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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揪出了造物主

第36章 丧事

我揪出了造物主 头大如铁 2617 2022-01-06 13:29:37

  何清流倏地坐起,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谁没了,怎么没了?

  昨晚回来的时候李红军已经回去了,他去打牌,赢了三十多块钱,美滋滋的。

  怎么就没了。

  到了李有术家,已经有十来个街坊邻居,他们在搬堂屋里的工具,要把堂屋清空,用来停尸。

  驻马村的民俗,人死后在家里停放三天,然后再出殡下葬。

  李有术站在堂屋里,看着忙碌的大人们,一张小脸全是茫然。

  一个女人看了李有术一眼,感伤:“你说孩子还这么小,以后可咋办?”

  李有术确实还小,今天月朔,算过了年,也才十一岁,个头只有一米四多。

  有的人一米四已经功成名就,李有术却是货真价实的孩子。

  何清流喊了声:“有术。”

  李有术转过头,看见同伴,习惯性咧了咧嘴,却终究没笑出来。

  何清流来到他身边,审察几眼,问:“怎么回事?”

  李有术看着他:“我爹似乎病了,半夜突然满身哆嗦,还吐工具,我娘去叫了医生,医生给打了一针,说不行,得去医院,厥后我娘去喊了人,就把我爹抬走了。”

  何清流不是医生,通过这简朴的描述,他无法判断李红军得了什么急病,就算知道也没用,别说他现在只是鸿蒙境,就算乾坤境,面对这种要命的突发疾病也束手无策。

  李有术小声道:“我爹是不是死了?”

  他这个年纪,对于死亡的看法还很模糊,或许只知道如果人死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但见不到了会怎样,并不是很清楚。

  何清流手放到他肩膀上,没说话。

  青冥天色里,周玉红被几小我私家蜂拥着回来了,脸上泪痕未干,呆呆的,看见李有术,过来牵住他,张了张嘴,泪又涌出来。

  李有术看见她哭,这才随着哭。

  旁边一个女人说:“玉红,要不先去我家待一会吧。”

  周玉红摇头,牵着李有术去了里屋。

  人们一阵忙碌,李红军被抬回来,盖着布,看不见脸。

  嘈杂的议论声里,何清流听见有人说:“心脏病,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眼睛,鼻子,嘴里都流了血。”

  心脏病,何清流听说过,这个病很快。

  哪怕施救实时,也纷歧定救得回来,昨晚一场大雪,路欠好走,周玉红去叫医生,一来一回,发现不行又送医院,中间过了这么长时间,神仙难救,恐怕医生来的时候人就已经不行了。

  接下来三天,亲朋挚友过来纪念。

  哭丧声此起彼伏。

  有人嚎哭太用力,街上都能听见:“我的弟弟呦,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声音带着调子,会拐弯,这不是真伤心。

  有人一句话不说,流泪,泣不成声,这是真伤心。

  李有术被部署守灵,跪在尸体前面,其实心里有些畏惧,可这是大人们万分郑重交接的任务,所以一动也不敢动,也不哭,只有看见熟悉的尊长哭的伤心,才随着哭一阵。

  屋里喷了空气清新剂,或许是为了掩盖某些味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茉莉花香。

  三天后出殡。

  小雪,冬风怒号。

  何家跟李家不是亲戚,不用加入这场送殡仪式,只是何文启跟何清流说:“你也去吧。”

  在何文启心里,何清流跟李有术从小玩到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何清流颔首,原来他就计划去,这几天他都守在李有术身边,因为他实在心疼这个孩子。

  李有术披麻戴孝,大人们满脸严肃的交接:“一会摔瓦,要使劲摔,摔得越碎越好,记着了。”

  “一会你举着这根白幡,举好,千万别歪了,要是歪了,你爹会走的不安生。”

  李有术一句一句听着,拼命记在心里。

  他长这么大,从没被这么多大人如此郑重的交接过事情,所以有点紧张。

  门口,李红军的枕头被点燃,烧掉后,李有术被大人们带出来,跪在门前。

  一块厚厚的瓦片递到李有术手里,李有术深深吸了口气,使尽全身力气往地上摔去。

  砰的一声,瓦片摔在地上,只碎掉了一角,泰半瓦片平安无事躺在地上。

  窃窃私语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越来越大:“这险些没碎,不是好兆头呀。”

  “还从没见过瓦摔成这样的,有什么考究?”

