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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情

第四十七章节:穷途未路

天下有情 小悠老爹 4383 2022-03-14 10:12:01

  李孤阳推门闯进那间三楼的天字号东厮房看到屋内的那人时被吓了一跳。那是他从没见过的,一张枯瘦且苍白的象是从鬼门关中走出来的脸,那双眼睛上蒙了一层淡淡的雾色,全身上下阴气沉沉。李孤阳推门而进时,这人正枯坐在床沿,面无心情直愣愣的望着门口,象是在等着他的客人。

  李孤阳虽然不是他要等的客人,那人一声低哼,声音中带着嘶哑又似乎从虚无缥缈的远处传来似的,问道:“你又是何人?”又冷笑着再问:“只让你一人来吗?许山河让你来的?”

  李孤阳没有理他,只觉得有股前所未有的不何在心里浮动。

  那人从床上站起来,干瘦的身子藏在那件宽大的灰袍之中,整小我私家只露出一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和那双细如枯枝的双手。那人慢慢走过来,空气中一阵阵腐木的味道传来。在两人不及三步之距时李孤阳拔出了他的剑,在暮色之下,追日长剑映着斜阳的辉煌直抵那人的胸口。

  李孤阳阵式摆好,只说了五个字——南山李孤阳。

  “追日长剑,一剑倾城李孤阳?”那人干笑几声:“好,好,好得很。”

  李孤阳低声喝了个请字,人与剑便齐齐攻向了那人。从推开门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内心的不安就没有停止过,这是他多年临阵御敌时从未有过的事情。所以,他一剑杀出时生与死便抛在了脑后。一脱手即是追日剑法中杀气最重的一招“长虹贯日”。

  人剑合体,一杀到底,誓不转头。

  两人本就不外三步之距,这样的距离,以长虹贯日之式,李孤阳想的就是势在必得,纵然不能也要占到先机。若换成是旁人,也真当是无处可逃。只可惜劈面这个阴气沉沉鬼气森森的人是“百忍神功”在身,号称江湖第一魔头的冷面秀才陈凯。

  只是,就在这眨眼之间,陈凯那干枯的身躯突然间酿成一道影子,李孤阳的追日长剑刺在了那影子上,象是虚空之境,李孤阳心中连大骇的时机都未曾有,陈凯的那只枯枝般的手便快而诡异的从那宽大的袍子中伸出来了。长虹贯日这一式如云泥入海没有踪影,李孤阳返身撤剑迎着那只手削去。

  追日长剑在暮色下泛着轻浅的昏红对上了那只枯瘦且干瘪的手掌,那手掌在将要迎上的那一刻突然暴涨伸长,五指展开如同鬼魅一般捉住了追日长剑的剑身。李孤阳冷哼一声,心想纵是有绝世神功在手也不敢如此小觑追日长剑之威力。当下剑身翻转使出一式“拨云见日”。

  果真陈凯不敢贸然,追日长剑破空而出直指陈凯胸前,只听得嘟的一声,李孤阳明显感受到追日长剑刺入陈凯的脸口,但陈凯却若无其事,胸口亦不见血渍。更让李孤阳惊骇的是,他手中的这追日长剑此时竟然是进退不得。若说是陈凯以这胸口的肉身咬住了追日长剑也未必不行。

  而陈凯的那一掌也飘忽而至。

  李孤阳何曾料到会有此一招,仅此一招追日长剑便就进退不得,李孤阳到底是一代剑术宗师,立时一个翻跃,脚尖在追日长剑上一点,借此翻身躲过了陈凯近在咫尺的那一掌。

  陈凯掌式不停,反身而上双掌齐飞,攻势凌厉,只这一瞬间便就占尽先机。李孤阳沉声大喝,无奈之下只得弃了追日长剑,重施掌中剑挥洒而出,挑、刮、刺和削字诀每一招每一式尽是全力而出,哪里敢有丝毫懈怠。

  再这十数回合之后李孤阳便已险象环生。

  纵然是当日在凤凰山上力战迦德时,李孤阳不外数招便被迦德重创,但那时的李孤阳也不见有今日这般的绝望之情。或许是境遇之变,李孤阳一时间只觉得在陈凯的一阵狂攻之下自己竟然了无生机。

  那一日在凤凰山上,他还知道另有不死神龙方无恨这样的后援,现在日,他只有萧鹤发尚可倚仗。只是萧鹤发与方无恨,又岂能同日而语。

  更况且萧鹤发到现在仍是没有出来。

  李孤阳与陈凯缠斗正酣之时,房门之外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尔后听到的是铁索哗啦啦划过楼板,划过窗台与房门的声音,再之后从门隙间一股烧熟了的菜仔油的味道传来。只片刻间楼板上已铺满了熟菜仔油,紧接着的即是熊熊烈火转瞬间便烧进了房间。

