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修何?
北渊掀起眼皮,直勾勾地看着那几个险些落荒而逃的太监。
他伸出粉色的舌尖舔掉了嘴角被溅到的血液,身子虽小,却站得笔直。
多久没有站直过了?北渊没有去想。
但他现在,似乎回到了韩家壮盛时期,那个被万万人敬重看待的九皇子。
皇族天生的气派与将门之家遗传下来的血脉,让北渊的气质越发深邃。
“本皇子就算是站在阴沟地下,也改变不了主是主、仆是仆的事实,陛下可以折辱我,但你们觉得,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亲子被一群下等太监欺压到头上,他会怎么做?”
这已经不仅仅是将北渊踩在脚下,更是将皇家的脸面踩在脚下。
而对于天子来说,皇家的脸面,大过一切。
四个太监震惊又恍悟般的对视一眼,噗通下跪,俯首叩地,青石被砸的砰砰响。
“奴才今后愿为九皇子殿下效力!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被隐在黑暗下的面容俱是苍白,冷汗淋漓。
不管九皇子今日是中了什么邪,突然拾起了派头,但当奴才的谁敢问呢。
地下那个满身是洞的兄弟还死不瞑目呢。
北渊点了颔首,“本皇子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什么,你们做好自己原来该做的事情就好。”
“原来”二字念的极重,让苍白着脸的太监们心里一揪。
“行了,下去吧。”
太监们忙不迭地退下,走之前还既有眼色地将那个洞洞兄的尸体处置惩罚掉。
“不错啊。”
曲尧从树上跃下,走到了北渊身边,夸赞了一句。
北渊收敛了气势,乖顺地站在一边,像是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一般。
“但是呢——”曲尧又扯长了声调。
北渊眼巴巴地看着他,期待着后文。
“一个好的领导者,应该是让手下从生理上发生畏惧,而且不止畏惧,还应当有敬仰和崇敬,以及信任。只有这多种情绪的压制,才气让对方对你一心一意、绝无反心,而且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守旧秘密。”
北渊极其上道地思索道,“所以门生刚刚所做的,只是让他们看到了凶性毕现的我,因为鲜血而对死亡发生畏惧,尔后我说的那番话,是让他们对于我的身份发生忌惮,这忌惮,是来源于天子。所以说,他们所有的情绪都不是来自于我本人,而是外来因素。”
曲尧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但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门生要学的还许多。”
北渊没有陶醉于小小的收获,对自己当前的处境十分有自知之明,倒是让曲尧很是惊讶。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难得稳重。
北渊竟是去洗那把刀,水光锃亮的捧还给曲尧。
曲尧看着他有些不舍的眼神,笑着推开了,“你既然让它见了血光,不妨就让它跟了你,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
北渊没有推辞,小心翼翼地找了布条将刀包好揣了起来,看样子很是喜欢。
曲尧看着他的神色,有了些想法。
“小渊儿,你是想走哪一条路呢?文成?照旧武就?”
这就是在问,是要跻身朝堂搅动风云,以政治夺权。
照旧要投身军营,立战功,夺兵符,最后上演一出逼宫大计了。
北渊垂了眼,“先生,鱼与熊掌,门生皆想得。”
和曲尧想的一样,北渊是要将朝堂和领土皆抓得手里,做中央集权的天子,而不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但你要想好,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要想得一国之权,可比白手起家要难得多,这就注定你要吃的苦,比你那些兄弟们多不止百倍。”
“这有何惧。”
半月后——
离皇城不远的甘泉寺仪仗浩荡,百口禁言。
走在百官前面的,正是当朝天子——北无意。
身着黑底十二纹章的冕服,冕旒遮额,眉眼间与北渊有几分相似,但是更为庄严肃重,年近四十,正是壮年时期,满身上下都有一股精神气儿。
曲尧知道,这是要给魏国祈雨。
国家已闹旱灾数月,身为天子要是再不做出点儿行动,黎民可受不了这日子了。
祈雨本不应该在寺庙,但是甘泉寺可不寻常,这座寺庙传说中曾有龙王显灵,为黎民留下了与天神通话的龙珠。
这可不得了!龙王是做什么的?
那可是兴云布雨之神,可佑风调雨顺的!
这才将祈雨的地儿选在了甘泉寺。
现在在厢房的北渊在桌案上静静地抄着佛经,时不时地停下来,割破指尖,将血液放到研好的墨中,血墨混杂,以血寄思,是为佛经最恳切。
且说说外面的北无意领导百官于佛像前拜下,口中念着礼词。
寺庙之中佛像为大,一拜佛像,二拜龙王,这才是最稳妥的途径。
一旁站着的原味大师看着自己国家的君王虔诚拜下,眼中既是欣慰,却又掺杂着忧虑。
“陛下,其实拜龙王还需要做一件事情,才气保证祈雨的乐成。”
北无意睁开眼睛,“哦?什么事?”
原味大师开口道,“世人皆知,百年前西龙王曾在甘泉寺留下一颗龙珠,这颗龙珠是有灵性的,如今,需要找寻一位和龙珠有缘之人,来转达陛下的声音,才气实现与龙王的交流。”
“那大师为何不早说?”北无意拧着眉,不怒自威。
原味大师合手一拜,“之前并未见告陛下,是因为老衲没有感知到这寺庙中有这样一个缘分,今日偶然泛起,看来是上天赐予陛下的福音。”
“好,那就去找找,大师所说的这样一位有缘之人。”
北无意站起身来一摆衣袖,示意原味大师带路。
走廊中一个个厢房走过,原味大师走得很慢,北无意在后面耐心地随着。
终于在一间衡宇前停了下来。
北无意上前推开房门,对上了屋中人的后脑勺。
随着的几位大臣咳了一声,惊到了这个本在平静抄佛经的小孩儿。
笔尖蓦地跌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化不去的浓墨,十分碍眼。
小孩儿看着走进来的几小我私家十分惊恐,收拾了工具就要走。
“站住。”
北无意走进了桌案,看向落满字迹的宣纸,眼神颇有深意。
“这是,以血为墨修佛经,你这小孩儿,在为谁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