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丁

　　我的外公在我出生的两年前因心梗突然去世了，所以关于我外公的事情全部是通过我外婆或者我妈或者亲戚口中得知的。

　　在这之前，我想先说一说我母亲的奶奶，也就是我外公的母亲。据我母亲说，她奶奶是绑过小脚的，真的是三寸金莲的那种。老人家孩童时曾跟她四哥一起上过私塾。我母亲从小就都一直跟她奶奶睡，所以从老人那里听了许多许多的故事和做人的原理。

　　母亲排行老二，不外她也没有见过她爷爷。母亲说她奶奶曾说过，爷爷很疼爱她，家里宰杀鸡鸭，爷爷都市把有肉的部门留给看她吃，自己啃那些没有几多肉的。母亲的爷爷奶奶生了两男三女，其中两个女儿没能长大成人就夭折了，只有大女儿长到十八岁出嫁到邻村，不外婚后第二年就去世了，没有生育小孩。夫家组合了半路伉俪的家庭后仍然继续和母亲的奶奶保持着亲戚关系，他们的子女（也就是我母亲的姑表兄弟姐妹）对她们的外婆也很是亲近。

　　或许是母亲的爷爷辈从邻村迁移到现在落脚的那个小山村，村后就是一座高山，山的那头是另外一个乡镇的土地。不外虽然迁出了原来的乡村，母亲说家里有什么大事，还都市找原来的宗亲商量。

　　母亲的爷爷有两个儿子，年龄相差比力大。那一年老大已经结婚生娃了，而我外公只有十五六岁，还未成年。厥后，国民党抓壮丁，母亲的爷爷找来宗亲商量，一致认为应该让我外公去，因为如果让老大去参军，老大的妻儿就没有着落，可能会妻离子散。外公无法拒绝，只能应承下来。

　　那时候外公看起来连小大人都不像，矮矮瘦瘦的，离别怙恃家人，随军出行，厥后到P田落脚安营扎寨。行军营设在当地的一个寺庙里，佛堂里仍然供有佛像。一到寺庙运动，周围乡村的乡民都市从四面八方赶来拜拜。有一次，一位中年村妇看到我外公穿着肥大的军装，上衣掖到裤腰里，瘦不拉几的，整小我私家儿都快被衣服遮盖了，看着怪可怜的，就把拜拜完的供品拿了一些给我外公吃。那个村妇每次来拜拜都市留一些吃的给我外公，频频之后，两人没了生分，我外公跟那个村妇说起了他是怎么来投军的，那个村妇说她第一次看到我外公就想起了她那个也被抓壮丁的儿子，自从参军后就杳无音信。一来二去，两人认了干亲。

　　厥后我外公思家亲切，外公的谊母就带着他从军营里逃了出来。外公人生地不熟地，又只是个巨细孩，什么世面都没见过。干奶奶带着他抄小路往家的偏向赶。沿途生怕又被国民党官军抓去，白昼就把墓穴里的“黄金罐”搬移开，躲在墓穴里，等到天黑再继续前行。就这样走走停停，最后总算回抵家了，这时候距离被抓壮丁已经是一年后了。

　　外公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逃回老家不后，跟他的谊母一家一直保持着联系。外公外婆结婚的时候，他的谊母还来加入了。有一次他的谊母

　　自个要来看望她的干儿子，结果到了我们镇上车站了，不明白转车，就在车站外坐了一夜，等到第二天再跟人探询才走抵家。今后两家人一直保持着亲戚往来。外公去世后，大舅家还和干奶奶的子女有联系，双方也都有到对方家里走动。

　　我无从考证外公当年在军营里经历了什么，也许也是让外公资助做一些抄誊录写的罢，究竟一个小不点的巨细孩也做不了其它什么重活。关于外公究竟文化几何，因为是穷人家的孩子，想来也是没入过孔门的。不外，在外公去世多年后，我曾在外婆的箱子里，发现了一套民国出书的《四书五经》，另有一本应该是外公手抄的《三字经》，字体清秀，没有涂抹痕迹，想来应该是极认真誊录的。村里也来了上山下乡的青年，外公对知识青年很是尊重，经常给他们腾出屋子让他们学习。其中有一个是X大的大学老师厥后和我大舅成了好朋友。

　　外公正常农闲时会把自家几个小孩召集到一个屋子里，给孩子们讲故事说原理。母亲说外公当年也把她送去学校上学了，一直上到三年级，因为农忙停了一段时间没去上学，作业跟不上，再则也一直没有像样的衣服可以穿出门，孩童时期幼小的心灵大受攻击，厥后就真的离开了学校，开始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生活了。要知道，那时候全村只有另一个女孩和母亲有时机和男孩子一样进入学堂学习。只是母亲仍然没有掌握住改变命运的时机。母亲说外公还亲自教会了她计划盘，厥后也第一时间送母亲去学了缝纫技术，其时村里也仅有两三个女的学了缝纫，而母亲也是其中的一个，厥后母亲也算是学有所成，外公也给她置办了一架缝纫机，可以做活挣钱，也把全家老小的衣服都解决了。许多年之后，我照旧在母亲的箱子里淘到了一本成衣条记，母亲说那是她二弟给她做的条记。上面有种种各样的衣服的成衣数据。母亲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会第一时间学会骑自行车的女孩。母亲说外公会带上她们兄弟姐妹几个一起上山采药（外婆的箱子里有一本中草药字典，跟现在的新华字典差不多巨细，比新华字典更厚实，书中有少数几页彩色插图，不外大多是黑白插图），晒干后，母亲和外公两人会带着草药骑上自行车去邻镇的集市上出售，一路上母亲和外公两人轮流载对方。我想象不出那画面，应该是很温馨，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的样子吧。

　　外婆的房间里挂着一两副相框，相框里有夹着几张黑白照片。引人注意到是其中有一张是外民众全家福，那时候老幺小姨还穿着开裆裤的样子，老大我的大舅已经结婚了。另外另有一张母亲在相馆里拍的照片，推着自行车，配景是街市后面远远的一个塔。

　　我能找到的关于外公的影象或许也只有这些了，可能也是因为母亲是她们兄弟姐妹里的老二，所以和她父亲有更多的接触和交流。纵然母亲结婚后，外公也经常骑自行车来我家看看，时不时带点粮食来接济母亲的新家庭。到现在，我父亲仍然对我外公影象犹新，问他关于我外公的事情，大多还可以答得出来，另外一个对父亲影响比力大的是父亲的大姐夫（也就是我大姑父），父亲仍然记得他大姐夫的姓名和曾经的事情经历。父亲三年多前摔倒脑出血术后泛起偏瘫，所幸影象仍然还在，尤其是早期的事情，日常一般交流也还可以，这种状态下果真能记着的都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