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话 价钱
“念力枷锁？”赫斯特里皱紧眉头，站起来说道，“过来，希罗。”
希罗走到书桌边，不知玄门授想做什么。
而赫斯特里只是伸出一只手放到了希罗头顶。
过了一会儿，赫斯特里把手放开，重新坐下，疑惑的问道：“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
“两年前加成人礼的时候，我在先知之泉里看到了锁链。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就去图书馆查了资料。”
“哦？我们的图书馆里居然有纪录念力枷锁的书籍？”
“是我花了一年多才找到的，一本讲述‘怪警’格兰杰事迹的书。书里说，格兰杰曾遇到过一个有双重人格的罪犯，为了惩治那个犯下罪行的人格，格兰杰使用一种叫‘念力枷锁’的力量，彻底将犯下罪行的人格封锁了起来。”希罗看了看赫斯特里适才放到自己头顶上的右手，问道，“这种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对吧？”
“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不是吗？”赫斯特里靠住椅背，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希罗，“我猜，你想成为警卫官，不光单是为了看到档案吧？”
“是的，成为警卫官还可以学习念力的使用要领，只要学会，我就能解开这个枷锁。那样的话，纵然没法看到档案，我也可以找回影象……教授，”希罗再次看向赫斯特里的手说，“您一定会使用念力，可以教教我吗？”
“我确实会一些，不外很可惜，念力枷锁是相当高级的念力术式，岂论是在我这儿照旧成为警卫官能学到的念力，都远远达不到解开念力枷锁的水平。”赫斯特里无奈的说道，“那个给你施加念力枷锁的人，一定……很是强大。”
“好吧。”希罗有些失望。
“你的眼睛变回来了，希罗。”赫斯特里看着希罗恢复成海蓝色的眼睛说道，“这很奇妙，纵然是半妖，你也足够特别，既没有利爪也没有獠牙，就连红眼都是被先知之泉照出来的。说不定给你施加念力枷锁的人，就是为了扼制住你的妖类血液，让你保持住人类的外表。就像‘怪警格兰杰’锁住犯罪的人格，把好人的人格保留下来一样。”
“可以做到吗？”
“说不定，希罗，说不定。”赫斯特里语气悠长的回覆道，“这种级此外念力术式，什么都有可能做到。”
“希罗啊，”赫斯特里直勾勾的盯着希罗，继续说道，“如果解开念力枷锁找回影象的价钱，是彻底酿成半妖的样子，你还会去解开念力枷锁吗？我听说以前有些半妖奴隶为了逃脱人类的屠杀，亲手挖掉了自己的双眼，斩掉了带着利爪的双手，拔掉了岂论怎么打磨都市变长的獠牙，结果照旧被人类抓住钉死在了神像下。你能蒙受这样的价钱吗？”
赫斯特里说的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就写在希罗的论文里。
“我会找到出路的。如果有人因为我是半妖就要杀死我，那我会反抗。如果作为一个半妖，无法在人类的世界生存，那我会去找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我会自己拯救自己。”
说完之后，希罗怔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这不应该是一直以来担惊受怕，还时刻戴着护目镜，担忧红眼袒露出来的自己所能说出话。
因为想到半妖被人类屠杀的遭遇，心里燃起了怒火？
不，不是的，至少不全是，自己会这么说是因为……
希罗的大脑一阵刺痛，影象呼之欲出但就是模糊不清。
似乎是，有人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赫斯特里听到希罗的话不禁叹了口气，眼里却露出了欣慰。
他说道：“我想也是，你肯定下定了决心，否则就不会连结业都等不到，非要现在急着成为警卫官。但是歉仄，你不能成为警卫官。虽然宿城是包容的，岂论你是什么物种，她都能接受你成为她的子民，但还没包容到让一个半妖成为掩护各人的警卫官，那对你和别人来说都太危险了。况且，那位莫兰德大人也坚持你的面试结果是不及格。”
“好吧，我知道了。”希罗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另外，”赫斯特里继续说道，“既然我已经同意了让你提前结业，就不能再让你继续待在学院。”
“嗯，我现在只想知道真相，也没心思再上学了，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教导。”希罗退后，向赫斯特里鞠躬致谢。
