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其时已惘然（4）
军阀混战时期，各路英雄好汉辈出。在这个特殊的时代，没有人能永远大权在握，他们维持权利的要领，即是争取掌握更大的权力。他们不宁愿宁可只驻守在自己的一方城池终老，皆虎视眈眈地窥视着这千里沃野，势必成为天下霸主。
皇甫初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典型。
自洖城的老司令意外战亡之后，年仅27岁的皇甫初子袭父职。他之前从未加入过任何作战，虽被推上了司令的位置，却终究不被世人看好。其时他上任初始，基本未稳，一来要谨防外敌乘隙入侵，二来还要解决落后伍里的一些内患，可谓举步维艰。
事情的转折点是图非州一役，皇甫初不惜身临险境，冒充设计被俘，最终诱敌入局，以三千军力取胜了驻守在图非洲的一万名黄石雄师。皇甫初在这一役中一战成名，终是让其余的几个军阀势力第一次意识到，他会是未来的一个强敌。
柴语络合上报纸，最近纸媒对皇甫初的报道格外多，原因大致是因为不久后皇甫初就要亲自率军出征，攻打黄石本部队伍。
自上次的图非洲一役后，黄石一直咽不下那口气，屡屡在洖城领土处提倡挑衅，最终是彻底惹恼了皇甫初。
正思索间，府内的仆人便来请柴语络用餐了。
她拿了一件蓝色的毛线外套穿在外面，走出了屋子后，仆人替她撑起了一把蓝色的大伞。她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来哗啦啦的小雨。
到了饭厅，皇甫初和李皓越早已经在期待着她了。柴语络礼貌地微笑，叫了声：“司令，小少爷久等。”
李皓越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她，撅着嘴说：“柴老师快坐下吧，皓越好饿。”
皇甫初闻言一笑，也招呼她入座。
简朴的六菜一汤，虽都是家常菜，可胜在厨娘有好几十年的做饭经验，从手艺到摆盘皆是考究。据皇甫初说，这位厨娘在君主制末期时，还曾经在皇宫中的御膳房供职过。
席上无语，吃完饭后柴语络搁下筷子，突然想起什么对皇甫初说：“明天是周末，我想带小少爷去一个地方玩玩。”
皇甫初问：“明天柴小姐不是放假吗？”
她便和李皓越对视了一眼，见着他对自己眨了眨眼睛，接着道：“总归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当是给小少爷上一趟户外课了。”
皇甫初审察了一眼李皓越，心领神会地顺口道：“也好。”然后叫来了自己的警卫付托道：“明天给柴小姐部署一辆车。”
柴语络赶忙打住道：“不必这么麻烦。明日晚饭之前，我定将小少爷送回来。”
第二天吃过午饭，她便带着李皓越出了司令府，径直去了福利院。
不知不觉中，她在司令府已经渡过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她不光教导了李皓越学科知识，更是用自己所学的心理学知识，令李皓越正确面对父亲去世的事。
这次出行她的目的很简朴，想要让他和福利院的孩子生活一天，让他感受到社会的关爱，明白没有怙恃在身边的孤儿尚能坚强的生活，况且他如今身在司令府，衣食无忧。
福利院离司令府的距离并不太远。
约莫步行了十五分钟后，她们便到达了目的地。柴语络带着李皓越进了院里，将小朋友们一个个介绍给他认识。只是为了不节外生枝，只把李皓越的身份介绍为她的表侄。
她每个周末都市来给孩子们上堂课，今天也不例外。
一堂一个小时的课上下来后，李皓越已经和小朋友们混得很熟了。福利院的义工们带着他们去院子放鹞子，柴语络则是找到了院长，了解了一下福利院最近的情况。
老院长拉着她的手，感伤道：“柴小姐，你真是个好人。不仅每周来做义工，还一次性为福利院捐助了这么多钱。”
她原来是想等到两天之后，司令府发了薪酬，便捐献出来的。可是如今院长的一番话，倒是把她给弄糊涂了。
她一愣，茫然道：“我为福利院捐助的钱？”
“就在昨天，你派的人送来了5万大洋，另有一百多本书籍。实在太谢谢你了。”院长拍拍她的手，一时间眼眶有些红。
柴语络正准备继续追问，就听见门外有人进来叫她：“柴小姐，你的表侄摔倒了。”
她急遽起身，随着来人跑到了院子里。
李皓越坐在水泥地上哇哇大哭，膝盖处的裤子被磨破了好大一个洞，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鲜血淌了出来。
柴语络蹲下身来检察他的伤势，心中焦急万分，一把把他抱了起来，一边径直往屋内走去，一边喊道：“麻烦你去帮我拿下医药箱。”
6岁的小男孩，体重也有差不多20公斤了。柴语络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一直将他抱在怀里，丝毫没有感受到极重。
她抱着他进了屋子，将他放在一张椅子上坐好。彼时另外一名义工也取了医药箱过来，正准备给他上药。
柴语络接过箱子，说了声：“谢谢，照旧我来吧。”然后开始小心翼翼的给他处置惩罚伤口，在上药膏的时候，担忧他疼痛，特地用嘴替他吹了吹。
李皓越早已止住了哭声，待她用洁净纱布将伤口处包扎好后，倒是突然又哭了起来。
柴语络惊慌失措，忙问：“怎么了？还伤着其他地方了吗？”
他扑到她的怀里，摇摇头，半晌用稚嫩的童音喃喃道：“我……我想妈妈。爸爸去世后，妈妈就消失了。”
她心里被什么工具牵扯着，异常的痛心。关于李皓越母亲的问题，她记得皇甫初跟她提过，或许是他父亲战死后，她便第一时间再醮远方了。
柴语络拍拍他的背，轻声宽慰道：“乖，不哭了。”然后捧起他的小脸，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再哭就变小女人了。”
李皓越于是破涕为笑，在她的怀里蹭了蹭，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带着些许期盼说：“柴老师，我可以叫你一声妈妈吗？”
她一怔，笑着点颔首。就听见他清澈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