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难道他们知道了?
“妙啊,妙啊。”处置惩罚完这一凶案,沈家兄弟与青离一起回驿馆围炉谈叙,听说青离和云舒在山东重逢,天翔抚掌大笑。
虽然两人谁也没说相逢的所在……那太欠好解释了……
“当初你自请去山东抓那花五,我还劝着,早知能遇上青离,我也去了!”天翔又笑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青离心中猛然一紧。
这是她早就怀疑却又不敢深想的一件事:云舒的泛起,太过巧了。
神州之大,云南两广江浙他什么地方不能去?偏偏去了山东。山东也分许多县镇,泰山、曲阜、济南都是鼎鼎台甫,他偏偏泛起在昌乐这小城。
她也曾自个给自个宽心,是上辈子注定的缘分(虽然似乎是孽缘……),但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工具,她心里始终将信将疑。就像她犯下的许多案子,都被归为神鬼所为,这是无能的查案者逃避自己无能的一种说法。
那她现在是不是也像那些人一样呢?
正想着,又有一句话尖锐地刺进耳膜:“你去山东,可听说昭阳侯那里出了次‘不恕’的牌子?”
“我也有耳闻,但没人报案,官府也没法查证。”云舒答道。
这倒并不出青离意外,权门大户要脸面,怕家丑外扬,也是至今她逍遥法外的原因之一。
“你跟柳不恕的案子也很久了,一直没什么进展?”天翔又问。
“内疚。”云舒低头道,“到去年春夏,都另有信儿,厥后不知怎的,线就断了,旁的几件事情忙下来,也没怎么顾得上。”
“忘了忘了,青离推理也厉害的,你把柳不恕的案子说过给她没有——青离,你听听看。”天翔突然想到,先问云舒,眼睛又转向一边看着青离说。
“哦,哦。”青离脸上陪笑,心中吐血,含混着应声。
“说哪宗?”云舒问。
“一年多前寿王的事好了。”天翔道。
“那个死法……换一宗吧……”
“案子而已,再说她又不是不懂。”天翔撇他一眼,自顾自讲起来,“一年多前云南有个番王……”
青离过往的影象一下涌上来,那件事她干得也是阴损了点。
其时情况是这样的:寿王身边有两位爱妃,丽妃妖艳泼辣,霞妃风liu妩媚,二人斗得势同水火。突然,有一日丽妃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种增兴之药,一连七夜将寿王牢牢绑在自己身边,而就在霞妃捶胸顿足眼中喷火时,第八日早晨,寿王死在丽妃床上,剖开第八颗碧绿的丸药,里面有极细小一张字条:第七丸是牛的剂量,慎用。 落款“不恕”。
“这个不恕,甚是狡猾,就那样面都没露,生生弄死了一个王爷。”天翔的笑声把青离拉回来。
“据侍女说,卖给丽妃药的是个矮小胡僧,脸遮在头巾下面。你有何看法?”云舒转向她,问道。
“胡人多数身材高峻,矮小的话有点怪。”此时青离不敢多说,却也不敢不说,如果一下变得痴傻,才引人怀疑,于是道。
“就是。”云舒笑道,“我也不信不恕是什么胡人。”
“牛鼻子最喜欢弄那些个方子。”天翔又说,“所以我说不恕是不是当过羽士?”
青离松一口气。
“或者,那药是从青楼拿的也纷歧定。”云舒道。
青离的再次感应窒息。
“你想过没,不恕可能是女人?”云舒又问。
“怎讲?”
“不恕杀人,男女都有,若是男子,很难接触到贵妇夫人,若是女子,却都容易。”
“这么说,不恕还一定是小我私家间尤物了?”天翔大笑。
“青离,你怎么看?”
