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话 丽兹船长的追随者
“真的是你”这句话好离奇，希罗不明白先知是什么意思。
他推测先知大人现在的行为，或许跟之前的赫斯特里教授一样，是因为察觉到自己背负着念力枷锁，所以通过触碰额头的方式来确认。
可是这句话……
意思是先知大人知道，有这么一个由于某种原因背负着念力枷锁的人存在，却不清楚长相和名字？
这会跟白狼入侵那天发生的事有关吗？
希罗越猜越疑惑，最终打败白狼的是王上和先知大人，那么她其时肯定是在场的，应该早就知道自己才对。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好奇怪……
另有，再往前那一句“你却不受我的控制”又是什么意思？
希罗实在想不通，又不敢直接问。究竟只是被先知看着，他就已经感受满身不自在了。
“另一片污垢在十一点的中环区，”先知将手收回，恢复面无心情的样子，用依旧毫无语气的声音对希罗说，“麻烦你尽快赶已往。”
“遵命。”
希罗敬重的回应，却发现先知已经消失了。
“快走吧，一刻都延长不得。”老沃特敦促一声，便朝大门走去。
希罗则快步走到安保型人偶的残骸边，捡起被他砍坏的念动力焦点。虽然玻璃一样的月石外壳碎了一大块，但圆柱形的结构还算完整，或许也跟自己交给迪赛恩的那个念动力焦点一样，有念力残留。
说不定，可以让迪赛恩看看，找出这小我私家偶失控的原因。
等等……
希罗突然想到，人偶失控会不会跟迪赛恩有关？
要是他真的想获得真实之镜的话，那采水人肯定是他的首要目标。因为老沃特说过，采水室里的木门是外人能进入望月塔的唯一途径，而采水人掌握着那扇门的钥匙。
这时，希罗猛地发现，在旁边那座厂房后面三四米高的地方，有两个悬浮在阴影里的光斑。像是两盏将要熄灭的红灯，又像是一双眼睛，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快点！”老沃特焦急的喊声传来，还陪同着剧烈的咳嗽。
希罗便顾不得去检察那两个光斑是什么了，赶忙带着损坏的动力焦点跑到大门外的蒸汽车边上。
“快上来，”老沃特埋怨道，“你在磨蹭什么？”
“歉仄。”希罗急遽跳到车厢后排，免得费事把背上的圆桶解下来。等老沃特开动蒸汽车后，他才继续解释说，“我把那小我私家偶的念动力焦点拿回来了，说不定能搞清楚它为什么突然失控。”
“你觉得会跟那位迪赛恩先生有关吗？”老沃特把动力利用杆推到最前，好让蒸汽车以最高速度向中心广场疾驰。
“不知道。他虽然在制造人偶的时候偶尔会体现得有些离奇，但平时照旧很正常的，应该不会去伤害别人吧。我想找时机试探一下他，用这个念动力焦点。”
“那就按你想的去试试看。但是，如果你查到真的跟他有关，一定要先禀告给先知大人，听先知大人的指示，千万别想着靠自己解决……”老沃特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也很痛苦，显然是被安保型人偶弄伤了喉咙。
“您照旧快回去休息吧，”希罗有些担忧，劝说道，“先知大人说了，剩下的让我来。”
“我知道。”老沃特叹了口气，不宁愿宁可的说，“我就是计划回去休息，顺道送你一程。一会儿到王廷我就下车，然后你自己开车已往。”
“是。”
“原来今天只是让你见习的，没想到……要记着，千万不要再进污垢里了，万一出不来，又得让先知大人脱手。”老沃特自责的说道，“离朔月之夜越近，先知大人就越虚弱，再这样使用真实之镜的力量，她可能会受伤。唉……今晚，是我们失职了。”
希罗同样感应自责。要是自己没有分神，就能在那个安保型人偶攻击沃特先生之前，提早发现把它拦住，也就不会被卷进污垢内……
“听着希罗，”老沃特为了能顺畅的呼吸，把防毒面具摘下丢到一边，然后认真的对希罗说，“只要你穿好这件雨衣，戴好防毒面具和护目镜，污垢就影响不了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任何一件装备。否则，纵然没有跟里面的怪物直接接触，它也能操控那些玄色的烟雾，钻进你体内，磨灭或者吞食掉你的灵魂。记着了吗？”
“记着了。”希罗不敢怠慢，保证道，“我一定戴好装备，绝不进入‘污垢’。”
“嗯。另有，不要着急，你是第一次清除污垢，慢一点就慢一点，确认污垢开始消退了再向前压，须要时退却也没关系。”老沃特放慢语速，仔细的说着要注意的事项，生怕遗漏了什么，“消除完一处污垢后，要尽快赶回中心广场，再往徽章指示的偏向搜索，别想着抄近路，那会更麻烦。”
“是。”
“今天不知道会有几片‘污垢’，但是泛起的还算早，应该不会多到要一直忙到后半夜。你注意听着，要是警报声停了，就直接开车回去吧，不用再到采水室来。”
“我照旧跑回去吧，能多锻炼一会儿。离朔月之夜就剩不到三天了，我得赶忙进阶到二阶御气者。”
