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杀杨丑？

　　“太守既已不再对我有所偏见，便来听听杨丑这厮歹毒的部署。”孙一山终于要说到正题了。

　　“杨丑失言，知道我等察觉了他的秘密，便想杀我们灭口。尔后再栽赃于我，到时就算温侯也无话可说。宴后我二人找人假扮，入住驿馆，实则在一旁监视，杨丑死也想不到我们就在他那些纵火的士卒四周。”说着踢了踢杨丑，那杨丑拧着眉毛怒视孙一山。

　　“早在赴宴前，我就差人易容入城，趁着火起，摸到杨丑府邸。他此番行事正如打拳，一拳打出去，前胸就露了出来。我也正是笃定了这一点，才敢直取命门。果真，在女人肚皮上捉住了这厮。”孙一山看着地上光秃秃的一坨黑肉，觉得十分有趣。

　　“我猜杨丑暗害我二人的同时，肯定要偷袭我驻军，以免受到抨击。故而将计就计，让曹性留一座空寨给他，再痛击他的部曲。想来现在业已平定了吧。”杨丑闻言，呜呜的哼了起来。

　　张杨皱了皱眉头，问道：“这究竟是文学一家之言，可有证据？”

　　孙一山笑了笑道：“这是自然。赛德，把在杨丑宅中缴来的工具拿给太守看看。”

　　赛德拿了一摞书信，呈给了张杨：“张太守，这是我们从杨丑书房内找到的。”

　　张杨细细一翻，都是杨丑与曹操往来的通信，信中只说时机成熟之际，叛张杨，把河内献于曹操。

　　这时，一名小校急遽走来，附在赛德耳边说了几句。

　　赛德转向孙一山道：“文学，人已截到了。”

　　孙一山饶有兴致道：“哦，那就带上来吧。”

　　来人是个骑士妆扮的杨丑亲兵，张杨倒是认识。

　　“说说吧，你要做什么去？”孙一山问道。

　　那亲兵看了看粽子馅儿一样的杨丑，又看看张杨，开口说道：“属下衔命前去兖州送信。”

　　张杨问道：“信呢？”

　　赛德呈上信件，道：“太守，这是今后军士身上搜到的。”

　　张杨展信一看，大意是杨丑向曹操言道孙黄二人冒充曹操细作，已被杨丑除之。

　　“哼，这厮思虑倒是缜密，曹操那里也算有了交接。”张杨愠怒道。

　　“我猜杨丑担忧我等也已属曹，今晚肯定修书与曹操，也好堵塞其口。故而我派五十名骑兵，埋伏在同往兖州的各个路口，结果还真堵到了。”孙一山说起自己的部署也不无自得。

　　“现下人证物证俱在，还请太守处置。”

　　杨丑扭着身子，呜呜呜的朝着张杨哼哼，眼角晶莹，似有泪光。

　　“我如此对他，倒要听听他怎么说！”张杨让人取下杨丑口中的破布。

　　杨丑曲着身子匍匐在地，头一下一下的朝地上磕着，嘴里哭喊道：“太守，太守，我从徐州千里投你，巨细战事历经数百，赴汤蹈火从不推辞，我这身上大巨细小的伤，都是为你所战啊！此番是我鬼摸脑壳，还望太守宽宥于我。”

　　说罢长伏于地，嚎啕不止。

　　杨丑的裸体正露在火光之下，背上虬曲的伤疤特别引人注目。

　　张杨看着阶下杨丑满身的伤疤，听着他的哀嚎，想起昔日他作战勇猛，多次于危急之际挺身而出，在被匈奴劫持那些日子里，也是杨丑在身边不离不弃的陪伴。

　　一想到这些，心里登时软了。

　　“哎，”张杨长叹一声，“而已，饶你这次，只盼你今后一心对我，我必不亏待与你。”

　　张杨走下台阶，伸手去解杨丑的绳索。

　　“太守不行！”赛德喊道。

　　孙一山和黄旭升对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张杨果真和史书纪录一般，过于宽厚，御下不严，终惹杀身之祸。

　　孙一山拦住了赛德，对张杨拱手道：“既然张太守已有决断，我等不再叨扰，天亮便自告辞。”

　　张杨虚回一礼，道：“恕不远送。”

