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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迟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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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迟忆录 肖木吗 3969 2021-10-21 23:00:00

  “哎哟,周娴,哎......”

  我看入神了,什么时候盘坐在了地上也没发现,脚麻得动不了。

  “周...”我突然想起,四周都是隔音墙,即便没有隔音,周娴听到我的召唤也是进不来的。

  左腿动一动,右腿再动一动,接着我将两只腿摆平,曲直的平放着,期待那一阵阵麻痛的感受消失。

  我有点口渴,白玉杯子里的热茶或许已经凉了,杯子就放在我头顶的书架上,我看着那遥不行及的白玉杯子,心里默然。

  我想起了许多事,盯着面前被我翻完的梁迟忆录,眉头久久不能放下。

  我写的所有故事,封书之后,都叫梁迟忆录。

  除了封书的纸差异,每一本书的用纸,都是不沾纸。

  作甚不沾纸?

  或许没人见过,但一定有人听过,约莫是仙侠剧里,洪荒书中,偶尔会有一句话:天帝有旨......

  不沾纸即是天帝宣旨时所用的纸,纸张呈褐色,却薄得很,拿在手中如无物,要配上西天佛开光,贡于西佛堂下万年的金豪笔,才气显现出字来。

  金豪笔一共两只,一只在天帝那儿,一只则在我这儿。

  说起由来,我握着金豪笔时,如今的天帝还不知乾坤,在莲池里打鱼捉鸟。

  吧嗒~嗒~嗒~

  珠子掉在地上,来回跳动,在平静的四楼格外醒耳。

  若不是珠子响声不停,我险些以为自己幻听。

  这里除了我,还会有谁,我莫名的抱紧了自己,无奈双腿照旧麻痛不止,转动不得。

  “你骗我!!?”

  好家伙,我埋头寻找珠子的落点处,被这突然泛起的声音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我没有问是谁,只是半撑着身子,强行忍着麻痛感,一步步朝珠子停住的地方走去。

  白色的珠子,在木地板上锃亮,发光一样。

  “你为什么骗我?!!”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恼怒中带着几分魅惑,是那只狐狸。

  我捡起白色珠子,脚麻终于慢慢缓解,走到那本刚翻完的书面前时,我才彻底愣住。

  追念起决定掀开这本书时,撕封书的包纸那叫一个爽性利落。我其时是真忘了,没了包纸,封不住书中人的魂。

  神有元神,仙有灵根,妖有魂,物有灵,而人有魄;若失后者,神将投胎转世,仙则永世为人,妖将原形毕露,物则为死物,而人会死或永远甜睡。

  我很久没写书了,秦牧或许也怕我动笔,因此将所有封书的包纸都收了回去。

  “哎...”我听到自己的叹息声,无奈得很。

  “我没骗你。”

  空荡的四楼,狐狸得了自由般,兴奋的影子晃得我眼睛疼,“我让你给我写一段美好的恋爱故事,可我照旧死了,还死得那样惨,你得了我的内丹不做事,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善哉,瓜货,到底是我得了失忆症,照旧你得了?”

  我脾气很好,一般不生气,眼前这种被买主差评的情景,我活了这么久也是第一次遇到。

  我是影象欠好,可但凡记着的,绝不会堕落。

  那年我与秦牧路过云梦山,一路上听同行的商人讲那皇城中大火烧死王的故事,我听得起劲,一只奄奄一息的狐狸就从山上滚了下来。

  同行的人都被吓跑,我怪这狐狸打扰我听故事的雅兴,没存要救她的心。

  狐狸眼睛都睁不开了,嘴里还念叨着:“梁...是...藤萝...她...她......”

