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再次拔剑
“阿凝，你看清楚了殿下的最后一拳了吗？”
“别叫得这么亲热。”安凝哼了一声，可随即即是满脸喜色。“少主的天赋果真了得，不出数日，拳劲已生长到这个田地。”
“如此一来，也不是没有拖延到祖巫降临其身之时的可能……”
薛清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问你这个。你看现在殿下的出拳，与适才有甚么划分？”
安凝皱着眉视察战况，越看越是眉头深锁。
“不妙，拳力渐衰，真气近竭。少主与沈奉真比拚起真力起来，终究仍有一段距离。”
“眼下她虽看似只采守势，形势却逐渐往她倾斜。少主须得速战速决……”
“可在自己横跨一品的妙手跟前，这又谈何容易？”
瞧着护主心切，恨不得随时拔剑冲出助阵的剑侍，薛清辰又叹了口气。
单论体魄上的比拚，沈临虽然是渐露败相。
一境之差，往往并不是在术法等外物，而是于更为基础的方面显露出来的。
但论三大试炼中占决定性因素的“灵魂”一项，先王之子的嬴面却是有增无减。
“如果那是黑蛟真形的变化之一，那么它与祖巫的联系，或许比老师早前想象中更近……”
“蛟与蛇，原本就出自一体吗？甚至比沈奉真的黑蛇关系更近？”
安凝听薛清辰喃喃自语，心中也不安起来。“祖巫降临到谁身上，到底取决于甚么？血统亲疏？真形位格？”
“没人知道，就算是巫祝大人也未必说得准。”薛清辰淡淡道。“历史上，会闹得果真争夺继续人之位的情况本就不多，大多数王族会选择以别种方式解决。”
“但如果你问我，我觉得巫神和祖巫们让殿下在世回来，是有原因的。”
她犹豫半晌，没道出更多的推测，目光瞥往后排拉起兜帽的低调身影。
堂堂虎巫少君，却宁愿于这重要日子隐于人群中心，到底有何企图？
“阿宁，你看见他身上的隐秘气息了吗？”
一旁以布笼罩绝美面容的侍女眼眸一转，答道：
“虽然很微弱，但自沈临击出某一拳开始，全身便开始冒出一道淡白色的雾气，只有运使望气术方可看见。”
她顿了一顿。“这气息，正源源不停地流向祭坛前的夜月之盒。”
兜帽下，庄明曦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
“这两人只知道盒子有异，却不清楚盒内到底放有甚么吧？”
“嘿，如果祖巫会被两个年轻人打架的声势吸引现身，那就不是祖巫啦。”
“沈临这漂亮孩子看着精明，却是只看眼前事。”
“看得清眼前事，已经很好了。”阿宁无奈说道。“就看现在，他只知连拳猛打，百余拳、数百拳，全不觉自身气息几近枯歇，十足是二少爷的模样。”
庄明曦说道：“所以他才可爱呀。”
阿宁目中闪过一丝黯然。
再看少君，只见她正注视着沈临头顶那蛇弓身的烟雾，欲断还连地与月盒相连。
纵然在沈临击出第五百拳，反将自身震得往后跌撞一步之后。
垂眸再看双拳，已是血肉模糊，连吞吐愈气法也赶不及使破损皮肉再生。
而被抓住前额中拳后露出破绽，连续抵受五百记重拳的沈奉真，衣袍看似血迹斑斑，却只是沈临双拳溅至对方身上的鲜血而已。
同样是八品境，欧阳翊、钟伟，甚至赤炼，也从未展现出如此失常的体魄。
沈临神色茫然，目中焰火徐徐黯去，徐徐运转着真气修复血肉，双拳握紧同时已不禁轻颤。
“我原来尚有许多奇招异术，可纵然全都用上，也无法防开你的防御，那就没有任何意义。”
沈奉真说道：“既是如此，为何不……”
“为何不认输？在体魄上，我确不如你。”沈临轻笑着。“但论到灵魂，本殿下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你以为你今日为何会有资格站在我面前？因为努力和天赋？别害人笑掉大牙了。”
“若非堂皇地夺去了本殿下在城中牢固修行的四年时光，你连与我同场较技的勇气也不会有。你自以为强大，却只是个迷信强权即力量的小鬼。”
“真正的力量，来自永不放弃的意志。你对它了解甚微，也将因此被击败！”
沈奉真瞇起眼眸。
“尽是虚言！”她说道。“若无实力，何来意志？你以为自欺欺人，便可缔造奇迹？”
她伸手往腰带一探，抽出长蛇般灵动流转的四尺软剑，寒芒闪晃，如舌吞吐，马上使得满座皆惊。
“当夜刺客侵袭，正是这柄剑捍卫了本城的王座。”沈奉真指尖轻自剑身滑过。“那时你在那边？忙着在火海里把一个异国女孩救出来？”
“王者必须向臣民卖力，而卖力的前提，则是具备强大的实力。”
“我们应当是修士中的完人，使得我们的城池在众城间，犹如我们本人在修行者间般佼佼不群。”
她剑尖一闪，直指沈临。
“王者，从不畏战。”
殿堂上陷入寂静。
直至沈临徐徐抬起头来，早已笑得停不下来。
“奇迹？”
他眼内再次闪过了那本该早已消逝，却被“缚影永生法”长留体内的绯红蛇影。
“本殿下，这就让你见识作甚奇迹。”
抬手，血石即巍然于两人之间升起。
秘银剑柄便在手边，沈临伸手握紧，一寸一寸地往外拔出。
与在场每一小我私家同样，沈奉真眼中流露出无尽惊愕。
在此之前，从来没人想过除圣姑本人外，他人也能透过血石封印召出巫王剑！
沈临却清楚，召出巫王剑的条件向来只有两项。
掌握血石封印，以及体内流有巫王血脉。
除此之外，未对使用者的身份有所禁制。
姑姑未曾登位巫王，基础没法对巫王专属的剑器施加隐秘禁制。
换言之只要是王族，有不敢通灵巫王剑的，却没有通灵不出的。
沈奉真想必切合两大条件，却从没起过动用母亲兵刃的念头吧？
剑尖对剑尖，蛇首对蛇身。
面对对手不作掩饰的惊怒神色，沈临从容一笑。
“容本殿下提醒表妹一句，你适才所说的，并不是王者的全部。”
“长肌肉同时得长脑子，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