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丢卒保车
梁府中，老仆将书信交给了梁兴奴，“老爷，姚家送信了。”
梁兴奴有些惊讶，在灯光下细看起来。看完之后，将书信就着烛火烧了起来，“回去告诉姚相，凭据他说的去做，至于成不成，那是天意了。”
成业殿中，天子和中辅们正在商议太学风浪的善后事宜，屈辅国将厚厚的卷宗呈送上去，天子见此，眉头渐皱。
姚弼士奏道：“圣上，已查明此次太学风浪的缘由了。”说着，抬头瞥了眼高座上的太后，见她微笑颔首，便知已给天子说个或许，更是底气十足，振声言道：“此次轩然大波，皆由前中都丞，罪臣周廉贞一手掀起的！不外被成遂党人借机利用，蛊惑士子之心，挟裹士林之意，激化事态，以求搅乱局势。”
天子看到中辅都是缄默沉静，知道私下通过气了，微微叹气。
姚弼士愤慨的言道：“圣上，经过近月视察，已查明原委。这中间大有曲折，周廉贞阴险诡诈，凶狡自肆，先是凭借才干，从太学学士成为中都督学，后升为中都丞，可此人绝不知足，贪念太重，又想攀附高位，谋划着成为中都令！”
目光掠过众人，天子意味深长的言道：“人心何厌！得一望十啊！”
这句话让人有些发虚，姚弼士继续道：“周廉贞的妹妹，庄以质的夫人庄周氏招供，是周廉贞和她同谋，故意在宴席设下陷阱，将姚武和庄以质拖入漩涡！先由周廉贞将姚武灌醉，后让叶君姿和庄周氏色诱姚武，致使姚武失礼。这些不外是周廉贞布下的圈套，以此要挟姚老相国和太后，将他提拔为中都令。”
姚政君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言道：“老臣失教，犬子无状，也是被人利用了他的短处，抓住了短柄，若犬子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何至于此！”
太后有些气愤的言道：“先帝就为此骂过盆子，虽说这些年盆子有所收敛，可也让人知道了他的短处，父亲以后要严加管教，不要再生是非。”
姚政君坐卧不宁的言道：“这是老臣的罪过……”
天子沉思片刻，“庄以质知情否？是同谋，照旧被人利用？”
姚弼士言道：“审讯查证，庄以质被夫人带入周家，未与周廉贞同谋，他侍奉君前，自重身份，不外是被人利用而已！而庄夫人则是同谋和加入者。此事之后，周廉贞以此要挟，去姚府勒索官职，上次殿审，双方隐讳，都没敢提，就用金银来遮掩索官之事，搞了个不明不白！姚武酒醒后觉察陷阱，便没有妥协，讼事打到圣上这里，殿审之事，圣上明晓，臣就不累叙了。”
听起来通情达理，天子言道：“没想到另有这些牵扯。”示意继续。
姚弼士继续言道：“殿审中，圣上明察秋毫，明烛独照，周廉贞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蛊惑士子，以求自进。求助昔日同窗王文成，王文成碍于同窗之谊，不明真相，收下财宝，浑浑噩噩中就被步步引入彀中，这些都被彭子谷和詹徽所证实。”
天子名顿开的样子，“怪不得王文成加入其中，原来如此。”
看不出天子神色变化，姚弼士继续言道：“随着风浪渐起，声势渐大，成遂的师傅乜三许觉察到了暗流汹涌，他隐藏幕后，屡屡挑拨士子，从中推波助澜，故意激化事态，希望龙武卫能将士子屠戮一空，来构结祸乱，以求私欲得逞，险些屠害忠良，动摇社稷！却不想，圣上英睿，才让真相才明白于天下。”
天子有些虚应故事的言道：“此子真是丧尽天良！”
姚弼士沉痛言道：“王文成心迹俱恶，乜三许巨奸大恶，不除不足以慰冤魂，臣等商议，如此巨奸大恶，当被满门抄斩，诛灭九族，以儆效尤！”
天子看着梁兴奴，梁兴奴颔首道：“中御所言不虚，臣等也在太学中重复查证，更是印证此事，王文成可能是无心之过，为人利用，但也酿成巨祸。”
公正安言道：“既是如此，那就判二人斩立决吧！”
姚武摆手笑道：“王文成不外被人蒙蔽，激于义愤去做的，后觉察差池，也劝服士子，这么看来，虽有过，也有功，圣上仁爱，依臣看，判个斩监侯吧！”
公协言道：“乜三许来自元越，将他驱逐出去，终生不得进入皇领。”
翻阅厚厚卷宗，天子粗看了几眼，便放了下来，“周家精于天文星象，特别是周大监正和令郎周禄存，推算历法的本事更是冠绝中土！”见到众人颔首，沉吟片刻，重复斟酌，过了片刻，“朕看周廉贞为首恶，诛其一人便可，庄夫人拨弄是非，居心险恶，令其解除婚约，没入教坊司，以示惩戒吧！”