“真相吗？很是好，作为一个历史学教授，我很欣赏你这种渴求真相的态度。究竟，研究历史就是在追求真相。”赫斯特里说着打开抽屉，翻找了起来，“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份事情。我有个老相识，叫沃特·比尔，他最近正幸亏找助手。”
“不必了，我有事可做。”希罗礼貌的拒绝了赫斯特里的美意。在找回影象这件事上，除了成为警卫官，他另有此外措施，虽然纷歧定能乐成，但至少有可能。
“别急着拒绝，希罗先生，这份事情没准儿能让你更快找到真相。而且，那家伙最近总让我给他推荐优秀的结业生，又都看不上眼，都把我搞烦了。要是你能被他看上，也算是帮我解决了这个麻烦。”
听到可以更快找到真相，希罗不禁料想，这位沃特·比尔既然是赫斯特里教授的老相识，那从事的事情一定很是重要，说不定有权限检察警卫官的档案，或者是十八年前那场灾难的知情人。于是忍不住问道：“是什么事情？”
“你会知道的。”赫斯特里在抽屉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要找的工具，便摇摇头放弃了。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对希罗说道：“明天下午，到学校来，我部署你们晤面。”
“那就谢谢您了，我会来的。”希罗决定先接触一下，多一种可能总是好的。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我另有重要的课要上。”
“是，教授，再见。”希罗低头致意，准备离开。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镜子，好确定自己的眼睛已经褪去血色，恢复到海蓝色的状态。
“希罗，”赫斯特里叫住他，指了指桌上的背包，“别忘了这个。另有……”
赫斯特里站起来，从身后的书架上取了一本书，递给走过来拿背包的希罗。
“凭据老例，导师要给自己带结业生送一份礼物，鉴于你的特别之处，没有比这本书更适合的了。”
希罗双手接过。这本绿色皮革封装的书足有三指厚，封面的最上面写着“厄斯大陆生物图鉴”几个大字，中间画着一个圆环套着三角形的图案，最下面则是作者的名字——丽兹·达尔文。
在宿城，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丽兹·达尔文不光是享有盛誉的生物学家，照旧一位鼎鼎台甫的女性探险家。她在1880年完成了沿着外海围绕大陆一圈的壮举，而且补全了世界舆图上缺失的部门，因此有许多人都认为，她能跟伟大的德雷克相提并论。但可惜的是，她在之后前往南大陆探险的旅程中失踪了。
而这本《厄斯大陆生物图鉴》也因为“有着过多的渎神言论”，遭到大规模抵制，在发表后不久，便迎来和作者一样的命运，从书商的货单和学校的书目上消失了。
“只有当了解到生命的本质时，我们才气越发体会生命的可贵之处。”赫斯特里轻轻点着封面上的图案，复述了一遍丽兹·达尔文的名言，接着又看着希罗的双眼说道，“我希望透过这本书，你能了解你自己，然后正视你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做出正确的选择。再次祝贺你结业，希罗先生。”
“明白了，谢谢您，教授。”
离开赫斯特里教授的办公室时，正好到了晚餐时间，大批下课的学生正在离开教学楼，前往学院“船头”的食堂或是直接回家，所以走廊和内部楼梯有些拥挤。
希罗便绕路穿过大阶梯讲堂，来到了教学楼二层外面的露台，计划走两侧的外部楼梯离开教学楼。
学院的修建造型和结构，都是凭据大型风帆制作的。主教学楼对应的是艉楼，而这个露台，则对应着通常设置在艉楼高处的舵位。巨大的舵轮雕塑和执掌船舵的德雷克石像就耸立在这里。
一出来，希罗就闻到了一股清香。
这是一股足够清澈的泉水才有的气味，跟之前面试时装在铜盆里的先知之泉很像，夹杂在盛夏时节略显刺鼻的浓烈花香中，显得十分清新别致，甚至有些迷人。
普通人无法分辨出水的气味，但希罗可以。
身为半妖，他能分辨出周围所有的气味，岂论多微弱，只要存在，就一定会被他的鼻子捕捉。但大多数时候，如此灵敏的嗅觉并不会给他带来什么利益，究竟能闻出普通人闻不到的气味，会显得他不像人类。
虽然这是事实。
很快，他就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是一名少女。她正站在德雷克的雕塑下，向上仰望。
从“甲板庭院”中心耸立的“主桅”旗杆顶部伸出，连接到学院“船舷”围墙上的无数缆绳，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旗帜。在湛蓝的天空下，为向上仰望的少女，铺陈出一副五彩斑斓的配景。
旗帜漏洞间落下的夕阳辉煌，也宛若神话中的圣光，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姿。
