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北门。
何咸隐遁在喧闹的人群中,顺着街角偏向望去,但见森冷的铁矛后方,一连窜的囚车徐徐驶来,吱扭扭的声音淹没在黎民的喧嚣声中。
何咸看得极其真切,领头的那辆囚车上,关着的正是何家旁系何聪,论资排辈,此人甚至比何进的年纪还大上一些,自己当称其为三叔。
在其身后,另有七大姑八大姨等亲戚,甚至某些人,何咸压根就不认识,但不管怎样,这些人都与他血脉相连。
近一点。
又近一点。
更近一点。
......
视野逐渐开阔。
何咸的目光迅速掠过四周军力:
囚车前,二十人;
囚车后,约有三十人;
两侧每隔三、五步,便有士兵持矛护卫。
呼~~~
何咸暗松口气,这样的防卫力量远低于自己的预期。
他伸手摸向摊位下的寰首刀,随时准备提倡突袭,营救族人。
可是......
正当他准备动手的刹那。
前方巷口处,有异动声响起:
“让开~~”
“让开~~~”
何咸忙不迭望去。
但见,一个莽汉推着装菜的平车,上面五六个藤筐中,竟然装的是蒿草,蒿草汹汹燃烧,接连逼退黎民的阻碍,冲着前方护卫的戎马,一个猛子直接扎了进去。
前方侍卫纷纷避退的同时,蒿草引燃了下方的油布,火焰轰的窜起数尺高,随着蓬的一声巨响,向四周炸裂开来。
“这......”
隐匿在人群中的何咸顿吃一惊。
他正惊叹侍卫们反映迅速,居然可以避开如此迅猛的突袭时,前方一个声音随着响起:
“奉何家家主令!”
“弟兄们~~~”
那莽汉苍啷一声,拔刀出鞘,厉声嘶喊:“救人!”
奉何家家主令?
嘶~~~
何咸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心说劳资何曾给你们下过令。
难不成......
是弘农王殿下的人马?
他竟然真的为了何家人,不惜冒险牺牲性命?
何咸一脸的不敢置信,究竟这些人,可跟弘农王没有半点交集。
甚至,自己作为何进的儿子,弘农王的表兄,跟他的交集同样屈指可数,仅仅只是零星的两次碰面而已。
难以想象!
弘农王居然能为了何家人,冒着生命危险救援?
这一瞬,何咸感动的一塌糊涂。
苍啷~~~
他绝不犹豫地拔出寰首刀,冲天大叫:“动手~~~”
噗!
森冷的刀锋冲着侍卫的胸膛,猛地扎了进去,沾血的刀锋透甲而出,吓得四周黎民纷纷嘶喊,逃也似地窜入巷道。
噗!噗!
身旁的两个族人悍然脱手,护卫囚车的戎马猝不及防,被刀锋贯串心肺,旋即瞪眼倒下,一命呜呼,身死就地。
......
刹那间。
街道乱作一团,黎民作鸟兽散,守卫尽皆懵逼,何氏族人越战越勇。
何咸接连杀死四个护卫,顺利得连他自己都感受有些不太对劲。
囚车护卫反映缓慢,甚至刀都捅到心口上了,照旧一脸难以置信的心情,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动手似的。
更令何咸感应困惑的时,他接连杀死的四个护卫,其中有三个全都是这副心情,只有第四个相对正常些,心情至少是狰狞发狠的。
三下五除二。
守在囚车前的十余个护卫,被何家人杀了个干洁净净。
何咸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即下令:“快!劈锁救人~~~”
砰!砰!砰!
手持斧子的何家人接连劈坏囚车上的锁子,被救的何氏族人嚎啕大哭,一个个钻出囚车,随着何氏族人冲着城门口一路狂奔:
“多谢家主~~”
“谢家主!”
“快走!”
“......”
这一幕!
看得鸿宾楼上的牛辅、张咨一阵懵逼。
不外,张咨照旧一眼认出了何咸:“没想到,何咸居然真的没有离开南阳?他竟然敢冒险营救何家人,认真是胆大包天!”
“将军。”
张咨揖了一揖,轻声道:“情况有变,咱们是否停止行动?”
牛辅却是唇角微扬,绽出一抹淡淡的阴鸷:“这不正好吗?我原本还在担忧你们演的不够真实,这回好了,真何咸出来了,那要犯一定跑不了。”
嘶~~
张咨倒抽一口凉气:“将军的意思是......计划照常进行?”
牛辅肯定隧道:“虽然!别忘了,咱们的目标是朝廷要犯,一个小小的何咸而已,我牛辅还不放在眼里。”
“这......”
张咨无奈叹口气:“好吧。”
牛辅盯着下方,发出一声蔑笑:“那领头的是何人?”
张咨急遽拱手:“他叫王彪,乃是江都尉得力干将,帐下军司马是也。”
“嘁~~~”
牛辅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干将!瞧那模样,都吓傻了,就这模样,居然还能当上军司马,南阳军力实在不敢恭维。”
呃......
张咨神色尴尬:“与将军麾下的西凉骁骑相比,简直差之甚远,我们会增强训练,必保一方平安,您放心即是。”
*****
现在。
街道上。
此前“奉何家家主令”的王彪呆住了。
他愣怔地扫过眼前一幕,旋即下意识扭头望向高处。
可是......
张郡守似乎没有下令停止的意思。
期待良久,同样没有转达停止计划的信号。
这意味着此前的计划继续,他们依旧要劫走何家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潜入山脉中。
“王司马,咱们怎么办?”
身旁士兵凑近,低声询问道。
“郡守没让停止,咱们只能继续。”
王彪皱着眉,处境尴尬,进退不得。
正愣怔时,不远处响起个声音:
“喂~~”
“兄弟~~”
王彪猛地扭头望去。
眼前一人,正冲自己挥手,唇角上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何家家主何咸。
但见......
何咸疾步奔来,笑着道:“兄弟,你们是殿下的人吧?殿下呢,殿下何在?”
“殿......殿下?”
王彪只知要犯,不知弘农王,听得有些丈二僧人摸不着头脑。
但他生怕引起何咸怀疑,只能随口应付:“啊对,我们是殿下的人,殿下在城外,距离最近的山口处等着我们。”
“那太好了。”
何咸内心狂喜,立即言道:“咱们一起走,我也正想参见殿下,多谢他冒险救我何家人,走吧,咱们一起杀出去。”
王彪喉头转动,强行咽了口口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