众位大臣齐声言道：“圣上仁爱！”……
出来宫中，姚弼士好奇的问姚武，“中宰为何要救王文成啊！”
姚武笑道：“同门之谊而已！我的师傅刘龟蒙，也是王文成的师傅。”
姚弼士笑道：“你可真是老实人啊！这个师弟当日可是要制你于死地的，你竟然不计前嫌，果真气度特殊。我很好奇，刘龟蒙当年为何被姜云天逐出中都啊！”
姚武断然拒绝，“这个……不行说啊！刘龟蒙究竟是我的师傅，我只能告诉你，最早发现这个秘密的就是我！真的没想到，刘师傅竟然……”说到这里，姚武笑嘻嘻言道：“适才圣上有言，要罚周家女子入教坊司。”嘿嘿一笑，脸上露出猥琐，“既然圣上这么说了，这周家的女儿，庄以质的夫人是不是也该充入教坊司？”
姚弼士马上明白了姚武的想法，心中照旧有些恐慌，“这样不妥吧，庄学士究竟是做过圣上的侍读，怎么能如此羞辱重臣，若是让他人知道，岂不是……”
姚武丝绝不以为意，目光中露出深意，“放心吧，周家小娘子岂能不知，她是智慧人，深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太学党人已把庄以质当弃子了，庄以质再也不会有侍读御前的时机了，周家很快就会败亡了！能入我姚家，就是她的福气，若是她不来姚家周旋，怕是他们周家也会被我们找时机满门抄斩了。周家小娘子聪慧着那，要否则也不会你让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
姚弼士苦笑，“其实，今日最怕圣上突然召她质问，若是她御前忏悔，那帮太学党人从中挑拨，那就事情一发不行收拾了，最后还不知道如何那。”
姚武哈哈大笑，眼神充满自信，“哪怕什么，那就是重审了，论起这搅浑水来，谁家能有我们姚家便利！你大司寇职权所在，太后在深宫策应，圣上深居内宫，你当圣上真是神目如电那！那个小狼蝎识趣行事，这讼事越搅越浑，能审明白才是怪事！太学党日趋破裂，梁兴奴那个老货现在正着急统合内部那，他岂能不知深浅，容周小娘子胡言乱语！别忘了，当初可是你和这个老货一同去劝说的，若不是他出头，小娘子岂能绝望？若是今日圣上让周小娘子入宫，若是这个贱人敢重复无常，我敢保证，下次我们连太学党也一网打尽！”
姚弼士见到姚武心意已决，点了颔首，“好，把周家小娘子从教坊司捞出，不外此事绝不能让太后知道，若是太后知道，可不是责骂你这么简朴了，你这是把对头的女儿放在自己身边，太后震怒之下，我可就遭殃了。”
姚武道：“放心吧，此事就算是太后知道了，也有应对之词，也不牵扯你就是，再说，我大姐的秉性你也不是不知道，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大不了罚我闭门思过半年，到最后，能奈我何，你就放宽心就是。”……
庄以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被姚弼士引入姚家府第内。
走在路上，庄以质很是谢谢的言道：“在下多谢大人，不计前嫌，将夫人从教坊司救了出来，他日若有时机，在下定当酬金大人的大恩大德。”
姚弼士嘿嘿一笑，“这都是姚大人的意思，在下不外是跑跑腿。”
庄以质言道：“照旧姚相国大人有大量，不光不计前嫌，还救了在下夫人，每每想起过往，在下也是痛恨不已，当初何须不明是非，误解了姚大人，惹来如此风浪。”说着，长长叹了口气，“走到今日，我也算是看透了梁相了。”
姚弼士呵呵一笑，“梁相是不是不再理睬你了？”
庄以质没有回覆，只是言道：“待我带走夫人，我们就远走他乡了。”
等到了厅堂门口，姚弼士笑道：“你的夫人正在等你，我就先走了。”说着，便转身急急遽的离去。庄以质推开房门，眼前的一幕马上让他热血上涌。
见到庄以质到来，姚武粗暴的把赤裸的周氏拉了过来，抓住周氏的头发，让她看着庄以质，眼中尽是讥笑。庄以质只觉得一片空白，不知不觉中咬破嘴唇，鲜血顺着嘴角留下，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端庄的妻子竟是如此淫荡。
默默离开姚府，形同僵尸的在喧嚣的大街上一直前行，待走到铁浮桥上，看着滔滔元水，不堪其辱的庄以质顿觉生无可恋，闭上眼睛，跳入滔滔元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