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中神仙
天色放亮。
金色的晨光洒落在碧波之上，波光粼粼，天朗气清。
一艘乌蓬小船穿过层层薄雾，朝着远处缓慢驶去。
船头的老船家哼着山歌，轻慢地撑着篙，好不自在。
“小……令郎，咱们这样真的好么？要不回去吧？老爷会担忧的……”
蓬仓中，一书童小声说着，脸色隐隐有些发白，言语间似乎在劝解着什么。
坐在蓬仓边的书生却没有应声，只是眺望着远方浓雾一片隐隐绰绰的山峰，悦目的眉头微微蹙起，旋即想到了什么，脸上添了几分坚定。
只听那书生突然问道：“娟儿，你没探询错吧？这山上真的有神仙么？”
正小声劝解的书童微微一愣，旋即神色犹豫，犹犹豫豫道：“许是有的，娟儿听隔邻的王大娘说她侄媳妇的哥哥便来这里寻了神仙，虽然没有仙缘，但却求来了一颗仙丹，吃了那颗仙丹，百病全消，身体好得不得了……至于是不是有神仙，娟儿也说不清楚啊。”
书生微微颔首，脸上多了几分愁苦。
“希望如此，娘亲卧病已久，眼看药石无用，若是此番不能寻来仙药，恐怕我连娘亲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了。”
“几位可是来寻神仙的？”
就在这时，船头突然传来了声音，竟是老船家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篙，原土地坐着，一对眼睛笑眯眯地望着这里。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寻神仙的？”娟儿下意识问道。
“那是自然，能来这种地方的，八成都是来寻仙问道的。”老船家神色自然，显然对此见责不怪。
书生突然问道：“据闻这野狐山上有神仙潜修，老船家可知这山上可是真的有神仙？”
“自然是有的。”
老船家笑道：“小老儿我在此渡舟二十年，早在二十年前便见识过这座野狐山的神异。”
二人闻言，皆是脸色一喜。
书生连忙问道：“不知是何等神异？”
老船家只是微笑。
书生立时会意，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便递了已往。
老船家马上眉开眼笑地将铜板塞进怀里，继续道：“即是当初刚做渡船活计时，小老儿我正载客渡江，前一刻照旧风和日丽，转瞬间便乌云密布，那乌云的中心即是那座野狐山，之后便有八九道恐怖雷霆瞬降而下，皆是落到那山顶，那局面简直宛若灭世……厥后小老儿才知道，那是老神仙在渡仙劫。”
“这还不算什么，此前小老儿载过一老一少两客人，那老的气息衰弱，一副将死的模样，那两人即是上了野狐山，待三日后，两人回程，即是我亲自摆的渡，你猜怎么着？那老人竟是白鬓复黑，走路健步如飞，哪儿另有之前气若游丝的模样？”
“如这般的事情，小老儿见得太多了，所谓生死人药白骨，对于神仙来说，不外是举手之劳……”
老船家摇了摇头，一副叹为观止的赞叹之色。
旁听二人皆是神色震撼。
就在这时——
“船家，看你这般模样，每日求仙之人有许多？”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穿透蓬仓，落入所有人的耳侧。
主仆二人闻言纷纷回望，眼睛马上一亮。
只见蓬舱的另一头，一位独客头戴斗笠倚坐在那里，手中捧着本书，眼下那脑袋微微挑起，一对俊秀的眼眸从斗笠下穿过，饶有兴趣地望着老船家。
此前这独客只是坐在那里看书，又是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两人便下意识忽视了此人。
可眼下……
“小……令郎，好俊的郎君！”
“怎刚刚没发现？”
“也不知是否婚嫁，若是做姑爷……想必也是极好的……”
娟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独客，嘴里小声说着。
书生脸上泛红，眼神如受惊的小鹿儿般慌忙躲避，低声呵叱道：“娟儿！不得乱说！”
“自然是极多的。”老船家神神秘秘道：“可这进山的可远比下山的多得多。”
“哦？这是为何？”
“那是因为……山上有吃人的妖魔。”
吃人的妖魔？
险些是同时，一主一仆两人身子一僵。
那独客却是没有什么惧怕，只是那嘴角挂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娟儿连忙问道：“既然山上有妖魔，为何那位神仙不降妖伏魔？”
“那怎使得？”
老船家笑道：“这神仙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得，既然求仙，怎么也要体现一下恳切，估摸着神仙是把这妖魔当考验了。”
“不外几位也无需担忧，小老儿此处正巧有几枚从城隍庙虔心求来的护身符，持有此符，便无妖魔侵扰……”
“烦劳船家割爱！”
话还未说完，便见书生从怀里摸出了一枚碎银，放到了老船家面前。
老船家却是皱着眉头，继续道：“这护身符可差异寻常，小老儿我还寻了高僧加持，是开了光的神物……”
“不知船家如何才肯割爱？”
“这……”
老船家犹豫了一下，伸开了一只手。
“五两？”
书生微微蹙眉，旋即释然。
“倒也不贵，还请老船家割爱！”
……
不外须臾之间，便有一笔五两巨资的买卖在眼前完成。
张易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
须知他经营一家信铺，一月流水才十两银子。
没想到区区一个摆渡，便能谋得如此暴利！？
而且看这主仆二人露出喜色，将那护身符藏在身下，估摸着是觉得自己占了大自制。
突然，他乌黑修长的眉头轻轻一剔。
目光微凝。
再想到刚刚两人的窃窃私语，他的脸上旋即露出几分释然。
原来是哪家足不出户的富家小姐啊。
“这位客官，可需要护身符？”
正想着时，耳边突然传来了船家的声音。
抬头望去，船家满脸笑容，如同一朵老菊花般望着自己。
那模样，似乎是看着移动的财神爷。
“山中有妖魔，若是无护身符，恐怕会遭灾的，钱财哪有性命重要？”船家嘴里低声说着。
张易却脸色唰地一下冷了下来，转过头去，语气生硬。
“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