青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突然被这么一问,完全呆住,半晌,轻声道,“其实我昨天太晚睡,今天一直有点蒙,没太跟上你们说话。”
说着,她起身往房间里去,道,“你们聊着,我去补个觉。”
她其时的第一反映是马上要逃离他们的话题,以防某一句话万一说漏。但回到房里,却莫名地恐惧与恼怒起来。
他们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知道几多?
猜到一点,在套她的话?
不!至少沈云舒,应该是全知道了!要不他怎么可能泛起在昌乐?
那他们在干什么?玩她吗?
像猫抓住老鼠不吃那样,颠簸她的心情,窥探她的反映为乐么?
云舒不是这样的人?
但这跟他什么样人没关系,说一千道一万,他是个捕快。
`
这时,门敲响了。
她就那么坐在床边,恼怒地盯着进来的不知是云舒照旧天翔。
“青离,是不是不兴奋了?”
“……”
“我哥说那句‘你又不是不懂’冒犯你了?”
“……”
这两句话让青离脑中又开始有点迷惑,难道是她自己敏感多心了,他们谈到那个话题是碰巧?
不外她不想这样猜下去了,左右摇摆是最痛苦的精神状态。
最大不了,摊牌,鱼死网破,没有他的这么多年,她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于是她起身,去闩了门,然后转回来,双手紧紧抓着门闩,背靠在手上,面无心情地直盯着他,问,“你知道我的已往?”
“除了你自己说的,不知道。”云舒有些愣地看着她,不知怎么回事般,半晌才回覆。
“真的?”青离目光依然刀子一样割在他脸上。
“那个……青离……”,云舒脸上的笑似乎有些缓过来,走近了些,道,“以前我还不是有过喜欢的人,已往的事,相互都不盘算了吧。”
青离警觉地看着他,显然他误会了,以为她是在担忧他在意她的身世。
但他是真误会照旧假误会,她似乎看不太清。
“沈云舒,要说,今天就都说清楚,想怎么样,随你。”青离在做最后的试探,整个身体紧绷着,似乎准备迎接什么一触即发的工具。
云舒却似乎彻底放松下来,上前笑道,“我何尝不想你从来未曾沾染半分污泥,可是,不经历那些,你怎会像现在这样特别,又怎会被我遇见?所以,已往的事情,真的就已往了,我不会拿来翻,你自个更别老想着。”
换在此外时候,这是会让青离很感动的说话,可此时,它只让青离感应鸡同鸭讲的状态在延续。
但她总不行能直接问对方知不知道她是柳不恕,于是她换了另一种比力直接的方式,道,“你说除了我告诉你的,你一概都不确知对差池?那就起个重誓。”
云舒的脸色有些欠悦目起来,“青离,你这有点太过了。”
“爽快点,起不起?”
“罢罢,我也知道你信不着人的毛病。”云舒照旧低头了,于是举起右手道,“我说的若是假话虚言,让我死于刀剑,身化血……”
但当这些可怕的字眼猝不及防线冲进青离耳朵里,适才还在威胁人家的她突然懵了,一种感受突如其来地占据她整个心里:他起不起誓,知不知道她的身份,有什么关系!?他不要有事,只要他不要有事!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想这些狠毒的报应落在他身上……
所以她大叫着冲已往,一把将云舒的右手拉下来,“别说了!”
“我不说完,你到时心里又不安生。”云舒道,挣着拉了几下右手没拉起来,遂举左手继续道,“身化血水,骨血……”
“闭嘴啊!”
青离边歇斯底里喊着,边伸手拼死拼活地拉他左手下来,结果二人双手上都使着力,一时全相互缠住了,云舒口中却并未停下说话。
“让我死于刀剑,身化血水,骨血为泥……”
笔墨写来虽多,实际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一瞬间而已,青离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世间其他的工具都不存在了,只有那双开合的嘴唇,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刺穿她的耳膜……
闭嘴吧,只要他停下来别再说了……怎样都可以……
……
云舒真的停下来了,实际上他也无法再发作声音。
……
(四十八章 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