  这一下不外须弥间。

  身如朽木的陈凯怕的即是这熊熊烈火。

  陈凯再无心恋战,只冷哼着,说道:“什么一剑倾城,哼,李孤阳也不外如此。”陈凯带着鄙夷的神态和一脸的不屑,怒喝一声冲上屋顶。

  只可惜屋顶被却已被烫得通红的铁网所罩,陈凯方一冲上去便被一股热气给逼下来,胸口的追日长剑也跌到了楼板上。此时的陈凯便如被囚在笼中的秃鹫一般。此时,陈凯体内腾腾而升的怒火与杀气在充溢在这笼子里,只是这笼中困兽的不止他,另有一个李孤阳。在陈凯滔天的怒火与漫天的杀气中,在这个烈焰灼心的笼子中,李孤阳象火海中的一料木屑,随时都有被吞灭的可能。

  却也是有了这屋内燃起的那一阵熊熊烈火,李孤阳才气勉力强撑着。若不是这烈火是克制“百忍神功”的天敌,他李孤阳只怕早已命丧于陈凯的“百忍神功”之下。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陈凯心中更是急切不再缠斗,猛的一掌击竟然将楼板击穿。

  其实烈火之下这楼板早也不再结实,陈凯并不艰辛便将楼板击穿,身子刚刚下到二楼体内的燥热顿失,正感舒适时李孤阳已持着追日长剑一式“遮天蔽日”咆哮杀来。李孤阳这不死不休的追杀着实让陈人烦燥,怒火重生的陈凯头也不回只听得骨头格格作响,陈凯那瘦小的身躯一下子暴涨成壮年大汉,那一掌眼见就要击中李孤阳。

  李孤阳现在身在空中招式已然用老,其实已经无路,那一掌突然伸到眼前让他猝不及防。也就是这个时候,就在陈凯身体暴涨的那一瞬间,斜刺里一把刀悄无声息的贴着他暴涨后的腰身而至丹田之处。

  这是唯一的时机。

  当初许山河说到这百忍神功的两大罩门之时便提到过,光是一通大火和追日长剑又如何奈何得了此人,只有当百忍神功发功之时,身体暴涨的那一瞬息间,丹田之处的罩门才是唯一的致命时机。

  所有的结构都是要将陈凯逼到楼下,李孤阳冲天而至,引得陈凯怒火中烧,全力施出那百忍神功之际,萧鹤发的时机就来了,只有这眨眼间。

  对于萧鹤发这样的杀手,便如蛇蝎一般,他无需正面狙杀你,但一定能在某个角落里,在某个最紧要的时候,在你显出破绽的时候给你最致命的一击。而这个时间,一个眨眼间便也够了。

  萧鹤发做到了,那薄如蝉翼刀贴着陈凯的腰身滑入了陈凯干瘪的肚子,并在那丹田处轻轻的切了进去,不多不少滑入了陈凯的肌肤,不足半寸时那刀便再也滑不进去了。

  那薄如蝉翼刀滑入之后陈凯这才惊觉丹田之处一阵冰凉,那暴涨的身子一下子被抽干了似的又瘪下来了,只听得他一声怒喝,腰身一拧左掌击在了萧鹤发胸前,萧鹤发预防不及硬生生吃了这一掌,身子凭空飞出几丈开外,落地之时跌了几个跟斗刚刚稳住。再到起来时嘴角已经溢出了血渍。

  所幸李孤阳的追日长剑亦紧随而至,让陈凯再无瑕对萧鹤发再施下杀招。照旧“日出东方”那一式,天色象是突然大明了,耀得陈凯眼睛无法视物。却见这陈凯果真艺高人胆大,不管掉臂的索性闭上眼睛循着那凌厉的剑气,一双手不闪不避的不行思议般的左手扣住了这看似无可匹敌的追日长剑,另一支右手伸长了足有半尺之长,击在了李孤阳的右肩,李孤阳亦如断线的鹞子一般跌落下来。

  陈凯的丹田之处被萧鹤发那一刀所破的伤口,便如江河之坝上被撕破的口子他体内的元气便如山间泉水在那从伤口中徐徐泄出。在今生死危急之际,他只能屏住呼吸锁住丹田拼尽全力击倒了萧鹤发与李孤阳这两位强妙手。

  这一场狙击之战在一阵萧萧风声中突然间中断了。

  萧鹤发喘着粗气半倚在树干上,李孤阳半垂着头,双手撑在追日长剑之上勉强站着。斜阳照在两人的脸上能看到明晃晃的汗珠在往下滴落,两人的眼神都冷得得雪山上的万年冰层死死的盯着不远处冷笑不已的陈凯。萧鹤发那一刀若是再滑进半分,那个口子再长个半分,陈凯此时恐怕只能坐以待毙了。而现在,只能看谁能率先发动下一轮攻击。

  莫非真是穷途末路了?

