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听见四周传来许多几何“掩护殿下”,“殿下可还安好”之类的叫喊后,朱宸濠才脚下一软,瘫在了地上。
其实,从他发现城头状况差池,到发作身体全部潜能跑出敌军射程,并没有已往几多时间。
不外在朱宸濠的意识中,却恰似漫长到了极点。
“快架着殿下走。”
说话的,正是原本坐镇后方的主将万贤一。
适才,跟他同在后方的王纶听见前方传来巨响后,立马感应不妙。
于是他赶忙让万贤一亲自率领一队精兵上前接应。
而王纶自己,则尽力抚慰那些已开始躁动起来的官兵。
前去接应朱宸濠的万贤一,他的那颗心适才也是七上八下跳得厉害。
要是宁王真有个什么好歹,那他们恐怕也很快就会随着完蛋。
幸亏,万贤一不久便看见了被亲卫护着往回冲的宁王。
他那时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朱宸濠刚被士兵给扶起来,便转头向后看了一眼。
就见火信正趴在自己的脚下。
其背上和手臂上,还插着好几只羽箭。
适才火信一心想要护住朱宸濠,盾牌泰半都挡在了对方的身后,他自己则实实在在地中了好几箭。
也就是靠着身上的甲胄才没就地送命。
可在看见朱宸濠宁静后,他那颗一直提着的心也就松了,于是立马昏死已往。
不光火信,其他那些护着宁王逃出来的亲卫,身上也大多有伤。
而且,原本一百多人的队伍,如今也仅剩下三十余人了。
“带上他们,一起走。”
朱宸濠见状眼眶微红,声音嘶哑地吼了一声。
“是。”
万贤一应了一声后,一挥手令手下将火信他们带上。
他现在,心情其实也极其极重。
因为前锋上将万贤二,正是他的亲弟。
看如今的这个情况,显然万贤二已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万贤一他们架着朱宸濠和那些剩下的亲卫,与其余溃兵一起往后方本阵退却之际,四周突然响起来一片喊杀声。
“杀!”
“杀呀!”
“诛杀反王!”
听见这些声音,众人脸色大变。
显然,城外另有开封府的伏兵。
万贤一等人立马加速速度,护着朱宸濠他们一路狂奔,突入了己方本阵。
不外,阵中的那些兵士看上去越发忙乱了。
面对伏兵四起这种情况,即便王纶再努力抚慰,作用也越来越小。
沈冬魁原本计划在诱朱宸濠入城后,再令埋伏于南薰门四周的士兵,乘叛军群龙无首之际,一举将其扑灭的。
只可惜朱宸濠并未入城,这也就偏离了沈冬魁的预想。
但对其而言,如今仍有时机。
因为虽然没能诱宁王进入开府城,可叛军损兵折将之下,一定已是心胆俱裂。
现在再以伏兵攻之,宁王军绝对难以反抗。
如此,他照旧可以一举扑灭叛军主力。
若是能杀死或抓住宁王,那虽然就更完美了。
朱宸濠要是出了事,其余那些叛军再多也只是一盘散沙。
真要在这开封境内扫灭了宁王雄师,那他沈冬魁未来不光前程似锦,更能青史留名!
正如沈冬魁所料,在看见蜂拥而来的伏兵后,朱宸濠的军队立马骚动起来。
特别是那些之前随朱宸濠准备入城,在被攻击后回撤,如今还没跑到本阵的士兵。
这些人原本就已十分忙乱,现在又见伏兵杀过来,立即六神无主,只知道拼命往前跑。
而一些因炮击和箭雨受伤跑不快的,更是很快便被敌军遇上砍翻,淹没于人潮中。
虽说宁王军先是前锋被诱入开封城内,接着聚集在城门四周的士兵又被城头的箭雨和炮击带走了不少,但相对于剩余的队伍,折损虽多却也没有伤筋动骨。
只是,适才所发生的那一切,对军队士气的攻击太大了。
如今又看见周围另有埋伏,这些士兵虽然会陷入忙乱。
“都不要慌!不要乱!”
朱宸濠看见己方士兵已处于瓦解的边缘,立即挣扎着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军士。
他知道,现在才是最要害的时刻。
雄师若是被伏兵所慑,只想着逃命,那就真完了。
到那时,绝对是一泻千里,只能被人家追在屁股后面杀,直至全军覆灭。
朱宸濠将长刀杵在地上,用它支撑着自己疲惫的身子,高声对四周的军士喊道:
“兄弟们,不要怕。
适才,他们只是侥幸阴谋得逞而已。
真打起来,这帮乌合之众绝非我讨逆雄师之敌。”
“大王说得对,咱们面前的,只不外是一群卫所杂兵而已。”
刚刚失去了亲弟的万贤一,现在也红着眼,咬牙切齿地吼道:
“想当年,咱们追随刘宠、刘晨两位年老起事,转战天下之时,宰起这帮家伙来,还不跟杀鸡屠狗一般?”
(刘宠和刘晨,是刘六、刘七的台甫。)
“大当家的说得对,咱们兄弟,啥时候怕过这帮垃圾?”
有一直随着万贤一之人,也随着大叫起来。
朱宸濠所领的这三万精锐,就是追随他从南昌出来的那帮死士和山贼湖匪。
而这些人,又大多追随过刘六、刘七兄弟起义。
要知道在起义的早期,无论是地方卫所的戎马,照旧京军,对上义军时还真就如土鸡瓦狗一般,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厥后直到边军南下,起义才被慢慢平定。
所以,这帮人基础就不怎么将地方卫所军放在眼里。
受到朱宸濠和万贤一话语的鼓舞,宁王军刚刚已消失殆尽的士气又开始慢慢回升了。
“为牺牲的兄弟报仇!
杀!”
看伏兵已冲杀到了不远处,万贤一声嘶力竭地大喝了一声。
吼完,他立即翻身上马,然后“啪”地一鞭用力抽在马股上,挥舞着长刀径直向奔来的敌军冲去。
见主将如此勇猛,士兵们自是大受鼓舞,一个个“嗷嗷”怪叫着猛扑上去。
就连那些原本还在往南奔逃的溃兵,在看见这一幕后,也停住了脚步,继而反身嘶吼着冲杀回去。
在万贤一的发动下,宁王军跟开封城的伏兵碰撞在了一起。
“杀!杀!”
朱宸濠直到现在双腿还在打颤,不外他人虽然动不了,声音输出却也没停过。
朱宸濠的这辅佐下,那可都是刀头上舔血,尸山血海挺过来的。
而且,现在这照旧一支心头窝火的哀兵。
而反观对方,正如万贤一所说,都是些早已被掏空了的卫所军士。
这一真拼起命来,高下自然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