　　黄旭升道：“小我私家有小我私家的缘法，孙哥，我们走吧。”

　　一行人离开衙署，留下张杨、杨丑主从二人泣涕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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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一早，孙一山、黄旭升便带着队伍离开了怀县。

　　两人谈论起张杨来，照旧唏嘘不已。

　　他是一个仁慈的主公，重情义，能容人。若是生在富贵盛世，很是能凝聚起一帮人，成就一番事业，可惜……

　　赛德和曹性跟在二人身后，赛德栩栩如生的讲述着昨日大堂上孙一山的慷慨陈词，讲到杨丑赤身裸体的被绑成粽子，少不得嬉笑一阵。

　　曹性听完也陪着笑，听到激动处也拍案叫绝，最后听得张杨义释杨丑，也是心情庞大。

　　黄旭升突然问道：“孙哥，这次没杀了杨丑，以后会不会被他针对啊？”

　　孙一山想了想，道：“嗯，杨丑早晚是个祸殃，我们算是跟他结了死仇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念，我们也不行能一直防着他，等到明年，找时机做掉他。”

　　“都叛变了，张杨也没杀他，还能怎么办？”

　　“借刀杀人咯～哥可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哦。”孙一山自得洋洋道。

　　“切～”黄旭升体现不屑。眼角余光瞄到了身后的曹性，扭过头来对曹性说道：“修明（曹性表字），对不住了，发生这种事，害你们随着来回颠簸，兄弟们受累。”

　　曹性连忙拱手道：“参军无妨，军旅中人自然应听命行事，这些不算什么。”

　　黄旭升拱手回礼，笑了笑便转过头去。

　　曹性突然想到了什么，提了提马速，落后了黄旭升半个马头，开口问道：“参军，某有一事还想请教。”

　　看到黄旭升示意的眼神，曹性继续问道：“这杨丑在张太守处已经是排名最靠前的上将了，为何还要勾通曹操？”

　　黄旭升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自古皆是。这曹操当世枭雄，且有心进取，现已占据兖州，年底拿下青州应不成问题，假以时日平定北方也有可能，对下赏罚明白，令行禁止，端的一副明主做派。反观张杨，偏居一隅，待人失之以宽、失之以软，杨丑反叛，我倒是较能理解。”

　　黄旭升对曹性没什么预防，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没注意到曹性眼中一闪而逝的精芒。

　　“那温侯如何？”曹性追问道。

　　“温侯嘛，勇猛无匹，举世无敌。”

　　曹性闻之眼神一缓。

　　“然则少谋，且御下较松，任人唯亲，听不得忠言直谏，多以情感用事。”黄旭升继续说道。曹性的眼眸缩了起来。

　　“那……是否有朝一日，参军、文学也会离温侯而去？”曹性尽量舒缓自己的语气。

　　“呵。”黄旭升轻笑。

　　曹性有些惊奇，问道：“参军何以发笑？”

　　“若是刚投温侯之初，还可能离开，但现在，不会。”

　　“为何？”

　　“因为相处下来，温侯比力像小我私家。”黄旭升悠悠道。

　　曹性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温侯更像个真正的人。会喜会怒有哀有乐，对未来有追求，对下属不苛责。待人较为真诚，易轻信，虽然就免不了被人欺骗。身上有明亮的优点，也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缺点。”黄旭升一口气说道。

　　“所以和他相交，更觉得真实，更为平等。不会像曹、刘、孙那样，喜欢玩弄人心，搞权术阴谋。”

　　黄旭升说的这些，曹性听懂了泰半，这也是他对吕布的看法，只是不会表达，未曾梳理的这般清晰。

　　自己猎户身世投身军旅，被吕布看重，一步步积功至此，论起对吕布的情感，他倒越发敬慕些。至于郝萌，只是归其统属，私交倒是不深。

　　黄旭升一番话说完，看曹性低头不语，也不甚在意，拉着缰绳自顾自朝前走去。

　　而曹性却陷入了抉择中。

　　直觉告诉他，孙黄并非反骨之人，对吕布也是倾力襄助。

　　但郝校尉的意思……又非除之不行。

　　这个问题曹性一直思考到晚上宿营。

　　随着温县来了三个黑布蒙面夜行妆扮的男人，曹性也终于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