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那冰糖雪梨,苏湛觉得满身神清气爽,听着汉王滔滔不停地讲着他自己的英勇事迹,感受就像是在听评书。
这朱高煦是个玩权谋的妙手,也是个卖萌撒娇的鼻祖,想当年朱高炽被立为太子后,朱高煦被封到云南,那时候的云南太过偏远,哪里比得上京城的富贵,于是他就对朱棣撒泼打滚,赖在京城不走。
朱棣一直挺喜欢朱高煦,这孩子长相比起朱高炽来要英俊不少,他自恋地以为这儿子很像年轻时候的自己,英俊潇洒、风骚倜傥。在靖难时候,他也给自己出了不少力,于是很是宠信。
赖着不走虽然有他赖着不走的原因,朱高煦和武官关系不错,可是太子和文官关系不错,为了给朱棣吹耳边风,他不知收买了几多近臣侍卫,虽然,纪纲算是其中之一,而且是重要的一员猛将。
如今,朱高煦添油加醋地吹嘘着自己的劳苦功高,纪纲也在一旁推泼助澜,两人就像是说相声,虽说是没有明说要拉拢苏湛的意思,明眼人却一看便知。
苏湛暗道,这是怎么回事,两方势力倒都瞅上自己了,如果说都是为了拉拢王彦的关系,那为什么不直接找王彦就是,偏偏要通过我中间搭桥?
况且,太子那边的行动更是奇特,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和我谈不拢,居然要杀我灭口,也不担忧王彦会因此倒戈。
苏湛百思不得其解,脑子乱得和浆糊似的,这其中城府和猫腻,真是让是一时半刻想不明晰,直烦得她猛劲灌茶。
她正烦着,唾沫星子四溅的汉王却停了下来,问苏湛道:“苏百户,你说我和秦王李世民可有一比?”
苏湛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我的个天,你这还没当天子呢,就先以天子自比了,能活得长吗?你是智慧呢,照旧智慧反被智慧误呢?
她刚想答话,纪纲却在一旁道:“王爷英明神武,比其有过之而无不及。”
恶心!苏湛心道,你怎么不说他像奥巴马呢,拍马屁拍的马都受不了了,你这水平也太差了。
而朱高煦听闻纪纲的话,却很是受用,哈哈大笑道:“岂不类乎?哈哈!”
苏湛真是受不了他的自恋,真是和朱棣自恋的水平平分秋色,这李世民也是次子,夺了皇位当上的天子,这著名的历史事件苏湛照旧清楚的,因此,朱高煦这话的深意,苏湛也是明白了几分。
话虽明白,苏湛却不以为意。虽说苏湛对于她穿回的这个年代的这段历史不甚了了,但是她深深明白一个原理,枪打出头鸟,而且,几多电视剧告诉她,在天子还没下台的时候就嚣张跋扈以天子自诩等等,是没有好下场的。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和纪纲、汉王关系更近了,使得苏湛终于寻到了一个时机,能够用上她研制的毒品。
人都期望永生不老,似乎古时候的人愈甚,汉王和纪纲也不例外,找了些炼金术士给他们炼丹,殊不知这仙丹里面几多重金属,吃得越多死得越快。
纪纲把取仙丹的任务交给了苏湛,这苏湛取了仙丹回来,便混上她提取的海luo因,再献上去。
虽然无法见证效果,但是看到纪纲对仙丹的索取日益频繁,白昼时不时地哈欠连天,苏湛隐隐感受到他已经有些上瘾了。
收支汉王府次数多了,汉王对这个看起来清秀的少年也日益熟悉,就是有一点他稍有不满,苏湛的话太少。
其实苏湛不是话少,而是不想说给他们听。
苏湛的话,都倾诉给了王彦。
王彦和苏湛的关系,与利益是没有瓜葛的,王彦在苏湛面前,说话也经常酿成,狗儿我小时候云云,和苏湛的关系那可是很是纷歧般。
当苏湛把近日经历的种种纷争之事告诉了王彦,王彦却略一思索,警告她道:“小心警惕纪纲、镇抚庞瑛及指挥庄敬、袁江。”
这些人都是苏湛的上司,比力熟悉的也就是纪纲和庞瑛了,纪纲和庞瑛对她都不错,近日来悉数照料。
王彦又缄默沉静了片刻,道:“除了我,你可能还可以信赖的人,是夏千户。”
“夏煜?”苏湛丈二僧人摸不着头脑,近日来夏煜在苏湛的视线里泛起的次数日益淘汰,听到王彦这样的话,她更觉得不知道怎么理出个头绪。
和夏煜接触的时机这么少,怎么和他搞好关系,又怎么信赖他?
不外没多久,时机就来了。
天气日益暖了起来,躁动不安的色鬼纪纲又开始春心萌动,提倡情来,交给苏湛的新任务居然是去吴中寻找美女!
同去的另有夏煜夏千户,这回,有了和他好好共游山水的时机。这倒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最近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躲着自己。
自从上次被朱瞻基暗算之后,苏湛出门总是随身带点毒药、炸药,以防不测,自然这次出远门也不例外。
应天至吴中是四百多里的距离,骑马也要几天,一路上,两人昼行夜息,边欣赏风物边赶路,苏湛一时间觉得就这么仗剑天涯也不错,只是身边的夏煜跟个哑巴一样,目光总是游离别处,两人照旧没有几多对话。
终于,半路上,在树下休息的时候,苏湛憋不住了,非要问个清楚不行。
夏煜倚在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淡淡的流光透过刚刚长出的枝桠在他的身上投射出千奇百怪的斑影,苏湛只能看到他一个侧着的背影,树干遮住他泰半个身体,他近在咫尺,不知为何,苏湛却突然间有些模糊,莫名觉得离得他很远。
“夏大人,”苏湛终于开口说道,“不知下官哪里冒犯了大人,望大人明示。”
话说完了,树下那个身影照旧一动不动,毫无反映。
苏湛皱了皱眉,可恶,这家伙,到底搞什么鬼。
“咳咳,夏大人,你听到了吗?”
仍是,静默无声。
苏湛真想从怀里掏出炸弹扔已往,炸他个七荤八素。
忍着微怒,她站起身来,徐徐绕到夏煜依靠的树下。
正面相对,那沉在阴影里的容貌悉数落入苏湛的眼底,他飞扬入鬓的眉宇,带着风骚俊逸的弧度,含着明月的眸子现在平静闭着,长长的睫毛附在雕塑般散发容光的脸上,刹那间浮躁被浇熄,一切静得似乎天地入眠,让人几欲忘了呼吸。
苏湛的心尖,像是突突地着了刺。
指尖像是着了魔,向着那鼻尖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