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巫神祭的一个月前
“属下这辈子也不会忘记，圣姑那副像吃了永生蜴般的心情。”
“照旧少主高明，三言两语就提醒了各人，圣姑在客人们遭到袭击时一直不知所踪。她的反驳非但无力，反而袒露了自私自利的天性。”
藏书室以书堆栈起的隐蔽空间中，安凝兴奋地拉着沈临的手，与心无旁鹜地吃着羊肉锅的薛清辰形成强烈对比。
沼泽边的羊，肉格外鲜美。
至于为甚么能在藏书室吃暖锅？沈临体现有个当巫祭，同时照旧管藏书室的同伴真好。
而且以全知之眼扫视过一遍藏书后，他算是弄明白了，这向民众开放的藏书中本没有真本事。
重要的经藏秘卷，全都在地底的巫祝密室里呢。
“阿凝，你别太兴奋。这会儿虽然解气，但我和姑姑母女算是当众撕破了脸皮，未必能支撑到巫神祭时。”
“况且姑姑到底在密谋何事，至今未见分晓。而意欲对王室倒霉的赤炼等人，则仍然在逃，不知道会掀起甚么变数呢。”
听到赤炼之名，薛清辰登时面色一沉。
“我小时候被她指点过炼器之术。据说其时先王对她颇为器重，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叛徒。”
“这可纷歧定全是她的错。”知晓赤炼丝囊之事的沈临叹道。“我只是不明白，她为甚么连我父亲都恨上了？”
“少主无须过虑。先王在日仁义慈祥，人人慕其恩义。”安凝连忙说道。“这女子想必是作过亏心事，才会怨恨先王。”
“以儒家的尺度，父亲或是明君，但这里是巫族部落。”
沈临不禁想象，如果当日先王狠下心肠，诛除圣姑奸党，自己甫一转生，即为一城少主，车驾千乘，永享敬慕。
自小，他就能享有像沈奉真所享的优越条件，在外研习道法，与各大宗门与巫族的下一代交好，早早为登上王位打好基础……
而不是艰辛回到了自己的都市，活得却像个陌生人。
沈临摇了摇头，说道：“幸亏经过昨夜之事，姑姑决不敢剥夺我竞争主祭之位的资格。只不知历年的巫神祭，如何决定主祭人选？”
安凝努力追念，薛清辰却不言不语，盯向坐得离沈临最远的钟柔。
钟柔抱着双腿，一直没碰足边碗筷。察觉到巫祭淡漠目光，她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笑。“我该走了。”
“钟小姐，很遗憾得让你知道你父亲昨夜也在后殿之事。”沈临起身道。“本殿下只是担忧……他加入的算计会对你倒霉。”
“我险些死在火场里，身为父亲竟然不闻不问，不就已说明一切？”钟柔无奈笑着。“他有何盘算，已与我没有关系。克日起我便离开灰雾城。”
沈临目光柔和。“听我一句劝，无论如何，还请留到巫神祭后。”
“如殿下所言，城中风头正乱，我不敢成了殿下的负累。”
“你决非负累。”沈临笑了笑。“若是心里觉得欠美意思，可以为本殿下作一件事。”
钟柔眼光微亮。“殿下想知道我父密谋的内容？”
“为了神水、风炎两国所有巫族的安危。”沈临拉起她的双手。“事态紧逼，我无暇把情况解释清楚。但你与我同是巫主之后，该知最无情是帝王家。”
钟柔红了脸，一直没把双手抽离。
半晌，才调整美意情道：“在四姊妹中，我素来不是父亲最喜欢的那个。”
“但是我也相信，只要他能到达目的，绝不会介意亲眼看着我们四人一同去死。”
“我们家里的状况都不理想。”沈临柔声慰藉。“然而他们年岁已老，我们的未来却辉煌无限。”
“终有一天，我们会改变所在的国家。”
把眼眶湿润的钟小姐送走后，沈临回到原位，只听薛清辰打趣道：“殿下哄小女人的本事越来越高明了。”
“你懂甚么，智者攻心，一国之主更该如此。”
他挤开薛清辰，狼吞虎咽清空了一锅羊肉。
书本堆中谈心性，他心中苦涩，一如齿间羊肉鲜美，好比密林孤城的国君。
沈临终究是少年人，对圣姑功盖先人的庆幸梦想，有时实在无法彻底斥为邪恶。
一旦手握杀器，谁不想开疆辟土？谁不欲万世称王？
抱持着现价钱值观的他，无法认同姑姑的方式。
但自幼追随姑姑的沈奉真，定然有着差异的看法。
“你们，对我的最大对手了解几多？”
安凝与薛清辰互望一眼。
“殿下你与我交过手，自然知道我在肉搏战上颇有点心得。”
沈临哼了一声，只听薛清辰苦笑道：
“可昔日我与沈奉真同为九品，切磋武道不下百次，竟无一次能占得上风！”
若说手下败将所言不足以撼动沈临，剑侍持平慎重的判断便很有说服力了。
“少主，此人或许不是城中最强的八品，却无疑是同境中手段最为全面的修士。真形、巫法、道术、武技，无一不是已窥得大道门径。”
安凝迟疑半晌。“就连属下，也没有必胜的掌握。”
“有鉴于此，巫祝大人相信圣姑会凭据二十年前的先例，让少主和沈奉真当众接受三大试炼，考验肉身、精神、灵魂三方面的质量。”
“胜出者自有主祭之资格，得掌巫王剑，继续人之位再也无可撼动。”
其时我便可高举正统之名，推倒圣姑，将她与一众朋党密谋的计划抹杀掌中。
虽然，前提是取回银戒，与宁雪重新取得连系……
但我既能想到，难道巫祝竟会不知防范吗？
“巫祝大人可曾给出通过三大试炼的妙法？”
薛清辰眨了眨眼。
“没有。“她说。“殿下悟性奇高，掌握巫法既多，所修真形位格更是犹胜父祖。”
“但在同具真形的情形下，一品之差基础难以逾越。”
沈临目光一黯，却听薛清辰浅笑着续道：“不外，殿下在场外能施展的手段却不少。”
“如果殿下能争取得城中有力人士的支持，乐成让沈奉真伶仃，王位便即是落入殿下手里。”
“至于巫神祭，本只是形式上的认可，无法代表一切。”
沈临说道：“但只要她当众在试炼中将我压倒，我的支持者势必倒戈，余者也再难觅出阻挡她的理据。”
“唉，殿下，她可纷歧定有加入试炼的时机。”薛清辰无奈笑道。“现在灰雾城中，不是正潜伏着一群对圣姑极为不满的亡命之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