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弱鸡”特工
第二日，王爷亲自昭珑院陪着姝公主的消息，经过下人们尽心尽力地口口相传，终于传到了几位夫人以及颜清耳朵里。
阿依娜一见颜清就嚷嚷起来：“那什么公主居然让王爷丢下公务陪了她泰半日！她以为她是谁？”
颜清开始脸上端着，柔柔劝道：“她到底是弋国公主，身份摆在那。刚来两日就病了，曜哥哥面子上也是要看一看的。”
阿依娜不平，又道：“我也是公主！可从没这样娇气过。”
颜清笑了笑，道：“她怎能与你相比？你是草原上的矫健公主；那位，一看就是骨头娇弱的。”
“颜姐姐，你该劝劝王爷，别被她媚惑迷了眼！我听说，昨日府医诊断她脉象平稳得很。哪有什么不明缘由昏睡不醒？她若真昏睡，怎会与王爷独处到亥时？”
颜清马上变了脸。
她只听说昨日曜哥哥陪了那小公主半日，没想到两人居然能独处到半夜！
“曜哥哥又不是府医，他去陪她还能治病不成？”她斜睨了眼姜夫人与柳夫人，道：“她才来就敢使这般手段，你们居然都没跟曜哥哥谏一谏！”
姜夫人优雅浮了浮茶沫，笑道：“昨儿是王爷下令锁的院门，听说那姝公主一直昏睡着不知情，倒不像是装病的。”
颜清有些不悦。
姜夫人她父亲虽说只是位御史，母亲却是如今的宠妃卫夫人嫡妹。她自己又是燕帝钦点送到西境的，到府时间也最长，所以她在她面前倒讨不到什么巧。
顿了顿，她眉间故意拢了层愁绪：“哪有人昏睡能昏睡一整日？曜哥哥平日都知忙着军务政务，哪里晓得这些女儿家的手段？我虽与他亲近些，可也不能日日提点这种事！两位姐姐既进了府，自然得帮着曜哥哥守好后宅才是。”
姜夫人笑了笑，不语。
柳夫人也平静坐在末座，垂着头不说话。
是帮王爷守着后宅，照旧帮她守着，各人其实心知肚明。
颜清瞧她俩皆不言语，心底不由升起一股子恼意。姜夫人她得让三分，这位柳夫人居然也随着拿起夫人派头了。
“柳夫人！你那个银雪丫头探查得如何？”她语气不善，“那姝公主若认真心怀叵测，到时候忏悔可就晚了。”
柳夫人其实一直在神游，心头盘算着柳家那桩混账讼事，该如何“求一求”弋姝。这猛地被颜清一点，倒是愣了。
她想了想，温声道：“银雪才去两日，连公主面都没见着，倒是没什么消息。”又一思量，如今有求于人，若背后贬损若被知晓了反倒不妙，于是又道：“姝公主昨日倒不是故意装病媚惑王爷。我听说，她身边婢女开始并未请府医，也未禀王爷，是狐赐小令郎发现了异常，这才去找的王爷。”
颜清睨了她一眼，嗤了一声道：“这点手段也就你看不透！若直接去请，岂不显得刻意？这般迂回让曜哥哥知晓，曜哥哥才觉着她懂事！”
柳夫人气色略沉了沉，不由想起昨日书房情形。
王爷其时面上神色是骗不了人的，他在意这位小公主，比对在坐的任何一位都上心！
再抬头望着颜清，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争什么呢？那位基础不需要任何手段，一个眼神、一副笑脸，王爷自己就凑已往了。
颜清却不知她心思，端坐在太师椅上俨然当家主母：“去了两日都没见到真主，你那银雪丫头也未免太蠢笨了些。这要在颜家，怕连个烧火丫头都捞不着。”
柳夫人心头立即抬了气，但到底身份摆在那，只得绵中带刺顶了她一下：“银雪本就没做过这些，一时间查不出什么也在情理之中。颜小姐想知道些什么？转头我提点她注意一下。”