“这样也好。”老沃特提醒道，“别忘了，除了练气，还得跟你的苏尔亚叔叔多学些刀法，以后去迷惘森林采水的时候用获得。”
“嗯。”
之后，老沃特不再说话，一边专心开车，一边调整呼吸。
希罗看到老沃特身上的气在向脖子聚集，想着老沃特或许是在用气缓解喉咙的疼痛，便默默整理起自己身上的装备，不去打扰。
他在装抢救品和随身小型工具箱的腰包里腾出地方，好把破损的念动力焦点塞进去。接着，又把黑刀调整到更顺手的位置，顺便将适才弄乱的雨衣拉平整。
这件雨衣是短款的，看起来就是一件带兜帽的外套。不外材质很特殊，摸上去像是平滑的皮革，但又出奇的薄，像是软化的塑料。
“沃特先生，”快到中心广场时，希罗开口问道，“有时间的话，能给我讲讲您儿子的事吗？”
虽然不适时宜，但希罗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半妖同类的一切。他太好奇了，曾经生活在宿城的半妖是什么样？另有，老沃特怎么会有一个半妖儿子？
“虽然可以。”老沃特笑了笑说，“不外他没什么好讲的，就是一个毛头小子，从小就吵着要做‘丽兹船长的追随者’，基础不知道能牢固的待在家里有多来之不易，偏偏要去探险。等有空了，我给你讲讲‘五月花’的事吧，那才是你想听的。”
“五月花？”
“这是我妻子的名字。”
“这么说，您妻子是……”
“没错。”老沃特放慢车速，纪念着说道，“她是个曾经生活在宿城的半妖，也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性。”
说完，老沃特将蒸汽车停在王廷门前，自己下了车。
“交给你了。”他拍了拍偏向盘，嘱咐道，“一定要注意宁静。”
“是。”希罗解下圆桶放好，然后坐到驾驶位上，对老沃特说，“您快回去休息吧。”
虽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听五月花女士的故事，但希罗明白，现在另有事情得去做。
他向老沃特作别，推下动力利用杆，出发赶往十一点中环区。
经过一小段路的摇晃和摸索，希罗逐渐掌握了窍门，能够平稳又快速的驾驶蒸汽车。很快，他便沿着采水人徽章上指针所指示的偏向，找到了在一座公寓楼外涌动的“污垢”。
凭据老沃特交接的注意事项和操作要领，整个清洗历程进行的很顺利。除了最后因为不确定是否彻底清洗完成，浪费了一点先知之泉外，希罗的体现堪称完美。
不外他来不及为初次清洗乐成兴奋，就得继续赶往下一处污垢泛起的所在。
一连清洗了三处“污垢”后，先知再次泛起在了希罗面前。
她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征兆的突然显现，惊得希罗差点拔刀相向。
“歉仄。”看清是先知大人后，希罗赶忙放开刀柄低头致歉。
“没关系，这只是我的念力投影，纵然你真的砍过来也没什么。”先知漂浮在距离地面几公分的地方，面无心情的夸赞道，“做得不错。”
“您过奖了。”
“最后一处污垢在七点外环区，你尽快去清洗掉。有不少人还滞留在遁迹所没能回家，得赶忙结束宵禁。”
说完，先知便又消失了。
“是。”希罗赶忙上车，赶往七点外环区。虽然从现在的位置，直接开已往更快，但他照旧遵照老沃特的嘱咐，先把蒸汽车开到中心广场，再沿着七点大道往前搜索。
果真，等他赶到的时候，污垢已经越过环城铁路，移动到了七点中环区的一条街道上。
这四周正在给新修建的居民区铺设燃气管道，路面被挖开了不少，车辆无法通行，希罗只能把蒸汽车停在街口，背上大圆桶跑已往。
原本缓慢蠕动的污垢，在希罗泛起后，立刻像清晨在树叶上转动的污水珠一样，朝他滑了过来。
经过前面频频清洗，希罗已经有了经验，一下车就把水管解开拿得手上，做好了准备。
等到污垢迫近，他便举起喷头一顿猛喷，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将污垢彻底清洗消除。
当最后一丝玄色雾气被先知之泉冲刷洁净时，回荡在宿城上空的，轮船汽笛声一般的降低警报也寂静了下去。
宵禁终于结束。
远远的，传来了七点站台周围夜市的喧闹声。
另有许多人并不计划就此睡觉，特别是年轻人们。他们需要再喝点小酒，吃点宵夜，和朋友或者恋人一起，在街上逛一逛，来放松白昼努力事情或者学习所累积的疲惫。
希罗站在原地，呼吸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宿城深夜的空气。尽管还背着大圆桶，但他却感应无比痛快酣畅。
“既然阳光能消除污垢，那干嘛还要费劲让采水人去做这事？”在听老沃特讲采水人和污垢的事情时，希罗曾这么想过，“不是说污垢很难造成实质性的破坏吗？那只要各人都乖乖待在家里，等到天亮不就行了？”
