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继续者
包罗庄若真本人在内,谁会想到沈临会在巫神祭开幕式上施杀手?
因此当金矛飞出,于半空泛出一道璀璨流星,基础没几多人能反映得过来。
由于矛尖朝向距离沈奉真甚远,以林翔茜为首的近卫们似也无心阻拦,任由晨曦般的流光飞越内圈。
一如沈临所料。
五百赤金卫手中长矛,可不像火灵剑那般批发货色,乃是铁匠大师亲自炼造的力作。
它们锋锐得足以穿透虎巫的身躯,甚至短暂阻断其体内真气流转,大大减慢再生速度。
如果庄若真闪避不及,又想活命,便只能现出真形反抗。
这一交手起来岂论结果,巫神祭势必延期。
那么沈临就有时间在决出巫王之位前作好准备,应对姑姑失败后的一定反抗。
堂堂正正决胜负?那是在庄明曦跟前饰演英雄的鬼话。人们都喜欢英雄,适龄的小女人更是如此。
沈临却清楚明白,如果只收获了人们的爱,却无法将基石建设于乐成之上,先王匹俦未寒尸骨就是模范。
至于杀掉庄若真的结果,事后再算。
果不其然,沈奉真手臂轻拨,五指合拢成扇,顷刻将黄金长矛挟于掌中。
两位强者劲道相碰,登时炸出虚空中一声爆响,吓得修为稍差之人猛地一颤。
直接蒙受攻击力道的沈奉真,却连人带马不见半分哆嗦。
“这就是八品妙手对真气的掌控力……”
沈临微瞇着眼,瞧着沈奉真臂膀轻摆,巧妙地让长矛落入手中。
“表妹使得好一手拨弄五行。修行奇门遁甲四年,基本功果真扎实。”
“表兄却在外疏弃四年时光,不仅功力未进,心性更凶厉凌人。”沈奉真眉头一竖。“为何在这巫神与诸祖巫见证的大日子无故伤人?”
沈临先是一愣,随即再也难以掩饰嘴角笑意。
沈奉真或许修行天赋甚高,却显然不擅权谋心术。
随口一句质问,便给出了自己梦魅以求的注脚。
“无故伤人?”他声音清朗,务求使四野皆闻。“此人在大街上当众谋害本殿下,我取他性命,乃按本城律法行事,如何算得是无故?”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庄若真与谋害事件有关之事,巫祝早已下令门下不行外传。
就连本不应现身城中的钟伟之名,也对民众保持隐秘,以防激起戏巫一族的反扑。
但沈临不是巫神宫的门生,无须听巫祝命令。
他开口前早已遍览内圈,见姑姑不在现场,钟柔也在四位巫祭掩护下牢固坐着,全不怕与沈奉真朴直面。
表妹性情刚傲,城中人人皆知,若强行说她与刺杀阴谋相关,未必有太多人相信,更有可能起到反作用。
把圣姑牵扯进来的时机未至,而且以城民们的思维方式,未必会把对圣姑的反感,直接转移到公主身上。
有些人正是认为圣姑过于阴暗,才期盼沈奉真登位后带来新气象。
对民众想法的了解远胜一众朱紫的沈临,早已挖好了坑,让愚蠢的妹妹跳进去。
果真,沈奉真纵然知悉谋害之事,显然对其中内幕了解不深,皱眉说道:“传言如此,本殿下却不信以庄令郎堂堂六大巫族的高尚身世,会作出这等事来。”
群众本不知庄若真的身份,听了公主的话,躁动声一时低了不少。
沈临看出表妹是试着利用群众对高尚血统的信心,动摇自己的指控。
如此一来,让钟柔当众述出经历便非妙计。
一来,戏巫一族的声名威望,在本国远不如虎巫庄氏。
二来,众人皆知沈临曾救过她,难免会有人质疑钟柔为情郎作假证。
然而有一个名字,却是灰雾城群众绝不会质疑的。
“巫祝大人亲身见证此事!”
沈临高呼道,引来群众震动。
“外宾来访,本该守君臣之礼,主客之谊。明知巫神于人间的署理人身在城中,竟还不知收敛!”
“巫祝大人念你家世清白,特意让我等不要张扬,留你一条自新之路,只盼你自行离去,今后洗心革面。”
“如今你竟敢现身于巫神与众祖巫的注视下,瞒骗巫族公主,企图落座尊位?就是本殿下容得下你,灵界也必将降下天雷,惩治不忠奸逆!”
一时之间,举城鼓躁。
若非沈奉真、庄若真身在赤金卫重重护卫之下,只怕早被恼怒的人潮挤下马去。
饶是如此,仍有人眼明手疾,把一个烂掉的梨子扔到庄若真华美丝袍之上,疾呼怒骂不已。
庄家二令郎自小养尊处优,日子比沈临表兄妹过得还好,如何受过如此侮辱?
当下笑脸迎人,十指指节却已向内弯曲。
你动手啊,沈临心想,那就正应了不见人影的你姐姐所愿。
刚刚一番言论,可谓无懈可击,不知刺杀事件详情的沈奉真基础无法反驳。
果真,只见她伸手制止庄若真脱手,目光中浑没半点暖意。
表兄妹肃杀相对。
就在这时,话声响起:“肃静。”
声音甚低,却一剎将广场上的其余声音压倒。
圣姑身披貂裘,腰佩长剑,头戴秘银与红宝石打造的精美头环步下阶梯,走到内圈中心。
满城城民跪倒同时,沈临等人也纷纷下马行礼。
他心中暗想:“这份敬畏心一日犹在,就没可能把权力从姑姑手中夺走。”
“为了瓦解这份敬畏心,必须让人们相信她的力量,并不如人们想象中强盛……”
然而人们只可能是低估了姑姑的力量,而非高估。
单是阿罗汉形相密咒,便足以让姑姑免疫绝大部份低境者的连手围杀。
密咒虽然有其弱点,否则圣姑也就杀不掉其原主青山城主了。
但在她头上那顶“血环”光华之下,一身外物的讯息均被隐秘。
沈临早已睁大双眼细看,却再也读取不出她身上器物的特性和缺憾。
只见沈悦之让众人免礼,漫步来到沈临身前,
她全没体现出在上者的傲色和轻慢,眼神庞大而阴郁。
“你把民众策动起来,却没意识到这仅是把他们推往死路。”她的声音极低。“这些人能受得住哪怕一颗丝囊吗?他们终究不是这座城池的主人,我们才是。”
沈临说道:“正因如此,我才决心掩护他们。”
“如何?纵使你登上王位,该做的事照旧得做。如果你连这份勇气也欠缺,就别再跨口自己对巫国如何忠诚。”
“杀害我怙恃,也是该做的事之一?”
沈悦之霍然扫视着他,瞳孔微张。
半晌,她才说道:“你在外头听过许多故事,是吧?”
“今日之事事后,我会尽我所能向你解释……但现在时辰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