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于夏主仆露宿朱府大门外
对于夏而言，她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危险，大不了让管用不睡守着即是。犯得着大晚上的劳驾总指挥使部署住处？简直大题小做！“令郎回来了！”朱府下人们急遽打开大门上前迎接。
朱骥漫步上得台阶，走了两步刚刚觉察出异常来。
转头看向身后，于夏踟蹰着不愿挪步。
朱府？应该就是他的府邸吧？自己同他非亲非故的突然深夜打扰怪难为情的。
“那个，我们就不进去了。刚刚一路过来我看到旁边有家客栈，我们到那里歇息也是一样的。”于夏拉起管用转身便走。
“于夏！”
身后一声轻喝，于夏吓得立即停下了脚步。还从来没被人连名带姓的这么喊过，尤其是锦衣卫指挥使。
“孔府去得，为何我朱府就不行？”朱骥尽量做出不经意的语气问道。
“我同那孔令郎是新认识的朋友，借住一宿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于夏随口道。
“那你我之间呢？”
于夏没有想到朱骥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这还用问吗？他是官，自己是民；他是锦衣卫，自己是建昌府临时被抓差的特工；他高屋建瓴从未正眼看过自己，自己也懒得仰视累得慌。
“大人不必客气，我们山野草民无论哪里窝一宿拼集着也就已往了！”实在不知该怎么回覆他的问题，于夏扬起一张小脸努力挤出笑意来。
“那就在这门外睡一夜吧！”朱骥命令道。随即愤然转身，留给两人一道决绝的背影。
于夏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人也太损了。时值中秋颇有寒意，府门外都是石头台阶酷寒的。如果真的这么待一宿，明日岂能有好？
管用还想弥留挽救一下，但是再看主子一张狰狞的小脸，吓得赶忙闭嘴。
“睡这里也挺好的，锦衣卫指挥使的府邸，保准没人敢来搅扰！”
赶忙用手扫了扫地面灰尘，又解下身上褡裢取出件衣衫铺好。
于夏心中这个委屈，果真自己的眼光没错，当官的就没几个是好工具。他一定是觉得明日过了堂，定了荆王的罪，自己就再无用处。所以现在不仅不正眼看自己，反而越发不把自己当回事。
“主子，这事也怨不着大人，他可是请咱们进府歇息的！”管用开解道。
于夏一脚把管用踢开，“你还替他说话，他那是虚情冒充，就你个傻子还认真。”
“好好好，是奴才的错！”管用深谙于夏的脾气，这会子说什么都是错。赶忙的又坐了回去替其盖住风口，捎带着挥起衣袖驱赶蚊虫。
听说儿子回来，朱老夫人便由侍女扶着过来探望。
“母亲大人！”朱骥起身迎上前来。
“你一去数月，我在家中日日盼夜夜想，昨夜总算回来了又怕影响你休息没敢过来。”
“是孩儿不孝，让您老人家费心了！”
“哪儿的话，你我母子何须如此客套。倒是你是替皇上服务的人，时时刻刻都要万分小心。”朱老夫人相貌慈祥通情达理。一边抚慰儿子，一边探究着审视其神情变化。
能得母亲体谅于不能守护身边的子女而言好生慰藉，朱骥便起身亲自倒了杯茶水送上。
“母亲请用茶！”
“听说你还带回两位朋友，可得好生招待着。”朱老夫人嘱咐道。
朱骥便低了头转向另一边，看来母亲已经知道自己将人留在了门外。
“女人家的受不得凉，这天眼看冷起来，我让人再送床厚实的被子已往。”
“不必，孩儿已然部署下，有劳母亲挂心。”
朱老夫人喝了口茶，静观儿子神情变化笑而不语，坐了一刻便以困倦为由回房歇息。
“送，不送。若是送去，那丫头素来眼中无我，只当是我有求于她反倒越发生分。若是不送，万一她着了风寒亦是于心不忍。”
是以这一夜辗转反侧，屋内的人倒没有外面的人牢固。
“阿嚏！”管用赶忙捂住嘴巴。
果不其然，于夏一骨碌爬起来跑出老远。
“瞧瞧你这小身板，弱的连个女人还不如。天天痴心妄想的加入锦衣卫，我看你也就只配给我当奴才。”
管用可怜巴巴的缩起身子，觉得冷的要命。
“亏您美意思说我，昨夜若不是奴才替您遮挡着，您能睡个牢固觉？”
于夏想了想也是这么个原理，嫌恶的勉强凑上前摸了摸，额头火热的。
“赶忙把药吞下去，再找个地方睡一觉就好了。”
“奴才还要伺候主子呢！”管用挣扎着就要起身。
“嘁，你离我远点！”于夏赶忙往退却了退。
忽而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太不近人情，“等病好了再伺候不迟。”
朱骥门边看了半晌，自己昨夜竟是白担忧了，没想到这丫头身体倒是极好的。
“走吧！”朱骥示意下人将管用扶进去，转而向于夏道。
听得敦促，于夏边走边转头嘱咐管用，“好生歇着，过了今日我带你吃喝玩乐，畅游京都。”
“女人倒是豪爽！”
于夏懒得看某人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神情，锦衣卫了不起啊？只要今日荆王的案子结了，自己就离他远远的，最好永不相见。
刑部大堂之上气势威严肃穆，一众来者先是对着两具棺木行膜拜之礼，然后再各自退到原位。
“荆王，你强迫梁王杀害荆老王妃，又亲手将其杀害。如今证据确凿，圣上命本官判决本案，你可知罪？”
刑部尚书白昂正义凌然高声喝问，堂外围着的一众黎民听言好不痛快。
再看荆王朱见?虽已沦为阶下囚，但是仍不愿低头认罪。两只凸起的死鱼眼怒视着白昂，旋即周转四下，慑的众人连连低头垂首。
“我早对皇上说过，梁王弑母，我是替母报仇。”
“然而你府中总管于夏依然作证，这些都是你生性残暴刻意所为，她有何以害你？”
“荆王待奴才不薄，但是其所作所为人神共愤，奴才决不愿容隐如此恶人。”于夏毫无惧色据理力争。
“她所给的证据你皆无可反驳，纵然你胡搅蛮缠，本官也一样可以治你的罪！”白昂冷道。
朱见?恼恨的看向于夏，忽而叹了口气，“我有苦衷！”
“你能有何苦衷，即即是有也不足以成为你免除死罪的理由，杀弟弑母罪无可恕！”
“这件事情照旧不给皇上添堵的好，本王认了即是。”一瞬间，荆王恰似换了小我私家，以往的骄横急躁尽数掩去。
于夏大喜过望，昨夜脑子里想了无数个场景，就是没有料到朱见?也有如此明智的时刻。堂堂宗亲王爷，何苦为了一条烂命胡搅蛮缠。给自己留点体面，放心赴死不是挺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