而现在，在亲手消除了这些污垢后，希罗才对自己身为采水人的使命有了越发真切的感受。比起掩护先知大人和守卫真实之镜，消除污垢这样的“日常事情”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人们需要享受夜晚带来的悠闲，需要抬头欣赏星空，需要这样的平和时光。为此，他们愿意期待采水人去清洗污垢。
如果说掩护先知大人和守卫真实之镜守护的是宿城的存在，那么清洗污垢，就是在守护这个城邦的生气。
希罗看着璀璨的星空，长舒一口气，内心感应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份事情，远比他想象的更有意思。
“回去吧，要否则黛维阿姨和苏尔亚叔叔该担忧了。”
希罗伸了个懒腰，向停在街口的蒸汽车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他就听到一阵细细碎碎的怪声，从街边大树伸展到头顶上方的树冠里传出。
起先希罗并没有在意，觉得应该是夜猫之类的小动物在树上走动。
但那阵声音突然剧烈起来，酿成了一连串树枝折断的声音，希罗赶忙抬头。
迎着路灯的光，他看到，一个满脸惊恐的少女正从枝叶间跌落，径直朝自己砸来。
紧接着，他的肩膀就遭到攻击，是少女忙乱的双手按到了他肩膀上。
下一个瞬间，少女的眼睛便和希罗近在咫尺。
那是一双有着白色瞳仁的眼睛。
白羽人？！
希罗一惊，下意识的抬起手，拖住少女的腰，帮她平稳落地，自己却脚下不稳仰面摔倒。
他背后铜合金制成的圆桶撞上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还没等希罗反映，少女便一把抓住他的领子，将他拖进路旁的矮树丛里，捂住了他的嘴。
“嘘……”少女用食指抵住嘴唇，心情严肃的示意希罗平静。
希罗连连颔首。
可少女并没有就这样放开他，而是紧张的探头看向街劈面的修建。
很快，修建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少女赶忙按住希罗的脖子，一边用力把他压低，一边小声诉苦道：“你背着这玩意儿干嘛？！”
两人紧贴在一起，希罗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这种清澈泉水才有的清香……
希罗意识到，身边这小我私家，就是白昼在王廷见过的，那个穿着短斗篷和探险裙的离奇少女！
这时，劈面修建的大门猛地打开，冲出来几个壮汉，边胡乱说着“往哪跑了”“快追”之类的话，边急急遽跑向街口，没一会儿便跑远了。
这些壮汉都穿着相当华贵的制服，戴着尖顶头盔，明白是王廷的卫兵。
“呼——”
看到卫兵们消失在远处的街角，少女松了口气，这才放开希罗站起来。
“那些卫兵是在追你吧？”希罗随着站起来，警惕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质问的语气因为震惊戛然而止，整小我私家也愣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女还穿着跟白昼一样的探险裙，但上身没穿那件短斗篷，而是一件带丝质领结的白色女式衬衫。
因此，希罗得以看清了她的样子。
她的头发，是少见的近乎玄色的深灰色，散在肩头和脖子周围的轻柔发梢又泛起出白色，十分特别。
一条由七彩细绳编织而成的发带，从额头绑到后面，自然的跟头发交织在一起。发带上系着一根白色的羽毛挂饰，垂在她的左耳边，轻抚着她似乎由众神精心镌刻出的白玉一般的脸颊。
而这张美妙的脸上，最吸引人的，照旧她那双眼睛。
一圈淡淡的蓝色，似乎带着微光，在她眼中划分出了眼珠。虹膜上漫衍着从瞳孔辐射出来的越来越浅的淡蓝色纹理，像是一朵玄色花蕊、蓝色花瓣的雏菊，在她白色的双眼中盛放。
少女眼中的景致，让希罗的大脑嗡嗡作响，基础说不出话来。
这倒不是因为少女只看一眼就足够让人陶醉的美貌，而是因为她这种只在局部泛起出的白色头发，以及并不纯白的白色瞳仁，都是白羽人和普通人类结合后生下的混血儿的特征。
在如今的宿城，这样的混血儿只有一个，那就是……
“我是什么人？哼哼——”
少女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淘气的坏笑。随后，她挺起胸膛，双手叉腰，仰着下巴，自豪的说道：
“我是丽兹船长的追随者……不，应该说，我是受到丽兹船长启发，准备踏上探险之路，而且终将比肩布鲁塞维尔和德雷克的未来大探险家——水月！记着我的名字然后崇敬我吧！”
少女高呼出的名字让希罗目瞪口呆，大脑彻底陷入了停滞。
眼前这个少女，就是王上跟先知大人的女儿，宿城的公主殿下——
范特西·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