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窗外下着,我看不见。
但我听得见,那雨声像河流,奔流不息的河流,唰唰的流水声,带着单调却又庞大的激湍。
阻挡它的,准确地说应该是被它击打的,不是石头,是院子里那片树林,它们只是咬着牙坚持着,在如注的雨里。另有地面,被硬化的地面,一定溅起了无数的水花,但每一滴的噼里啪啦被水雾笼罩了,只有单调的声音了。
我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抽着烟,我不想起身去看雨,窗玻璃上有星星点点地雨滴,静静的,像泪滴。
天空是昏暗的,劈面窗户的明亮越发深了那昏暗。那昏暗也是单调的,似乎那满世界的无处不在的雨基础与它无关,只是阴冷静脸,没有一丝心情。
有时突然一波耀眼的亮光扫过来,扫过了我的眼睛,也一定扫过了我的身体,瞬间照亮了屋子,又瞬间消失了。
我知道那是闪电,当我抬头的时候,密云四合,大雨滂沱,没有它的一丝踪迹了,它从哪里挤出来,用尽全身的力量,照亮了全世界,只那一瞬,就又被就地彻彻底底的消灭了,那灼烁只像是挣扎。
雷声,震耳欲聋的,甚至不是震耳,是要把心震碎,掏出来踩碎的感受。有时只是咔嚓的一声,有时左冲右突地荡开去,在漆黑的夜空中回转着,逃遁着,不知所踪,也被揉碎了,消灭了,也只是挣扎。
天地是昏暗的,所有的挣扎只是徒劳。
雨一定劈头盖脸地打在你的墓碑上,酷寒而无情,你温暖的名字也被浇成酷寒的,泪水顺着我熟悉的一笔一划流下来,流到心底。雨水一定在你宅兆的黄土上四处流淌,污浊而凄冷,如此的极重,让你透不外气来。
天地是漆黑的,什么也看不见。你坟前山沟里的树林,远处的玉山,夜空中孤苦的星星,什么也看不见,纵然漫天的雨也看不见,只能忍受那极重和冰凉。
没有山鸟孤苦的凄厉的叫声,没有慢慢爬已往的虫子的窸窣,只有不依不饶的单调的雨声,我含泪的召唤,你能听到吗?
你畏惧闪电,你更畏惧雷鸣,那时候,你会喊我赶忙关上窗户,跑到我的身边来,现在,你无法躲避,该是如何的惊骇无助!那时候,你一定会给怙恃打电话,让他们赶忙搬到外面的屋子里,窑洞不宁静,现在用不着了,他们也和你一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明天是宝物的生日,八年前,你和我还带着焦虑,带着憧憬,你还自信豁达地笑着呢!
宝物在大姐家,今夜,我只能无助地看着昏暗的天空,听着看不见的雨,任泪水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