  “别瞎说,孩子这么小,摔不碎也正常。”

  “可不是这回事,摔瓦这事邪门的很,跟力气巨细没关系,要是死了的愿意走,轻轻一摔就能碎成渣,要是不愿意走,使再大劲也摔不碎。”

  李有术小脸苍白,身子轻轻发抖,不知道是冻得照旧因为没办妥大人交待的事吓得。

  何清流站在他身后,轻轻扶了扶他肩膀,小声道:“没事。”趁人们不注意,手里一颗极小的石子弹出,叮的一声,瓦片碎的不能再碎。

  石子撞在瓦片上并非无声无息,许多人都听见了,但正因为听见了,才越发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以那瓦片的厚度,除非用砖头砸,否则不行能碎成这样。

  然而众目睽睽,地上哪有砖头?只有些细碎的石子。

  用那么小的石子把这块瓦片击碎?不行能!没人有这么大劲。

  就算用弹弓都办不到。

  所以人们惊了:“碎了碎了,这什么情况?”

  “我就说嘛,摔瓦这事邪门的很,这是好兆头呀。”

  “有术这孩子,是不是老天帮着呢。”

  李有术松了口气。

  摔完瓦,送殡队伍出发,猛烈冬风中,李有术死死攥住白幡,一双小手冻得通红。

  白幡晃动,却始终未曾倾斜。

  路不长,不到五里,只是这样的天气,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有些遥远。

  白色孝衣下,瘦小身形艰难前行,每走出几十米就要停下,回过身对着棺木磕头。

  李有术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

  到了地方,一个大人指着一块地方对李有术说:“跪在这。”

  李有术跪下,他前面是一片平整的土地,冬麦掩映在积雪下,透出盎然绿意。

  李家的坟就在这片麦地里,人埋下去,坟包保留一年,之后就被平掉,依旧用来种粮。

  李有术没有忘记大人们教给他的话,他轻声道:“爷爷开门,我爹来了。”

  …………

  凭据民俗,身为妻子的周玉红不能送葬,她从屋里出来,如同行尸。

  院里,冰糖葫芦还剩下几串,白雪映衬下,红的触目惊心。

  轻轻取下一串,咬掉一颗,仰起头,泪如雨。

  …………

  之后几天,何清流都喊马心晴去李有术家玩。

  周玉红明显消瘦下去,一双眼里没了以往的灵动,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发呆。

  她想的最多的是,不赌了,人就走了,要是让他接着赌,是不是就没事了,早知道该让他接着赌的。

  李有术的脸上倒看不出伤心,究竟还小,也许在他心里,只要娘还在,家就在。

  他看见何清流跟马心晴,照旧会像以前一样咧着嘴笑,只是周玉红发呆的时候,他会显得有些缄默沉静,只有当周玉红偶尔露出笑脸,他才会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笑。

  三人来到院里,马心晴神秘兮兮说道:“我看见脏小业有一个铁球。”用手比划了一下:“那么大,你们要不要赢过来。”

  她说的铁球,其实是钢珠,轴承里面拆出来的。

  李有术道:“我也有。”领着两人来到东屋,翻箱倒柜,找了半天也没找着。

  马心晴撇了撇嘴:“你真有?”

  李有术抓了抓脑袋:“骗你干啥,前阵子我还见过,怎么找不着了。”转身往外走,说道:“我去问问我爹。”

  话刚说完,脚步顿住。

  何清流心里叹了口气,已往拉住他胳膊:“走,咱去把脏小业那铁球赢过来。”

  李有术的眼泪刷的留下来,带着哭腔道:“清流,我爹死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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