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粮号。
一言不合,终送照旧闹腾起来了。
就算仆散九斤是猪队友,大兴国和马亮这回骑虎难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新罗号数十名伙计手持棍棒一哄而出,与大兴国三人的仆从护卫坚持起来。
就此撤走,面子何在?
以后在中都,还混不混了?
“青天白日之下,你们还敢明火执仗,当街抢粮吗?”
李平顺躲在伙计掩护中冷笑道。
虽然知道自己捅了娄子,把事办砸了,但仆散九斤这种粗鲁急躁的性格,也不会服软,至少嘴上不会认怂。
他早就按捺不住,一把推开大兴国去,冲到最前头,哇哇大叫:“明抢又如何?老子就看不惯你这种为富不仁的市侩,打死你,就如同打杀土鸡瓦狗一般!”
李平顺暴怒:“你敢!”
“哈哈哈,狗工具,你且看某敢不敢!”
仆散九斤从护卫手中夺过一把钢刀,挥舞着,就要与新罗号的伙计干上。
他还真敢,因为他是真的莽。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他老爹仆散亮年轻时比他更莽。
很完全的遗传基因。
马亮刚要上前阻拦,却被大兴国悄悄扯住。
大兴国向马亮使了个眼色,事已至此,反倒不如让仆散九斤敞开闹一闹。
否则今日就败走麦城。
其他粮号也不用去试了,都市学习新罗好模范。
但大兴国究竟又担忧仆散九斤亏损,招招手,一群家仆护卫被动加入械斗。
现场马上一片杂乱。
事发突然,完颜慷也是制止不及。
……
黄昏低垂。
新罗粮号前的这场涉及近百人的械斗冲突,很快引来了大兴府衙门的人。
不多时,掌管中都内外城治安巡检司的人,守卫宫禁皇城戎马司的人,悉数加入。
究竟,闹事的双方都不是普通人。
大兴国三人不用说,新罗粮号背后的靠山也不简朴,开城侯李珂。
所以,大兴府的人故意扩散消息,将巡检司和皇城戎马司的人引来。
这事大兴府处置不了,只能把事捅出去让上头来管。
新罗粮号的店面被砸坏,一地狼藉。
李平顺在杂乱中扭伤了脚,也有几个伙计受了轻伤。
虽然,冲锋在前的仆散九斤支付的价钱也不小,挨了几记闷棍,衣衫凌乱,头破血流,很是狼狈。
就算外围被殃及到的大兴国和马亮,也都灰头灰脸。
见此,无论巡检司的巡检使胡图,照旧皇城戎马司的谋克苟安,都是人精。
他们只在场简朴维持了下秩序,撂下几句堂而皇之的局面话,旋即悄然退去。
将皮球又踢给了大兴府衙门。
公共治安,属地治理,作为京城衙门,你不管谁来管?
胡图和苟安推得理直气壮。
金国行政区划与南边周国类似,分为三级,路,州(府),县。
所谓大兴府,全称“中都路权知京畿大兴府事”,就是京兆府。
一座衙门、两个牌子、一套班子。
中都路的经略抚慰使兼任大兴府府尹。
中都路提点刑狱司,兼任大兴府执掌刑狱官,又称“刑司”。
京城特设如此高规格。
在地方,则路是州的上级。
刑司孟省刚吃了点心,饮了盏养阳茶,准备爬上新纳美妾的榻做点肢体运动,消化消化食,上官命令传下,便郁闷而来。
一个烫手的山芋,活活扔给了他,不接还不成。
天色昏暗,周遭衙役手持火炬熊熊,火光摇曳,孟省的脸色阴晴不定。
案情并不庞大,庞大的是双方配景。
尚书令大昊的令郎先不说。
单说带头闹事的仆散九斤,不要说大兴府,就是大理寺也不敢轻动。
其父仆散亮执掌兵权,中都路招讨使,还兼领了对周国作战的一线戎马,是出了名的军中霹雳火兼护短王,天子都要给几分面子。
最弱的马亮实际也欠好惹。
御史中丞马贯中之后,监察系统的领袖,金国文官哪个不惧?
孟省一个四品上的中层官,基础吃不住马贯中的铁嘴钢牙。
那么,如果新罗粮号的东家李平顺是普通的商贾也就而已。
就算仆散九斤无礼闹事,一个商贾也只能认了。
可李平顺偏偏是开城侯李珂的堂兄,属于近亲。
李贵妃如日中天。
新罗号是李家工业,利益攸关,如那边置?
所以,孟省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新罗粮号的人有恃无恐,护着李平顺站在一侧。
大兴国三人带着家仆则站在另一侧,不外已经有护卫找来了医者,开始为仆散九斤包扎头上的创口。
……
皎洁月色,笼罩中都。
因为夜禁,全城陷入寂静夜色。
踯躅良久。
孟省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不偏不倚、各打五十大板,从两家各抓两个加入械斗的伙计或家仆虚应其事,回衙门草草结案。
但其时,杂乱中被打伤头的仆散九斤,却突然晕厥已往,直挺挺躺在了街面上。
一群家仆围着他哀嚎尖叫,声震夜空,马上引起此起彼伏的坊间鸡飞狗走。
孟省孟大人及一众衙役,真看得目瞪口呆。
仆散亮家的这位二世祖,壮得跟头公牛一样,虽然受点轻伤,可基础无大碍。
实际片刻前还在嗷嗷直叫,嚷嚷着要打杀新罗号的掌柜李平顺来着……怎么说晕就晕了?
半个时辰后。
仆散家的护卫家仆险些倾巢而至。
连仆散亮的母亲,仆散老太君都被惊动了。
这位老太君可不是一般人,不仅仅因为她是仆散亮的母亲,还因为她其实是完颜氏,名为完颜珍,曾经的金国长公主。
论辈分,照旧金帝的姑母。
李平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仆散家这不要脸的夯货直接晕了!
一晕化万法,新罗号的人连讲理的时机都没有。
再大的理,能有仆散家小公爷的性命重要?
况且,他是真被被打得头破血流,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彻底闹大了……”
孟省叹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去参见仆散老太君:“下官孟省,见过老太君!”
头发花白,挽着规整发髻,精神矍铄的老太君拄着手杖起身,目光平静又酷寒:“孟刑司,此案希望你秉公决断。不外,我家孙儿受如此重伤,生死未卜,必须先将打人的凶手缉拿归案,再论其他!”
李平顺急遽过来拜倒在地:“老太君,今日实是因为仆散小公爷带头来我家粮号前闹事引起,又率先持刀伤人,所以……”
“闭嘴!此案是非曲直,衙门自有公断,轮不到你一介商贾在老身面前说三道四。我家孙儿生死未卜,老身看谁敢容隐凶徒!”
仆散老太君怒斥,手杖重重往地上一杵!
孟省暗叹,招招手,命人将李平顺和几个新罗粮号的店伙计拿下。
看着仆散九斤被送回贵寓医治,完颜慷站在街劈面,心说这老太太好大的气场,真气势汹汹啊!
这时却见仆散老太君向他招招手,淡淡道:“慷儿,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