　当赵老三真的开始随着无影老人学习皮影戏的时候，他才算知道什么叫做煎熬。

　　唱腔，摆弄皮影的手法，熟记皮影剧目对白，临场语气语调的调整，等等。

　　一大堆新鲜玩意充斥了赵老三每天都生活。

　　但是逐渐踏上正轨之后他开始乐此不彼。

　　整小我私家一头扎紧皮影戏的世界。

　　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年。

　　终于，慢慢的，赵老三酿成了驴皮三。

　　这个小小的戏班子在京兆县有了些许名气。

　　各人日子开始好过起来，而无影老人，却是逐渐退居幕后，不再操弄皮影戏了。

　　厥后，各人慢慢知道了，原来驴皮三另有个师父，是戏班子的老班主。

　　那这些戏班的观众可不干了，偏要无影老人出来演出演出。

　　徒弟演出都是一绝，你这师父不得来给各人亮一手？

　　你说这个戏班子在这如此之久，无影老人之前就没有给人演出过？

　　嘿，那还确实是没有。

　　之前都是无影老人的师兄师弟出去演出赚钱，补助戏班子。

　　我堂堂一个戏班班主，还上台演出，不要面子的吗？

　　赵老三曾经多次问过无影老人：

　　“为什么师父你都不上台演出的啊？”

　　对此，每次无影老人都是神神秘秘，一副天机不行泄露的心情：

　　“三子啊，你不懂，这叫时机未到，不行说，不行说。”

　　说罢摇摇头，悠哉悠哉吊着个烟斗，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赵老三，在那抓耳挠腮，不得其解。

　　每次无影老人遇到观众的登台演出要求，总是顾左而言他，打个哈哈，乱来已往就完事了。

　　久而久之，也徐徐是没人提这一茬。

　　无影老人的名气却不如驴皮三在京兆县来得响亮。

　　...

　　你还别说，现场看戏的人对驴皮三确实买账。

　　两个玩偶小人的影子刚泛起在白布上，现场即是一阵惊呼。

　　驴皮三一开口，隧道的京兆土话戏腔传出，着实让观众多了一分期待。

　　“话说那叫一座桃花山。”

　　“白小将提一把红缨长枪，骑一匹追风紫鬓马，见一人影在前，好一声大啸。”

　　“呔，你个大汉，莫不就是这山上打家劫舍的歹人......”

　　随着驴皮三的唱腔对白不停变化，白布上的皮影也是打将起来。

　　文崇帝兴致盎然，饶有兴致的欣赏这出纷歧般的皮影戏。

　　饶是他富有四海，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湛的皮影戏，确实堪称一绝。

　　这一下子，文崇帝却是对无影老人来了兴趣。

　　之前他旁边看戏的人吵个不停。

　　倒是差不多让他也是知晓了无影老人的存在。

　　于是文崇帝作声了，对登台的驴皮三喊到：

　　“喂，上面的那小子，听说你师父无影老人的皮影戏更是一绝，我是外地慕名而来的，你去请请？”

　　“钱不是问题。”

　　说罢，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估摸着一两左右。

　　听到这话，驴皮三也是熟练的用出来那一套哈哈大法：

　　“哈哈，这位客官，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师父不登台演出的，您看这金子，是不是收回去？”

　　驴皮三捧起桌上的那锭金子，弯着腰，很是敬重的递到了文崇帝面前。

　　文崇帝却不理他，拿出扇子晃了晃。

　　他后面的随行侍卫直接拔刀，一瞬间，现场的人都吓傻了。

　　唰！

　　现场马上平静了下来。

　　文崇帝招招手，示意不必如此紧张。

　　他又不是一个嗜杀的人，算了，不必强求。

　　文崇帝伸手拿起那一锭黄金，准备走了。

　　也许是自己福缘不够吧。

　　可这个时候，无影老人却慢慢从戏班后台走了出来。

　　“朱紫来此，即是你我有缘。”

　　“一场皮影，半两黄金足矣。”

　　听到这话，文崇帝愣了一下，旋即一笑，抽出侍卫配刀，直接将那一两黄金切去一半。

　　“诺，给你”

　　“来吧，我到要看看我和你有什么缘。”

　　文崇帝直接将那一半金锭扔给了无影老人，然后大摇大摆的坐下来。

　　摇着扇子，坐看这老家伙搞什么鬼。

　　无影老人微微一笑，登上那油灯后的白布舞台。

　　然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