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随心所欲见本我
沈临不是没见过女孩的雏儿，但在现实生活中，可真从没见过宁雪般风貌的女子。
纵然暗地吐槽宁雪没有巫族女性的活力，沈临却无法不向自己认可，在这个世界上，目前要数她的光线最为耀眼。
那险些可算是一种生理上的诱惑，致命的吸引。
因此，她便成了我的心魔？
沈临注意到，自己仍身在同一座藏书室中。
只是周遭光线渐黯，稍远处的景象停留在光与暗的界线后方，再也无法看得明白。
宁灵却抛却了黑暗，走出影子，徐徐自马车的投影中来到沈临身前。
站定于暗寂边缘的女子始终不发一语，眸含秋波，肆意地朝他激荡。
她的衣已敞开，雪夜中的岑岭傲然端立。
沈临敢说，世上或许没几多位巫族修行观想一关时，能有如此美好的景遇。
按真形观想法一书纪录，巫族行观想之法时，该将注意力集中于本我。
抗抑侵袭心魔至道心坚韧，真形自会成形。
所谓真形，即由自我所生之类近灵体之物，多以飞禽走兽为形。
其形为何，位格崎岖，有否配合之能，决定了一名修士日后的生长偏向。
儒家法天象地，巫族效仿以得术法的却是上古祥瑞凶兽，从不心存狂妄，把人族看成唯一值得观摩学习的万物之灵。
不外今日之事事后，沈临确实怀疑，世上是否真有非人兽类，能比眼前的值夜使大人更值得观摩。
“凭据常理，我该专注在观想上，对眼前的美人形象视若无睹。”
“但那看过秘卷的儒家贤人，却又留下随心所欲四字，以之为修乐成法的要诀。”
“莫非巫族的修行之道，本就勉励顺从欲望，放任心魔？”
“已往未受指点者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把修行界的老例套用到了此法上，反而悟不出真形吗？”
沈临心神剧颤，不住思索着“真”之一字的喻意。
顺从本心，不加矫饰？
抑或是认可人心必有魔念，进而与心魔共舞？
“难怪事事考究克己的儒家，会把巫族视为眼中钉。”
“也正因如此，七十二圣贤已成明日黄花，六大巫族却仍好端端地存续于各地。存在的前提是接受现实，而不是强求修正人心……”
他看往静静地站着，眉目却已蕴含千般举动，万股风情的宁雪，眼神模糊。
终于，逐点逐点地伸出了手，就要触碰那使心神陶醉的雪白。
直至食指上银戒光线轻闪，一瞬间使他停顿。
“这是，心灵对戒？”
“在观想出来的理想世界中，仍然发挥著作用？”
沈临无法在观想期间动用全知之眼，洞察戒指当前状况。
但当追念起广场之上，正是戒指上传来的震鸣加持了他的决心，不由得霎时心神酷寒。
也是，正常能做到一国高位之人，怎可能在大事上完全信任初见的异族少年？
留下一二后手，也情有可原。
但不应在这一刻，不应在这种时候。
沈临瞧着宁雪手上对戒，微一叹气，手里蓦然间生成火灵短剑，挥剑将美人一臂斩落。
血溅满地，却未闻哀鸣。
当着宁雪骤然变得空洞无神的瞳孔，沈临轻一扭动指上银戒，颇感满意地一笑。
“歉仄。我或许确实想要获得你……但不是在这理想世界中，更不会满足于心魔的幻象。”
“真实的你，远远比这美丽得多。有时机的话，我会来争取你的，但眼下照旧先离别吧。”
他脱下银戒。
下一刻，血迹、断臂、女子，尽皆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地泛起在藏书室中的，是一条手掌巨细的幼蛟，色作乌黑，身上鳞片幼嫩却已成形。
他摊开一手，任其悄然跃至掌心。
眨眼再开眼时，沈临已回到现实世界。
眼见窗外薄雾，耳听赤鸟啼鸣。
银戒掉落在他手边的地板上。他想了一想，把它塞进了怀中。
注视着梳洗水盘中倒影面目，一行行讯息有条不紊地列于眼前：
“名称：真形，黑蛟（幼年态）”
“概述：以真形观想法悟出真形之一，位格于诸上古奇兽中名列前茅，此前从未有人族悟出。”
“真形将随境界提升而生长蜕变，带来更多增益及觉醒相关能力、功法、异术。无法以全知之眼越阶窥视后续能力。”
“批注一：献祭六大巫主之一，可无视上述限制，但无法直接习得相关能力。”
“批注二：（已隐秘）”
“批注三：（已隐秘）”
……
略过大片无效讯息后，沈临没急着检察真形赋予的诸般能力，而是先检视了自己当前的境界。
果不其然，已入九品炼体境。
据闻修行界的品级是由儒家制定的。在诸国都由高境修士统治的上古之世，一小我私家的境界崎岖，与其于本国的职位直接相关。
其时撇除崇尚隐修的巫族，三教九流、名山大宗，无不行走于朝野之间，以超凡之身干预世俗事务，出将入相，无一或缺。
虽然，现下神水国的形势也没变化几多。
各乡乡主、城主都由高境修士继续，道门高功拜国师印，靖夜司七位值夜使更是肆意监控修行界中诸般事务，除宁雪外就没个好工具。
唯有设立游戏规则的儒家被排除在外，至今未见有所承传。
“前车可鉴，姑姑却仍要以人丁单薄的巫族，与一国之力相抗吗？她的信心到底来自那边？是隐藏的盟友？照旧不为人知的杀器？”
沈临思索之际，门突然被敲响了。
一双杏形长眸在门缝后眨了两眨，才推门走进，手里捧着一迭衣裳和随身用品。
匕首、伤药、银针等俱也齐全。
“这是为甚么？”
“宫里给每位晋升九品者的晤面礼。”
薛清辰扬起手中漆黑兜帽长袍，吹去衣上微尘。
“说起来，殿下真不愧是殿下，我在宫中十多年了，还没见过如此规模的升境异象。”
“异象？你指的是……”
薛清辰指了指上方。
沈临顺着她的指向抬头，只见屋顶不知何时已被抓出了一个大洞。
只因外间灰雾笼罩，未感光线有所增加。
“殿下很有天份。”
薛清辰低着头为沈临折短裤管，一边说。
“巫祝大人曾有交接，请殿下升品后与我稍作交手，以确认殿下的实力已进步到何等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