  我虽没听明白狐狸说什么,但藤萝这名儿,我还没有金豪笔时,就听到过了。

  既然有介绍人,我也就没多说什么,给秦牧使了个眼色,秦牧便抱起了受伤的狐狸。

  在书塾里,我一边给狐狸治病,一边听完了她的故事。

  说来可笑,这狐狸是个一脑门儿走到底的直肠子狐狸,给我说了她的故事,还偏要求着我给她写一个故事。

  治病的那段时间,狐狸没说过一句让我给她写书的话,我也就没给她说我的规则。我给人写书,从不听那人的经历与故事。

  怎么说呢,即便我活得久,见得多,灵感动笔就来,可一旦写书的当口听你说一段或凄惨或刻骨铭心的事后,免不了会被影响的。

  皇城都变了天了,纣王自焚于火场,苏妲己被砍头那日,藏在她身上的狐狸也重伤,城里随处都是羽士捉妖师,幸亏她遇到了藤萝,藤萝出了名的心善,即便不让狐狸来找我,也会保住狐狸一条命。

  狐狸伤情不已,用那颗内丹诱惑我,为她写一个恋爱故事,写一个,主角不是她的恋爱故事。

  狐狸最懂人心,她拿准了我的心思,知道我活得久,最怕什么,她那颗内丹,能让我的丫鬟再陪我一百年。

  我拿起白玉杯子,走到一颗鉴赏树旁,将冷掉的茶水倒在盆底,又走回来,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

  “你其时说,要看着帝辛幸福美满,牢固一生。”喝了一口茶,我继续说:“你说你没衔命去朝歌之前,毕生的愿望是想成仙问道,让我将你写成谪仙一般的人物。”

  说到这,我或许追念了一下,每日喝朝露的狐狸,简陋算是谪仙了吧。

  狐狸照旧不忿,影子就在我脚下,我看了眼,没当回事儿,放下茶杯后将书合拢,放回了原处。

  我暂时还没想好怎么跟秦牧说,我也不想跟他要封书的包纸,他烦琐,能三日不眠不休劝阻我,别再动笔。

  索性狐狸魂出不了这四楼,只要书还在,她就永远在书里。

  说起来,我动了动脚,踩了踩狐狸影子的尾巴,“你的真身在哪里?”

  狐狸影子晃了晃,娇哼了一声:“自然被人当做宝物似的,供养在山林里。”

  新闻里,也时常泛起它的身影,某某山林里,稀有的狐狸出没。

  幸亏有同族的照护,落不到猎户之手。

  其实即便真身没了也没什么,狐狸魂出不去,那真身也只是空壳而已,不能修炼没有灵识,跟普通的家禽无异。

  想着要跟这狐狸长恒久久的待着,我不能让她对我心怀怨气,也不知道狐狸魂有没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其实...我的笔并不受我控制。”

  ......

  我有些头大,嘴里说出这话时,总能理想出金豪笔气鼓鼓离家出走的画面。

  “不受控制是什么意思?它是只笔灵?”看来狐狸是信了。

  我松了口气,继续胡编乱造,状似严肃的颔首,“商朝时,我开的是书塾,书塾中文人墨士众多,它耳濡目染,对你和帝辛......”

  我点到即止,也不能真的把我的笔说得这么不堪,究竟我只是封笔,又不是永远封笔。

  我想了想,照旧得把话圆回来,便说:“我只能左右书的结局,历程如何,要看金豪笔心情如何,究竟,它也是有喜怒哀乐的。”

  我有些憋不住笑意,强忍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四楼虽然隔音,但金豪笔是西天佛的物件儿,为免二楼某个箱子中的一支笔暴怒,我决定转移话题。

  还没等我开口,狐狸先疑惑了起来:“那个闯进白府的男人到底是谁?”

  我的脸上应该还带着笑意,听到此处微微僵硬起来。

  我刻意忽略某些人和事,被提起来后,我心情欠佳。

  吧嗒~嗒~嗒~

  白珠子又从身上掉下去了,狐狸影子随着珠子掉落偏向窜去,“你怎么另有白烟珠?”