姜夫人突然插话：“让她先探一探那姝公主到底为何来的西境。”
颜清微微眯眼看了看她。
姜夫人一怔，忙笑着道：“咱们心里的王妃人选可是颜小姐，知己知彼方能攻无不克不是？咱若知道了她为何而来，不就可以对症出招么？”
“嗯。”颜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柳夫人道：“姜夫人说得在理。再给银雪几日时光，先查查她为何而来。”
柳夫人默了一默，淡道：“知道了。”
……
弋姝早上起得迟了些。甘棠昨夜被迫“用饭”一直吃到了快子时，所以也随着一直睡过了。
主仆两人简朴梳洗了一下，一开房门倒吓了一跳。院子中央满满当当跪了二十多人，鸦雀无声。
祈曜站在廊下，一身玄色衣袍与金色暖阳一映，显得格外明白。见她出来，这才转身笑道：“醒了？”
弋姝点颔首，指着院内道：“这是干嘛呢？”
“昨日查过一遍，这些人还算清白，你看是否要留下。”
弋姝摆摆手：“我生活简朴，早说过有甘棠与其莫就够了。”
祈曜皱眉：“你如今究竟在王府，若侍婢下人太过节省，倒要被人瞧轻了。”
弋姝想了想，也对。便笑着对祈曜道：“那我不客气了啊。”他两人昨夜谈了半宿，她既已认定要站在祈曜一侧，心里难免又与他亲近了些，讲话也越发随意。
她挺着小身板，往前走了两步，对着众人清脆道：“都头抬起来我瞧瞧，看着顺眼、长得悦目的就留下。”
祈曜轻笑：“你选人看脸？”
弋姝一抬下颌，回道：“那虽然。这往后他们要日日在院子里晃悠，总得赏心悦目才行。”
小手顺着众人一一指过，有十多人被点出站起了身。其余跪着的人，有人朝同伴投来艳羡目光，跃跃欲试；有人则低着头，有意避开上方那双弯弯笑眼。
弋姝心中明白，她初来乍到，愿意调过来、放手一搏的多数是府中不得志或被排挤之人。若是本就在原位置上做得好好的，多数会回避，怕被她点出来。她也懒得强人所难。
角落处，有个秀丽小丫头也微微抬着头，期待地看着那根白皙手指。弋姝笑了笑，手指刚抬，那小丫头却突然垂了头，不经意地抿了下唇。
纤细手指一顿，本想掠过，可旋即在半空中打了个卷，点在了那小丫头头顶上方。
所谓眸子正则心正，这丫头眼神清澈，不是奸猾之人。可她一边期待着进入昭珑院，一边却又藏了紧张、忙乱甚至畏惧的情绪。这就有故事了。
弋姝眸光流转，如果必须得留两个眼线，她倒不介意留下这位“弱鸡”特工。
“好了，我选好了。”她笑眯眯望着祈曜。
祈曜也没多说，招招手让众人散了去。侧身又上下审察了她一下，道：“这是准备去哪？”
弋姝笑道：“原本准备去找表兄的，不外现在改主意了。你有空不？有空咱逛街去！”
“逛街？”祈曜惊奇。
“对呀，你去不去？”弋姝挑眉。
祈曜心情似乎变得极佳，嘴角忍不住上扬。他拢了拢她衣袖，道：“敬重不如从命。”
下人们跪在地上悄悄倒吸了口。王爷逛街……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府门口早已备下马车，上好的檀木车厢，两匹毛色油亮的骏马立在前侧。后面则是一排身姿笔直的铁骑。
弋姝皱了皱小眉头：“咱去逛街又不是王爷巡街，这么大阵仗干嘛？”
祈曜疑惑，他长这么大从没有过“逛街”体验，不搭车该如何逛？他偏着头问：“那如何去？”
弋姝拽起他衣袖，笑嘻嘻道：“虽然走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