加上那股让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希罗一阵模糊，看得入神了。直到悠长的钟声从南方传来，才把希罗惊醒。
少女似乎也感受到希罗注视的目光，略微回过了头。
直到这时，希罗才注意到本该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少女的离奇之处。
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少女上身却罩着一件短款的斗篷，还戴上了兜帽让人看不清她的脸。下装倒挺正常，穿的是宿城年轻女性夏季最常穿的衣饰，一种被称作“探险裙”的裙裤。
这种裙裤原本是丽兹·达尔文发现的事情装，通常是在短裤外面拼接上几片带有口袋的帆布或者皮布组成裙子。须要时只须将拼接的裙子部门解开，就成了一件便于奔跑和事情的短裤。
在丽兹·达尔文作为女性探险家声名鹊起之后，这种“探险裙”便因为既能展现女性美妙的腿部线条，又方便运动，而流行起来。款式和面料也越来越多，尤其受到女学生青睐。
不外少女身上这件探险群和裙子下白皙修长的双腿，也让她上身那件斗篷显得越发突兀。
或许是希罗的目光让少女感应怕羞，她立刻低下头，揪住兜帽完全盖住自己的脸，迈开脚步，急遽从希罗身边走过，进入了教学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希罗感受少女在擦肩而过时，看了自己一眼。
真是个怪人。
希罗刚冒出这个念头，便立刻摇了摇头。
明明是个半妖，却去觉得别人离奇……
他苦笑一下，又想起了赫斯特里教授所说的价钱。虽然信誓旦旦地说了那样的话，但自己真的能以半妖的身份活下去吗？
走出学院时，从南方传来的钟声正好敲完第六下，带着绵长的余音寂静了下去。
这阵向宿城人宣广告昼即将结束的钟声，也宣示着，希罗学生时代的落幕。跟那些比他年长两岁的即将结业的学生一样，希罗现在的内心也被迷茫占据。
但找回丢失的影象这件事，是无论如何都要去做的，希罗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管价钱是什么，不管那段影象是好是坏，希罗都要去解开背负的念力枷锁，填补上脑海和内心缺失的部门。
他戴好护目镜，踏上了大门外的廊桥。
宿城坐落在名为镜湖的大湖西岸，由于无法继续向西边的陆地上扩张，所以有近一半城区是建设在水上的。德雷克学院就建在宿城南部的水陆分界线上，像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大船，学生们离开学院时，需要走过大门外拐向西边的廊桥，才气到通往城中心的主大道上。他们把这个历程戏称为“上岸”，甚至厥后学院官方也把结业仪式命名为“上岸仪式”。
廊桥上现在人来人往，不外希罗照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栏杆边的人。是之前的面试官之一，警卫官莫兰德·克莱。
不会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吧？
希罗有些担忧，低下头，加速了脚步。
但他担忧的事照旧发生了。
“请等一下，希罗同学。”莫兰德挡在了他面前，用强硬的语气说着礼貌的话，“我能跟你谈谈吗？”
希罗被迫停下脚步，无奈的说：“好吧，您有什么事？”
“我们换个地方说吧。”莫兰德自顾自的说完，便转身往前走去。
察觉到周围学生异样的目光，希罗感应满身不自在，只能低头跟了上去。
莫兰德把他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
学院边上的这条主大道两侧，都是咖啡馆和餐厅之类的商铺，这会儿都挤满了学生，也就这种小巷子里适合说一些不应让人听到的话。
“歉仄，适才事出突然，没来得及正式通知你。”莫兰德从制服的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一边点上一边叹息似的说道，“你的面试不及格，我们已经决定让排在你后面的伊丽莎白同学递补成为警卫官。”
“这我已经知道了。”希罗没想到对方特意把自己叫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有些哭笑不得，“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请恕我告辞。”
希罗低头致意，计划离开。
“请等一下。”莫兰德伸出一只手，拦在希罗面前。
“怎么？您还想把我抓起来吗？”
希罗皱着眉头看向莫兰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