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有个美意的小哥告诉这帮蒙昔人，说他们之前在午门哭势单力孤，随着这些大臣哭才气引起天子陛下的同情，才气严惩杀害少数民族同胞的万恶刘戎，顺便再赔些银子。
一众官员看着突兀闯进来的几个察哈尔使者，愣愣入迷，其中一个官员转头问正巧跪在他跟前的礼部给事中道：“这些鞑子是你们礼部叫来的吗？”
那给事中茫然道：“下官不知啊……”
与此同时，围观的老黎民也开始议论纷纷。
“天子到底干了什么事，惹得这些大臣在这里哭天抢地的？”
“我听了一会儿，似乎是要求天子罢黜内阁首辅方从哲。”
“方阁老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逼得这帮大臣这样。”
这时，一个小厮压低声音，一副内部消息人的派头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周围黎民纷纷拱手道：“愿闻其详。”
那小厮说：“看到那几个像死了亲娘一样的鞑子了吗？我听我们家老爷说，这事还源于两个月前边外太平堡一战，辽东都司义州卫指挥操守刘戎刘大人阵斩寇边鞑子脑袋七百四十三颗。”
“啥？阵斩寇边鞑子脑袋七百四十三颗？真是英雄了得！”
“谁说不是呢？捷报一到，先帝龙颜大悦，要酌情升赏，新皇也是这个意思，于是就交给内阁方首辅来办。谁知方首辅事情还没办成，这帮人便跳起来了。”
“啥？”周围黎民齐齐惊呼一声，“杀鞑子是好事，怎么就不能升赏了？想不通啊！”
小厮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这里面水可就深了去了，像这几个鞑子，每年都往京师跑好几趟，每次来都报称又杀了几多几多建奴。他们嘴里成千上万，人头没见一个，天子和阁老也不傻，但还得捏着鼻子认了，哪次他们回去不是拉着几大车几大车的银子和茶叶瓷器？都是朝廷赏的！为什么？”
“为什么？”众人也是不解。
“还不是因为鞑子吃准了朝廷！朝廷不给钱我就寇边，给的少了，我也寇边，让鞑子真去打老奴？开玩笑，鞑子又不傻。朝廷无可奈何，只能花钱买平安。”
“唉！”众黎民齐齐叹息一声，面露失望心情，京师距离边墙不远，每年都有逃命跑来的边民，鞑子凶残，边墙黎民日子苦，他们几多也都是听说过点的，朝廷破财消灾，也是不得已的措施。
“但现在纷歧样了啊！”小厮又说。
“如何纷歧样了？”众黎民齐齐问道。
“两月前鞑子寇边，被刘大人狠狠揍了一顿，你们看看那几个鞑子哭得多惨，就知道刘大人揍得多疼了。鞑子以前在京师向来趾高气扬，横行非法，天子每次赏他们再多，还不满足，时常抢掠商铺，何时见他们像今天这样哭丧似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各人一起伸长了脖子。
“说明咱们的边军现在基础就不怵这些鞑子了！再来寇边，打回去就是，每次斩他七百四十三颗脑袋，看他还敢来几回！如此，每年几十上百万两的抚赏银子也省了，上百万两银子啊！”
说着小厮伸手指了指承天门劈面街的一家饭馆：“垒起来够堆满三层德庆楼的了！”
“有这么多吗？”其中一个黎民望着德庆楼愣愣发呆，这伙聚集的黎民大多都是小康之家，日子过的还不错，但对于上百万两银子却着实没有什么看法。
小厮用手指了指各人，又指了下自己，悲愤道：“民脂民膏，都是各人伙儿的血汗钱啊！你出十两，你出十两，你出二十两！你出三十两！”小厮手指在众人身上来回乱点，点到谁，谁心里就咯噔一下。
一个黎民鼻孔里喷着火气，他刚刚被点了三十两，尤为觉得恼怒不甘，怒道：“横竖边墙有刘大人在，这鞑子又打不外我们，何须再给他们抚赏！老子不出！老子非但不出，还要将这几个鞑子吊起来打，打完再扔回草原吃土喝沙去！”
“对！对！”这一片黎民都躁动起来，圈里的官员不明所以，还以为黎民都受到了他们的熏染，一个个哭的更卖力了，尤以那几个察哈尔使者为甚。
小厮见状却是长叹一声道：“都瞎激动什么呀？这事儿呀，天子说的不算，内阁方阁老说的不算，咱们这些平头死小老黎民说的就更不算了！为啥？挡了人家财源了！”
“啥？”
“鞑子也是人，虽说没咱们大明的人懂礼数，但也是有脸皮的。你们以为那几大车几大车的银子他们都美意思拉回草原？兵部要打点，礼部要打点，户部要打点。这个御史五百两，那个侍郎一千两……”
小厮一边说着，一边用头不停所在圈里跪着的大臣，点的外围跪着的隐约能听到点声音的几个大臣心惊胆战。
“如此，鞑子拿大头，这些大人们拿小头，鞑子给的越多，他们来年就怂恿朝廷抚赏越多，从五万两涨到十万两，从十万两涨到三十万两，眼见就要涨到一百万两啦！列位大人也随着赚得盆满钵满。”
“这时候朝廷和方阁老蓦地说要升赏刘大人，刘大人升了官儿就有更多的兵，便能杀更多的鞑子。其他将官看杀鞑子有利益也开始拼命，届时鞑子被打的缩头不敢出来，朝廷还抚赏不抚赏？不抚赏了，也就没有了回扣，这些大人的小妾谁养？大屋子谁供？”
外围的一个大臣忍不下去了，他乃正经进士身世，国之重器，读了半辈子圣贤书，怎能被人如此平白冤枉！
他蓦地站起来，指着那个小厮怒目瞪道：“一派胡言！国朝战略，你个刁民懂什么！竟敢如此凭空污我等清白！”
小厮见状赶忙低头哈腰地笑着致歉，一边欠身轻扇自己的嘴巴一边往人群后面退：“小的信口雌黄，冒犯大人，死罪死罪。”
那大臣怒不行遏：“胆敢污蔑朝廷命官，本官定要让你……喂！你别走！随本官到顺天府分说明白！”
鹅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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