  狐狸一生,穷尽修炼之苦,才气修得一颗碧色心脏,若再静心数年,成仙可望。与内丹混淆后吐出,酿成发光的白珠,便叫做白烟珠。

  食一颗白烟珠,对仙妖大有益处,能让人在原本的年岁上,再加五十年到两百年的寿命。越白,年数越大。

  狐狸发现,这一颗白烟珠比刚刚那颗更白,这说明梁迟不止一颗。

  梁迟捡起白烟珠,放回了荷包里,一共七颗,给周娴吃了一颗,自己误食了一颗,还剩五颗。

  “这么不要脸,死缠烂打非要我给她写书的狐狸,不止你一只。”梁迟说完,转头去找茶壶。

  茶壶放在书架上,书架的柱子上,有个红色的圆圈。

  我这个傻子,竟然以为是什么标志,实则那不外就是普通的红色圆圈,装修的时候师傅钉钉子做的印记。

  那个装修师傅说装修完了会弄掉,我觉得一列列一模一样的书架,一模一样的书册,有了红圈在这里,也无伤风雅,便没让师傅去掉。

  我捡起地上被我撕烂的褐色包纸,狐狸影子吓得躲到了书架的后面。

  这包纸开过光,秦牧专门给我找的,别说一只狐狸,只要进了我的书,再封一层包纸,神亦不行挡。

  “放心,已经没用了,这里也不会有火光来的。”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加最后这一句,或许,是因为看到书中,他拿走那张不沾纸。

  每一本书里,都有一张不沾纸的灵,能防火,防盗。

  好吧,我千辛万苦转移了狐狸的话题,结果被我自己提起。

  彼时,我是地上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家,他是天上被众仙捧得高屋建瓴的太子。

  约莫是藤萝消失的那一年,那时的地上还没有王,天上已经有了,天帝与莲花天神喜结连理,秦牧给我带了一个比人还大的蟠桃。

  我吃了百年的蟠桃,就找了藤萝百年,找到的时候,藤萝成了一颗不动的树,她说:“莲花怀了一个儿子。”

  我虽然是永生,但我是小我私家,人是不能上天的。

  但为了替藤萝看一眼那个孩子,我央求秦牧带我上了天。

  秦牧是扛着丢命的风险带我上去的,我若那时便能知道,哪怕跟藤萝怄个几千年的气,也不会走那一趟。

  莲花上神是天帝的妃子,虽然职位不及天后,但天帝痛爱,除了职位,她什么都有。

  孩子出生那天,我正巧站在莲池边,莲池之上有座高台,站在那里,可以窥看凡间。

  我原本是怀着好奇心想看一眼,被人抓着也值了。

  还没走进那里,天上突然响起好大一阵闷雷。

  青天白昼,闷雷作响,天边出了红色的云,云上像是一条凤凰,也不怪我浅薄,究竟我看尽人间百态,也没见过天上的百态。

  莲池边瞬间站了不少人,我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正确答案。

  他们称谓那叫:莲花座下金龙鸟。

  神神叨叨的,我看了一眼,那云简直像是朵莲花,可什么金龙鸟,她不仅没见过,也没听过,龙就是龙,鸟就是鸟,又是莲花,又是龙鸟,简称杂交配对失败品。

  我琢磨着,龙鸟在人间是孔雀的叫法,我若是称谓那孩子为金孔雀,不知会不会被丢下莲池。

  在那五百年间,我与他只是那惊鸿一面。

  三皇子出生便有帝王相,我只对着那天上的金孔雀骂骂咧咧,年纪轻轻,不穿衣服就出来晃悠,真不要脸。虽然,是心里骂的。

  好巧不巧,这刚出生的三皇子显了形后撑不住,掉了下来,掉进了我怀里......

  彼时我骂爹骂娘骂祖宗,臭小子,不穿衣服也就而已,他妈的还血淋淋的往我怀里撞。

  那些人只体贴有帝王相的三皇子,当我如空气,要不是秦牧接住我,我大提要掉进莲池,回炉重造。

  我回看,那拳头巨细,还血淋淋的头,朝着我的偏向,眼睛直愣愣盯着我,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厥后我回去跟藤萝讲了这一段骂娘的经历,藤萝笑得腰都弯了,我很久没听过她这么笑,索性便原谅那个不穿衣裳的金孔雀了。

  不久之后他便成为了太子,高屋建瓴的太子见到我等凡人,自是骄傲自满,于是在被我一次次坑蒙诱骗之后,与我结下了一段不解之缘。

  不解之缘,自是解不开,不能解,不必解。

  我想他泛起在我的书里,也不外是为了他的天帝父王,想拿回那些不沾纸。

  我心里难受,不想在四楼待着,转身离开,连茶壶和杯子都忘记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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