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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落长安

第十六章 荣光

玉落长安 七瑾言 2066 2021-12-12 21:29:37

  陆夫人勉强挤出一丝笑来:“王爷,伉俪理应同心,咱们不要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置气了,千错万错,都是妾身思虑不周,只是现在有件其他要紧的事,想请王爷部署……“

  “什么事?“

  ”富喜公公说,史学士不日便要到了,这事该怎么部署?”

  见晏守城一脸的疲累神色,陆夫人便唤仆妇端了参茶进来,镇西王饮了一口,说道:

  “多学点经书总是不错的,听于管家说,义学堂已经修整一新,颇为清静,就去那吧。”

  陆夫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不外这义学堂原先只是为了照顾族中破落子弟设立的,让裴野去那会不会太委屈他了?”

  晏守城道:“能屈能伸才是男儿本色,义学堂怎么了?正好叫他历练一下,把元德也叫已往陪读。”

  “什么?”

  陆夫人像被针扎了一下,待反映过来时,声音里的不乐意掩饰不住:“可这圣旨上说得也太难听了点……”

  什么放浪形骸—陆氏听时有多痛快,现在就有多痛苦:“咱们元德可一直是谦谦君子,若让他……岂不有失公允?”

  晏守城睨了陆夫人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夫人,我一再提醒你,野儿的母亲去了,他现在可也是你的孩子。”

  陆夫人碰到镇西王那道锐利如刀锋的眼神时,心不由得抖了一下。

  她连忙面容楚楚可怜地说道:“妾身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元德究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他身子又欠好,让他去那义学堂风吹雨打的,实在不太须要啊。”

  镇西王语气有些森然:“那夫人该考虑的是如何让义学堂不再风吹雨打,而不是其他。今晚另有事,我去书房了,夫人早些栖息吧。”

  “王爷王爷……”

  陆夫人看着镇西王头都不回的背影,眼中流露真心,又委屈又不甘,神色黯然至极。

  白昼里听富喜公公宣读圣旨指斥晏裴野时,满贵寓下,恐怕只有她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地雀跃。

  只要那子顽劣越不堪,元德的世子之位才越稳……,可没想到王爷竟能为了那个糊涂工具,让元德去做个陪衬!

  凭他是个什么工具,她绝不能让元德在众人眼中失了世子的荣光!

  她思索一番,心里有了计量,便将宋嬷嬷唤了进来,俯耳交待了一番,宋嬷嬷领命而去。

  ……

  镇西王府书房外的假山石旁,一条鞭子上下翻舞,如银蛇般落在高峻的冠木叶上,发出风啸般的厉音。

  阿瑟看着二令郎的样子,小心劝道:“二令郎,别火了,念书也不是什么坏事啊。”

  晏裴野绷着脸,恨声恨气地说道:“我可没生机,就是觉得这树都蛀了根了,削光了才不碍眼!”

  阿赤那也说道:“那帮子嘴上无毛的阉党,整天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比那婆娘还烦。”

  听到这荒唐的比喻,晏裴野竟深以为然。

  阿瑟又狗腿似的说道:“令郎,王爷适才那样说您也是为了您好,您可别真盘算……

  “小的找凝晖堂的喜姐探询了一下,这个史先生可是翰林馆的大儒,陆夫人都从库房里翻了好些个绸缎出来,说要给先生提前准备下来……而且先前那富公公不也说了以后带兵打仗也是要识字的。”

  晏裴野冷笑一声:“我在他们眼中倒是个睁眼瞎了。”

  阿赤那道:“他们都是群没见识的人,王爷得势的时候,每岁令郎生辰贺礼都说的是智慧什么天纵啥才来的,王爷一打了败仗,怎么个个跳着出来教训人了?谁又不是天神下凡,还能天天打赢不成……再说了,就败那么一次而已,那么多年渭州还不是守得硬邦邦的……”

  晏裴野抚额一叹:“我看你也要读点书,好话说得太难听了,什么工具还硬邦邦,那叫坚如盘石。”

  阿赤那讪讪道:“对对对,你看小的这脑子……“

  阿瑟先躲到二令郎身后才插嘴抢过话茬:“……没错,就是个糨糊做的,跟二令郎的一比,那就是个地上的棒槌……”

