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殊死一搏

　　苍白巨人的护甲异常结实，但并非坚不行摧。

　　在它用于反抗灰夫人的手臂上，形状不规则的裂纹正在迅速扩散。

　　虽然没有取得预期的成效，但那些裂缝的泛起证明许非的攻击并非徒劳，他绝不犹豫地收回长剑，再次劈砍。

　　这次斩击的蓄力时间很短，威力远不如适才那一记斩击，但这一剑足够快，快到苍白巨人来不及闪躲，只能再次用双臂格挡，而笼罩在它手臂上的血色护甲已充满裂缝，就像一块冻裂的玻璃，轻轻一碰就支离破碎。

　　猩红的碎片四散飞溅，灰夫人余势未尽，犹如炙热的餐刀切开黄油，剑刃轻易切割皮肉，深深嵌入臂骨。

　　“铛”

　　清脆的碰撞声让许非大感意外，这绝不是砍到骨头的声音，除非苍白巨人的骨头是由金属制成。

　　来不及多想，他微微屈膝，稳住下盘，同时双臂发力。随着他的行动，灰夫人抽离苍白巨人的手臂，剑身上竟没有沾染一丝血色。

　　这怪物体内似乎没有血液，双臂的创口处仅有少量玄色浓稠液体向外渗出。

　　这是黑血者转化而成的怪物么？如果是这样，它应该没有理智才对，为什么会被伽什之颅喝退？

　　疑问涌上心头的同时，位于门后左侧的苍白巨人暴起举事，扑向同伴，但它与那些分食同类尸体的尖嘴人面鸟差异，它的目标不是受伤的同伴，而是灰夫人。

　　它们似乎必须遵守一条铁律，决不能踏入藏书室内半步，可此时许非只来得及收回半截剑身，另有半截仍在门外。

　　“咔”

　　另一个苍白巨人用双手攥住了灰夫人，虬结于手臂的肌肉高高隆起，将巨大的力量灌注于双手，如真空吸盘般牢牢粘住剑身。

　　许非神色微变，在与巨人角力的同时，他拧转手腕，试图绞碎它的掌心与手指。

　　然而苍白巨人的力量更胜一筹，而且它双手同样笼罩血色护甲，许非抽不回长剑，一时半刻也想不到更好的应对，就在双方僵持之时，手臂受到重创的另一个巨人也加入了这场拔河角逐。

　　两个巨人同时拉扯，巨力澎湃如潮，将许非拽向门外。

　　许非咬紧牙关，苦苦支撑，可即便他拼尽全力，身躯照旧一点一点地滑向门框。

　　怎么办？

　　要松手么？

　　只要松手放弃灰夫人，然后躲在藏书室里等到天亮，就能回归现实世界。

　　这是最宁静、最稳妥的选择。

　　可是，剑手怎能弃剑？

　　再者，这两个苍白巨人明白配合，看起来有一定智慧，万一在他回归现实世界之后，苍白巨人没有把灰夫人留在藏书室门外，而是把灰夫人带走……

　　若没有灰夫人，许非绝不行能战胜它们，而他的银之血还剩两瓶，凭据目前的饮用速度，再过两周就会消耗殆尽。

　　想到这里，许非不再犹豫，毅然决然地全力刺出灰夫人。

　　他改变了施力偏向，而门外的苍白巨人仍在用力拖拽，此消彼长，它们在惯性作用下，不行制止地向后仰倒。

　　于是，灰夫人由三者的力量配合推动，毫无阻碍地刺穿一个巨人的腹部。

　　紧接着，许非调动足踝部复合体，使用距骨之踱跃出门外，他右足踏上巨人的左膝，再次使用距骨之踱，借助足底传回的反作用力拔出长剑，跃向另一侧。

　　当他双足落地，先前被他劈碎护甲、砍伤手臂的巨人已拦在藏书室门前，庞大的体型险些将入口完全遮挡，而另一个被刺穿腹部的巨人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随后向许非挥出右拳。

　　许非没有练过拳术，但他知道用于迎敌而非竞技的拳术大多脱胎于战场武器搏杀技法，好比形意拳考究脱枪为拳，钻、劈、横、炮、崩，都是以步为马，以拳代枪。

　　此时现在，他所面对的巨人之拳正如一杆长枪！

　　苍白巨人身高接近三米，直立时双手垂于膝下，单臂长度凌驾身高的三分之二，它的手臂就像一杆长枪，而它的拳头就像一枚炮弹，带着咆哮的破空声砸向许非的脑袋。

　　许非立纵然用距骨之踱，身形平移半米，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拳。

　　苍白巨人趁势追击，另一只手探向许非喉咙。

　　此时许非有时机防守还击，可他既没有一击必杀的掌握，又要忌惮另一个守在藏书室门前的巨人，因此不敢贸然实验，只能继续闪躲。

　　武器对决，一寸长，一寸强，苍白巨人虽是空手，可它臂长接近两米，比灰夫人还要长出一截，许非左躲右闪，很快就被巨人以力量与体形的优势全面压制。

　　接连闪躲数次后，足踝部传来阵阵绞痛，许非连续且高频率地使用距骨之踱，足踝枢纽负荷极大，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因足踝枢纽损伤而导致行动未便。虽说他愈合能力极强，可巨人穷追不舍，基础不给他半点喘息之机。

　　不能再拖了。

　　继续防守注定是死路一条。

　　必须趁现在状态完好，殊死一搏！

　　电光石火间，许非做出决断。

　　在他适才闪躲的历程中，他已视察到苍白巨人的弱点：与它的手臂相比，它的双腿较短，尽管它在奔跑时能够协调四肢，但在直立作战时它始终重心前倾。

　　它的破绽就在于它的四肢比例！

　　这时，巨人展开双臂，从左右两个偏向拢向许非。

　　面对巨人的擒抱，许非不退反进，侧身，缩腰，屈膝，看似就要撞进巨人怀中，却如游鱼般窜出。

　　这套行动一气呵成，正是近几天许非苦练身法步法的结果，自从在北辰剑馆与姜筠交手后，他每天都市去学校体育馆向姜筠请教，虽然他天赋平平，进展缓慢，但他昼夜苦练，绝不会没有收获。

　　错开身位后，许非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还击角度，时机稍纵即逝，他顾不上预防另一个巨人，立刻转移重心，同时足底发力，高高跃起，手臂则像弹簧般挺直，将灰夫人刺向苍白巨人的后脑。

　　他在藏书室内对另一个巨人使用蓄力斩击时，它用双臂护住头颅，这说明头部可能是要害部位。

　　虽不确定这个判断是否准确，但许非想不到更好的选择。

　　“嗤”

　　半截剑身没入巨人后脑，剑尖从它额头探出。

　　巨人全身僵直，行动停滞。

　　与此同时，守在门边的另一个巨人抓住时机，它像猛兽捕猎般扑向许非，左手五指扣住他的右手手腕。

　　“咔嚓”

　　许非额头青筋暴起。

　　他的右手……

　　废了。