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伦理纲常
大臣们一个个痛苦面具上脸，都想天子一个尚未嫁人的大女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太……有伤风化了！
花素律对他们的反映极其愉快，连江若谷这个大冰块有些许异样的心情都没注意到。
她继续恶心几句：“武卿、江卿，一心为国，将自己婚姻大事置于身后。柳相与先夫人鹣鲽情深，更是令朕闻之下泪。你们呐，也该学学……”
这话听着像在夸他们，但无疑是竖个“标杆”，江、武、柳三人听了无不如胸口挨了一记老拳。
心里窝火，偏脸上不仅不能露出不愉，还得谢皇上夸赞。
花素律也不忘体现下体贴：“不外朕照旧希望几位爱卿敬服自己，早日觅得有情人，请朕喝一杯喜酒！”
下头一众吃了苍蝇的心情，不知该作何反映。
有些人是觉得既有理，又怪异，想反驳又找不到一个恰如其分的理由。
再者，他们想，女人嘛！明着来不了，还不能来暗的？
不让养小妾，干女儿、干儿子纷歧样？多养两个小奴红袖添香，不也快哉？
万一不小心搞出孩子，冒充是小妾生的不就行了？
大不了玩够了换新的，妾而已，还不是想换就换？
他们下有对策，花素律怎么可能上没政策？
这次提出的只是初案，此案会不停修改更正，后续花素律另有一揽子计划等着实施……
“皇上。”一位官员站出：“朝中纳妾官员不在少数，数量凌驾此尺度的数不胜数。难道因此条例，便要抛去妾室？此行难道不是无情？”
花素律阴晴不定地笑两声，徐徐回道：“年前，列位卿家都接受过，司礼监对诸卿家庭成员的视察挂号对吧？”
那名朝臣脸色变了变，其他人也有些欠好的感受。
面纱下花素律勾下唇角：“诸卿的妻妾子女，包罗身世原籍、年龄样貌等，司礼监已详细备录在案。”
众人背后倏地一凉，一股冷意直窜后脑。
只听上方的天子语气轻快随意，似乎友人聊天，却让一众人满身发冷：“已有的妾室便而已，好些都是老家人。但新的可不能再有了。”
她极清浅地笑着挖苦：“你们呐，上年纪的要保重身体，年轻的也该多想点正事。”
下方无人应声，各人都还陶醉在刚刚家人被纪录的事……
此事发生时，他们确觉有异。
但因朝中官员名册原本在相应部门就有纪录，而这一回又人人都被视察过，没哪个说特例被空已往，因此谁也没太当回事。
现如今听来，皇上这么做是别有深意……
他们还真猜对了。
花素律道：“此案还在议论中，预计两个月后会试行。说给诸卿听听，是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说下件事，是个喜事！”
下方朝臣不解，最近有甚喜事？他们怎么没听说？
花素律大笑几声：“国丧已过，朕年纪也不小，该为延绵皇嗣考虑！所以朕，准备选秀。”
下方立时一片哗然，有几个岁数大的白胡子，更是直接叫出荒唐二字。
一群人连在一起举着笏板“皇上皇上”叫个不停，听着和一群葫芦娃扎堆叫爷爷似的。
花素律刚要叫旁边的太监再组织下聚会会议纪律，不想下头柳相竟先抚慰起朝臣。
他一领头，好些人平静下来，余下一些相互看看脸色，也都静默下等后文。
抚慰好朝臣，柳相文雅悠缓地转过身，对上方的天子施礼：“皇上正值婚龄，确是该考虑此事，不知皇上计划如何选秀？”
花素律心中一阵疑惑，这厮突然跳出来，听言语，似乎还支持她选秀？
反常！太反常！
有面纱挡着，花素律也不担忧被他看出心情的异样，想了想，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常例即可。朕不计划铺张，只正五品以上官员之子入宫侯选，雍都及雍四周五城各上供十五美人候选即可。”
