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御剑术
御剑者，即以心意驾驭长剑，攻敌自守，全凭一心。
据传只有当今神水国师为首的道门正朔，方有此法流传。
至于空门、儒家、武宗、剑派，在神水国若非从未兴盛，即是早已式微，或有御剑之术流传，公共也难以知晓。
六大巫族之中，却是明文纪录并无此法传承。
隐巫一族尤甚。原本，隐巫即是追求事事隐蔽，以信息差距取胜的流派。
就算恒久身为巫族共主，巫王们照旧考究事事低调，不出风头，或许说，只在自身可以掌控的规模内出风头。
四百年来十余代巫王，要找一位似乎沈临般回城一个月，声名便广为全国巫族所知的人物，可真是绝无仅有。
这样的一族，怎么会钻研拉风高调至极的御剑之术？
安凝跟先王沈缘学过剑，十分清楚隐巫一族武藏之中，并没御剑离手之法。
甚至，先王曾经郑重申饬过她，任何时候也不能放任长剑离开手边。
甚么飞掷长剑，真气驾驭长剑攻防等招数，全都中看不中用，只会害施术者白白丢了性命。
但照适才看来，少主的御剑术竟能在无意识下自行攻守？
习得此法后，原本体魄就较同境强横的少主，宁静可谓有了十足的保证！
再看眼前，前来拦阻自己加入的钟伟已然退回原处。
薛清辰一手搭上她肩头，低声问道：“是你教殿下的？”
安凝摇头。“以气御剑，我或能支撑一时。但要教长剑自生灵觉，翔空进撃，那是万万不能。”
薛清辰说道：“就算殿下天赋再高，也没可能凭空创出御剑的手段吧？”
她进一步压低声量：“这辈子，我就只见过一人施展御剑术。”
安凝突然间明白了，再瞧向双足落地的少主，目光中已尽是敬佩叹服之情。
到底少主是使了甚么战略，才让巫祝将压箱底的本事教授给他？
这边厢，沈临盯着直削老铁匠咽喉，于缩短铁锤的连环打撃下闪避自如的巫王剑，心中同样充满震惊。
他从没见过谁施展过御剑之术，自然也没可能自动掌握此法。
但巫王剑自行移动一刻，沈临清晰地感知到了脑海中掠过的绯红蛇影。
莫非当日祖巫留下的掠影尚有残余，与巫王剑生出感应，因而激起了巫王剑的攻守本能？
说起来，沈临一直不知道巫王剑是何时铸造出炉的，但可以肯定在神水国第一位巫王登位，也即四百年前，它已经存在于这个世上。
而隐巫一族，是祖巫“蛇”的血脉子女。
今日被称为巫王剑的奇物，一开始会不会基础不是巫王的佩剑，而是祖巫自己所用的兵刃？
甚至，出自巫神之手？
一时间想得甚远的沈临，并未错失巫王剑为自己争得的突袭时机。
感知得巫王剑余力将尽，他动用意念后撤长剑，猛行术直冲到老铁匠前方。
铁匠大师锤势放缓，自下而上挟灵火高热撃出。
沈临早已看出对方的攻撃手法，是名为“快慢击”的常见手段，是臂力强横者喜用的招数。
套路是在慢攻间无序安插快击，配适时而重力，时而求快求准的战术变化，使对手难以应对。
铁匠大师将铁锤自己的伸缩混入战法，是非打撃任意转换，看似增加了攻势的幻化水平，实则却是揭开了快慢撃战法的神秘面纱。
铁锤何时快击，何时慢击，完全视乎沈临与铁匠间的距离而决定，再也不由老铁匠本人作主。
看穿这点的沈临，连对方锤头击来的方位也可准确预测。
只见手无寸铁的他左拳猛往斜砸，灼热拳劲正中锤柄，直接荡得长铁锤偏离中路！
随即预计到锤头必将后缩砸击，沈临掠向右侧，双掌浴火，便去擒拿铁匠左手黑箭。
箭身也明白像铁锤般延长吗？沈临咬定不会，否则自己第一次迫近时，老铁匠便用不着弃箭出拳了。
果不其然，铁匠再次放开铁箭，左足飞起，长箭直奔沈临胸间！
岌岌可危，沈临双臂护于身前，奋力反抗这凶厉一击。
真形化出的幼嫩鳞片，被集中于箭尖的劲力震飞。
箭尖带着老铁匠足上暗劲踢出的盘旋劲道，强行剐进沈临以硬化术加固的前臂之中！
沈临痛哼一声，甩手拔出铁箭回掷，却被堪堪回防得及的铁锤碰飞。
眼前三寸处，已是明晃晃的箭尖。
铁匠大师挥出回缩至最短的铁锤，劲箭疾射，破空声如飞鸟急啸，洞穿庭柱，撞开门窗。
却未见沈临破碎头颅洒地，血肉横飞。
铁匠大师双目圆瞪，直视箭路尽处轻巧拈住铁箭，扬袖扑熄热潮灵火的赤衣美人。
视线朝下，只见沈临手执长剑，俯身横劈。
一阵冰凉。
巫王剑势尽，铁匠大师右腿整条断落。
噗咚。
断腿，竟从一开始即是木制假肢。
铁匠身为八品妙手，单足维持平衡自非为难。
但要于这电闪般的瞬间抨击，倒也非大腿连同假腿被斩落的老人所能。
铁锤下落，就要把沈临头颅如西瓜般砸烂。
却最终，停在新巫王后脑上方近尺处。
巫王剑洞穿老铁匠小腹，将老人整个撞入熔炉之中。
焦臭气扬进鼻端，血肉迸裂的滋滋声响爆开，弄得沈临心情颇为异样，想起了上辈子烧烤时的场景。
是了，自己为甚么这样痛恨这个老人？
单论老人对战事的煽风焚烧，就足以将其治死。
可让沈临切齿痛恨的，却是老铁匠那套说起来全然自恰，却丝毫未将人命，甚至这座城池的未来考虑进内的说辞。
“巫王，不是为一己私利而称王称霸之人，而是为守护民众，免为僭主暴君所挟而独掌权威。”
“就算老家伙们的想法听起来如何合理，只要无法解决本城面临的危机，就该陪同着老朽身躯被业火焚烧，而不是天天在本殿下视线之内惹厌。”
“只有本殿下的意志，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沈临抽出长剑，张目四顾，钟伟、庄若真俱已不见踪影。
是被吓跑了？照旧……
他转过身来，朝赤炼一颔首。
“丝囊应该就在内院。”沈临说道。“如那边置惩罚，由你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