  晏裴野也被逗乐,说道:“长安城里来的人,那都是长着九个脑袋的人精,别说是个糨糊脑袋了,就是削尖了脑袋,也算计不外人家。”

  阿赤那和阿瑟两人洗耳恭听。

  晏裴野道:”他们明为臊我,实际上却是敲打我爹呢,转头又想给他安上什么治下不严之类的罪名……”

  阿瑟马上名顿开,佩服不已。

  “那您真的去义学堂吗?那督学的史学士没几日便要到了……听说他是长安翰林学府的老学士,十分的抠门小气还死板。”

  阿瑟又问道,同时用一种您惨了您死定了的可怜眼神望着二令郎。

  说起来镇西王作为二令郎的生身父亲,这么些年也算是操碎了心了。这些个婆婆妈妈的事也替他张罗打点着,许是怕二令郎臊得慌,居然把大令郎也叫已往陪读。

  晏裴野的脸色有些难看,将几棵好端端的冠木狠抽了几鞭子才停手,语气有些阴沉地说道:“那我得先看看这史大学士有几斤几两了。”

  阿瑟哭丧着脸,如果令郎要去学堂,他是贴身小厮自然得陪着,可他也不乐意去见那听说中如凶神恶煞的夫子。

  他眼珠一转,想了个主意:“二爷别怕,我听说南街出了许多几何新鲜好玩的玩意儿,要不我先去淘点给您,以后您去学堂就不无聊了。”

  晏裴野拍了拍阿瑟的脖子:“不错,你这脑袋总算开了回窍了,快去快去。”

  书房内,镇西王端坐在桌案后。

  适才花园中那一阵喧华声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他知道是那浑小子故意说给他听的呢。

  紫檀书案上整整地平铺着那一方明黄圣旨,那不是一旨简朴圣意,而是一把挟着威胁意味的刀。

  所谓蜚鸟尽,良弓藏,现在蛮狄还在大誉卧榻之侧虎视眈眈,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将取而代之的那把火烧到了他的跟前。

  镇西王苦笑一声,历朝历代都有党争,如今更是朝局不安,各自为营。

  如今渭州巡抚换血,王蠡督以监军之职,仍在渭州的镇西铁骑今后便要受王蠡随处掣肘甚至被整编。

  而渭州与朔州之间隔着个阳谷关,互为犄角,若失了渭州的后勤保障,朔州便可称得上被人拿捏住了咽喉。

  朝堂局势在风颠簸荡中走势如何?

  身经百战的镇西王凭着天生的政治嗅觉窥见了即将到来的风雨满楼。

  凝晖堂内,陆夫人正纤手轻拔茶盖。

  一个女婢刚刚进来,“为难”地当着众人的面来言报说晏二令郎在府内花园大发脾气,陆夫人听了只笑不语。

  坐在她下首的是朔州最为有名的胭脂坊的老板娘刘文氏,满脸谄笑地说:“原来是这府里要兴建太学了……”

  她故意说错,引得陆夫人发笑又觉得有面子:“说笑了,哪就太学了,太学那可是长安城里一等一的学府,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哪敢有这念头。”

  刘文氏说:“那请来的先生也是长安城的大先生,能得这样的先生指点,在我们这些下里巴人的眼里啊,那可是顶顶有学问的好事啊!”

  听了这话,陆夫人笑得轻松:“难怪您是这朔州最有名的胭脂老板,生意能做这么大,果真是眼光好。”

  刘文氏说:“听说这先生专门来教府内二位令郎的,二位令郎真是有福啊,不外听说世子天资聪颖,文才上远胜二令郎一筹,二令郎嘛……倒不像个坐得住的人物。”

  陆夫人装腔作势,叹道:“唉,我家元德心疼他弟弟,怕他不听先生的话,这才自请去学堂陪着,若我家二令郎学有窒塞的地方,他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负有督学之责……”

  刘文氏“噢哟哟”一阵了不得的吹嘘,又叹笑说:“唉,我们这些人就没这个命了,犬子今年也虚十三了,若是能得长安城来的大先生点拨一番,可就死而无憾了,义学义学,若也能进来一学,也能一瞻先生和世子的风范啊……”

  陆夫人与宋嬷嬷对视一眼,笑容加深,说道:“你容我思量一下这事,总得问过王爷才知道可不行行罢。”

  刘文氏听了,连忙站起来,千恩万谢的行了个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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