话音未落，下方一年迈的声音气急地大叫一声：“谬妄！可笑！”
虽然花素律早预料到会有人阻挡，但听见照旧制止不了心有不快。
发声的是国子监吴祭酒，他年纪不小，满脸雪白雪白的胡子垂到胸口，身体也不甚灵活，微驼背。
现在气得满身发抖，胡子都在抖。
吴祭酒原为先帝之重臣，后因年纪大了，思想固化，不得先帝之意，再不那么受重视。
但先帝念其对社稷有功，便放到国子监当祭酒，让他远离朝廷争端，未来好荣退归乡。
这位吴祭酒为人就古代的价值观而言，绝对配得上规则、严于律己、学识颇丰这几个词。
刚刚有关纳妾一事更改律法的提案，他也有份商议。
虽然他不如何支持此案推行，也不支持当初学堂的推行，且作为国家最高学府的校长，学生治理上做得不怎么样……
“吴卿家觉得有何不妥？”花素律平静地问。
吴祭酒噗通跪倒在地：“陛下！古有言：好女不侍二夫。您选秀，是乱了伦理纲常啊！”
“伦理纲常？”花素律嘴里咬了咬这四个字，嗤笑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吴卿可是想说这个？”
她呵呵冷笑：“卿家别忘了，君臣为先！就是以往帝后，也是先言君臣，再言伉俪，怎会乱了纲常？”
“皇上！”吴祭酒声嘶力竭地召唤：“您招男子入宫！是荒淫失德！不仅会让天下人痴笑，届时乱了皇室血脉，大俞列为帝皇在天上看着，会不安啊！”
因他这几句，明堂内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花素律失声大笑，她站起身：“荒淫失德？乱了血脉？朕倒是不明白了，不如，哪位卿家给朕解释解释？”
天子发狂的前兆泛起，谁敢说话？
姓吴的一个脑子发昏捅龙鼻子就算了，他们还想多活两年，于是一个个适才唏嘘说荒唐的人，此时都成了哑巴。
“皇上身为女子，诞下的自然是他人血脉。”吴祭酒道。
花素律讥笑道：“真是可笑，原来从朕肚子里出来的，算不得是朕的孩子？那民间招赘，岂不也是生他人的孩子？”
吴祭酒的逻辑合不上，一时答不上。
花素律语气忽地变得冷厉：“自古以来，帝皇充盈后宫，延绵后嗣都是理所应当！怎么到朕首次选秀就成了荒淫？”
吴祭酒跪地长叹一声：“皇上，您为女子，终非正统。”
此言一出，一众臣子皆知要起杀戮。
好些人将头放低，生怕显眼连累上自己。
“哦？”花素律名顿开地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原来是吴卿家心中，不认朕这个天子。”
若说所谓的正统，吴祭酒自然指的是男子继位。
花家唯一的男丁，就是《和冷漠摄政王联手颠覆山河》的后期boss，目前在江南东道当个小破郡王。
“好！”花素律笑事后，平缓道：“原来吴卿说伦理纲常，自己却先背离臣纲。”
“绪正！”她高声唤道。
下方立在前方的绪厂督马上走出：“臣在。”
“交给你去办。给朕严查，这种逆君之臣另有几多！”花素律厉声大喝。
绪正立即领命，羽林军配合将人拿下往外拖。
吴祭酒被架着胳膊拖行在地，凄厉地高喊：“花素律！我吴谓一生为大俞社稷，死而无愧，你戕害忠臣！杀兄弑父！你不得好死！你是违逆天道——受万世唾弃——”
咒骂声随着吴祭酒远离，而徐徐变远变淡。
花素律站在最高处，有面纱遮挡，众人看不见她是什么心情。
但她举止稳而不晃，声音平稳，不似往常那般癫狂。
“你们可有人与他一个想法？”
这么问，自然不会有人认可。
这样最好。
面纱下，花素律尽量不明显地深呼吸，压下下令杀人的愧疚与罪责感……没人再跃出头来，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