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外丹
瓷瓶子、瓷合子、瓷锅子、铛、筛罗、乳钵，以及一个硕大的酒精炉子。
瓷锅子里已经熬出了一滩黑压压的稀浆，周围散落着种种提纯过的药石残渣。
顾轩找了个电子秤将杂七杂八的中药材凭据所需分量称减恰当，研磨成粉后铲进了稀浆。
再经过炼，锻，养，炙，抽，淋，浇，煮等过滤，冷却的八道法式后将丹泥聚合在一起，一炉外丹派修士的‘避障丹’便算是新鲜出炉。
盖灭酒精炉后将十来粒丹丸装进瓷瓶，顾轩虽觉精神萎靡，悬着的那颗心却终于敢放了下来。
那片古代世界中道门的修行之术，概略上分为‘内丹’和‘外丹’这两种流派。
内丹派考究以先天灵气为大药吐故纳新，以元神精魄为火候，以乾坤天地为鼎炉，修的是那抱元守一，存神内养的秘诀。
外丹派因为炼金黄白术的缘故，叫世人感受始终蒙着一层颇为神秘的面纱。
实则像炼制‘避障丹’这种温阳祛邪类基础丹药的历程跟药厂制作六味地黄丸也没多大区别。
至于真正能让人体生真炁法力的九转黄丹，金丹，还丹之类的工具炼制历程太过玄妙。
这种大药烹炼所接纳的药物不是世间和人身上的有形有质的药物，而是先天无形无质的清灵祖炁，特殊力所能触及。
就是图鉴册子将他带去的那方古代世界中，往往也多有玄门修士不得其法，吞服了大量铅汞一类的丹毒给弄丢了性命。
再如外丹派所说的‘鼎炉’，实际上是一个笼统的代表词。
正所谓鼎非金鼎、炉非玉炉，炼制外丹时，除了炮练药石的丹炉外还会用到大巨细小几十种特殊器皿。
现代的化学器具倒是很完美平替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工具，顾轩只跑了一趟兰城大学的实验室，就借来了所有要用到的物件。
就是实验室对这类器具管控比力严格，实名挂号和填写租借手册时花费了他好一番功夫。
……
给周皓发了个消息让他来取丹丸，顾轩又翻出黄表朱砂画起符来。
口诵显咒，笔裹丹砂，先写三点符头，再行云篆符胆，他正要将最要害的真名密字添进符纸中。
猛的却发现那五只死鬼不知什么时候从纸糊的‘大平层’里跑了出来，站成一排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的那些丹丸残渣。
顾轩有些惊讶，“你们这是干嘛？”
经五鬼七嘴八舌解释了一番他才明白过来，这些鬼物竟是被那些药渣给勾起了馋虫。
顾轩有些莞尔，鬼物这种工具没有实体，自然也就享受不了人间的珍馐美味。
即即是有宿主供奉香火供品，它们也只能吸食烟火而已，早就忘记了生前吃过的食物是什么滋味。
但是外丹这种工具跟六味旃檀香一样附带着丝丝缕缕的灵气，对于它们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要是将丹丸残渣混淆在食物中烹煮，这些鬼物便能通过吸食香气品尝到食材自己的滋味，也算是一种另类的聊以慰藉。
“想吃这些药渣也行”，顾轩突然想了起前些天允许去许芸溪家中驱邪时她所说那笔数目可观的酬金。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难道英雄汉。
顾轩出售样式雷图纸挣到的那笔钱刨去店肆的租金，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用度后已经所剩无几，目前似乎也只能接单生意挣些外快，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
盘算主意后他放下手中朱笔，挥手将五只死鬼给叫到了桌前，跟它们谈起生意来：
“我的规则很简朴，你们五个推举个代表出来跟我去外面帮个忙，事成之后这些药渣都分给你们。”
其余四鬼听罢瞪大死羊眼疯狂颔首，恨不得立刻就将那些药渣给生吞下去，惟有一脸横肉的刘姐多留了个心眼，连连追问道：
“啥忙，危不危险，会不会要了鬼命？”
四鬼听她一说也猛的反映过来，恋恋不舍从药渣上抽回视线，又齐齐看向顾轩。
在它们的世界观中，但凡这种会术数的家伙都特会骗鬼，而且一个比一个骗的离谱……
“不危险”，顾轩咧嘴笑的一脸人畜无害，指了指房间里的一副写意山水道：
“就是钻进这种挂画里找个工具而已，空间可比你们现在住的那套屋子大多了！”
………
熟悉的鸣号声又在隍庙口响起，顾轩挑了几张符纸，带着五鬼挑选出来的代表，那个阴阳头西服男子的魂瓶走下楼去。
刚走出隍庙的牌坊楼子没几步，就看到个套着身地藏王法相体恤的干瘦身影蹲在车门前吞云吐雾。
不是周皓那家伙又是谁。
顾轩走上前咳嗽一声，顺手将他贴在衣服上的那几张符纸给撕了下来。
“你这不纯属风地里捉鬼瞎忙活么，这工具早没作用了。”
周皓正蹲在地上欣赏那些进进出出的明白腿，被顾轩突兀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你不知道人吓人，吓…”
他站起身来呲牙裂嘴的刚要嚷嚷，突然看到躺在顾轩手心里的那只瓷瓶，神色瞬间变的喜笑颜开。
“这就是你说的那种，能够滋阳驱邪的药丸吧？”
顾轩点了颔首，曲肘躲开周皓探过来的咸猪手，笑骂道：
“咱两一码归一码，每颗药丸一千块，概不论价！”
他说这话倒不是非要在挚友身上搞钱，实在是最近穷的都快要当裤子了，购置这些‘避障丹’所需要的药材时又花了不少钱。
再这么弄下去，预计没几天他就又得回到从前那入不够出的苦逼日子。
“先不急”，顾轩挥手制止了周皓准备现场扫码支付的行动，问出了自己最体贴的那个问题：
“许芸溪那边准备好了没，咋们以什么理由去她家里？”
在他的印象中，韩教授是个很死板的小老头，要是就这样杀将到许芸溪家中驱邪，弄欠好鬼没捉到还得温习一遍大学时代韩教授碎碎念念的说教。
“你就放宽心吧”，周皓说着从轿车驾驶室里抽出两盒茶叶：
“许芸溪那边都说好了，咱两就以造访导师的名义已往，到时候你再识趣行事。”
两人说着话先后坐进车中，周皓手里握着偏向盘，两只眼睛却时不时瞥向顾轩手中那个用纸包着的物件，他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得好奇道：
“你带的这是啥玩意，神神秘秘的。”
“你说这工具啊”，顾轩撕开包裹魂瓶的牛皮纸，漏出个青瓷瓶底来，意味深长道：
“怎么，这么快就将老朋友给搞忘记了？”
高速行驶的轿车突然打了个急刹，激昂的DJ舞曲还在车载音响中炸裂轰鸣，周皓却只觉一股冷气从座椅渗上了头皮，哆哆嗦嗦看向副驾驶上的顾轩：
“你怎…怎么把…把这工具给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