  陈凯心中喟然长叹,脑中突然间闪出了马善仁的样子,在马善仁的头颅被他割下的那一晚起,他竟然有一种立地成魔的感受。而当他听到自己的恩师以凡夫弥留之躯在这边陲极寒之地为他讲经渡劫寻他二十余年时,他那一瞬间直觉天昏地暗。为此他黑黑暗痛哭,最后再由痛哭而化成一声声的狂笑,笑人世的无常,笑自己被戏弄的一生。

  此时陈凯的眼神上那团雾气渐淡,取而代之的是眼神中的那团杀气。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在玉真人的身边逃出来为的可不是要被人追杀,也不是要再造什么杀戮,只是想再寻到他的小黄与小黑。一心所想的都是那两条与他这些年来旦夕相处的千年灵蛇。于他而言,唯有千年灵蛇才是他重获新生,再报师恩的最后时机。只是,他找了这么多天,仍然没有一丝的踪影。

  “为什么许山河不亲自来?”

  一剑倾城联手快刀浪子,由许山河幕后利用费尽心血布下杀阵,只为狙杀一个天机门的堂主,即是如此,为何许山河自己不亲自动手?所以李孤阳当初听萧鹤发说完之后便就这么问道。只是萧鹤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虽然萧鹤发也没这个心情去想这是为什么,他只想做完这事快点结束,如此而已。

  现在当先发动的却是萧鹤发。重伤之下的萧鹤发那一刀飘飘然而出,柔弱无力,哪有半分杀伐之气。萧鹤发一动,李孤阳便也动了,追日长剑一挑,挽起剑花人剑同舞,竟然也轻柔得象一阵风。

  陈凯见状摇头苦叹,他本就无心恋战,只觉丹田之气已有了愈合之象。但萧鹤发与李孤阳却没有给他时间,他只能无奈的在两人协力之前夺路狂奔。

  黑夜里狂奔的陈凯一下子似乎又有了无穷的力量,那力量撑着他不知疲惫的在山野中奔跑。他发了疯似的跑过羊肠小道,越过山丘穿过树林,徐徐的陈凯也不知道自己跑了有多久,跑了有多远,终于在一处山谷里停了下来。身后再没有了追日长剑和薄如蝉翼刀。

  那张苍白的脸在夜色中更显诡异,在四周张望之后终于瘫倒在地,重重的喘着粗气,他的手臂和手指向前尽力的伸展着,象是拼尽全力的想要抓住什么。再又慢慢的,一动不动的伏在这山谷之中。

  山谷中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听到山涧溪水的轻声欢喝,偶尔还能听到小鹿们欢快的步子。也许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正是山中生灵们恣意放肆的欢喜时光。

  终于到了子夜之时,一直僵硬着的陈凯突然翻身而起长声嘶嚎,象是在哀嚎又象是在泣诉。而这声间听得哪里象是刚刚身负重创之人。如果萧鹤发与李孤阳仍追在身后看见此景时须要大为震惊的,怎么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陈凯的嘶嚎一声接着一声响彻整个山谷。惊得林中鸟儿四处乱飞。就连那原来半隐半现的月儿也象是被惊扰到了,偷出了身子张望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突然间,一个降低而鬼魅的声音象是从四面八方响起。

  陈凯脸上立现喜色,竟有些激动的,声音亦有些哆嗦的说道:“晚辈只想寻遍这群山旷野,只为劈面聆听尊者教诲。”

  那声音没有反映。但陈凯看到前面不远处一团雾气已慢慢集结而起。

  “晚辈冒死求见,还请尊者莫要怪罪。”

  “你有何事?”那声音淡淡的问着,

  “晚辈重伤在身恐命不久矣,欲求尊者恻隐施救。”

  “你以有百忍神功之术,任何肌体之伤皆可慢慢愈合。你只需有个僻静之处,十天半个月而已。”

  “晚辈伤在丹田。”

  “哦。”那声音听来象是有些惊讶。只是这一声之后便不再有消息了。

  只能见那团雾气越来越浓,也越来越大。远远望那那半片的山谷都快在这片雾气所笼罩了。

  陈凯也不敢发作声来,垂首伫立于山谷之中,竟不敢有半点转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轮弯月再沉入乌云时,那团雾气终于发作声音,仍象是从遥远的不行及的天外传来的声音。

  “你们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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